或許是因為過大的實力差距，沒什么反抗的余地；又或許是因為人皇幡在玄玄微子面前并無異動，證明其并非惡貫滿盈的邪修。

柳成蔭此時反倒沒了多少顧忌，沿著漢白玉的臺階走上法壇，與玄微子相對而立。

“小失誤？道長好像對此感到驕傲？”他勾起嘴角，嗤笑道。

“失誤的確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玄微子也不在乎法壇被他人登上，輕笑搖頭，“貧道只是感嘆于緣分的奇妙……法陣中一個小小的失誤，竟讓我重逢了一個舊識。”

“舊識？”柳成蔭蹙起眉頭，“道長說笑了，這附近除了你我哪還有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的確沒有……”

玄微子突然抬起拂塵，輕輕一招。

“不過其他族群就說不定了。”

下一刻，吞月貓從柳成蔭的衣袋中飄懸出來，朝著玄微子的身前飛去。

“哇嗚！”吞月貓被嚇得亂叫，尾巴緊緊貼著肚皮、四腿亂蹬。

柳成蔭下意識伸手想將其救回，兩只貓爪也一個勁地朝著那素白衣衫使勁，但那股無形的力量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它的掙扎除了在柳成蔭手背抓出三道印子，沒有起到任何多余效果。

“道長與小白是舊識？”柳成蔭蹙眉問道。

“小白？這是在說吞月貓？”玄微子目光掃過面前青年，啞然一笑，“你這凡人倒是有意思，竟拿大名鼎鼎的吞月貓當作家寵。”

說罷，他也不在乎柳成蔭是什么反應，目光掃向炸毛的吞月貓。

“幾日不見，吞月道友別來無恙否？”

“咪啊嗚！”

回應他的是一聲凄厲的貓叫。

幾日不見……柳成蔭再度蹙眉。

“那凡人，你就真的不好奇嗎？”玄微子一邊逗弄著兇巴巴的小貓，一邊隨口說道，“妖獸為何入侵了黃河對岸的山陽城……吞月貓這等緊要的幼年靈獸，如何會跟著一只區區三階的獅妖……”

“難道山陽城遭遇的妖獸入侵，不就是你們世影仙宗做的嗎？”柳成蔭冷嗤道。

“哦？”玄微子眸光微滯，“看來貧道那不成器的師叔果真走了邪路……”

這樣思忖著，他又把視線掃向柳成蔭，尤其多看了一眼其左袖。

“如此說來，貧道頭一次發現你的神念時，感應到的靈魂力量沒有錯……明虛原來是栽在你這凡人的手里了。”

“你要為他報仇嗎？”柳成蔭直截了當地問道。

“明虛師叔自己走上邪路，貧道沒有去清理門戶已經是念了宗門舊情。”玄微子漠然搖頭，“只不過你這凡人能擊殺金丹修士，又能把四階妖獸當做家寵，怕是有不少秘密在身上。”

“道長身上又何嘗沒有秘密呢？”柳成蔭雙眼微瞇，冷冷地反問道，“以大陣操縱城中百姓，又因秘密被我意外撞破，妄圖對我也施加控制……我說的對嗎？”

玄微子兩手抱胸，沉默打量著面前的素衣青年。

“你這凡人倒是伶俐。”片刻后，他突然輕笑一聲，“貧道對你的秘密沒有興趣……不過你既然發現了貧道的秘密，自然是走不出這座縣城。”

“這便是道長所謂的‘講道理的人’？”柳成蔭發出一聲哂笑。

“你也不必以此事激貧道，”玄微子搖頭道，“城中大陣關乎道途，自然不可能因你一凡人而告破。以后你就在這縣城中修行，就不要奢望出城了……”

“不過作為補償，貧道會酌情解答你的疑惑。”

柳成蔭一言不發，只是臉上依舊掛著嘲諷的笑意。

然而面對柳成蔭的嘲諷，玄微子卻一點都不惱，反而自顧自地講述起來：

“你可知，妖獸一族在妖帝的安排下，正在圍繞大夏都城進行布局。入侵山陽城的那群貓屬妖獸，帶隊大妖本應是四階后期的邪眸白虎……只不過他們原先的目標是鞏縣，卻剛好碰上了貧道。”

柳成蔭順著玄微子的目光看去，這才意識到祭臺上那只碩大白虎頭顱的來源。

那竟是一只四階后期、相當于修士元嬰后期的強大妖獸！

然而……四階后期被玄微子輕而易舉斬首，這道人的修為怕是比柳成蔭想象中還要恐怖。

“所以小白如此恐懼，是已經見識過道長的手段了。”柳成蔭得出結論。

自從進入鞏縣以后，吞月貓就一直沒精打采……尤其是遇上長馬腿的孩童、讀家書的老丈、還有飯莊表演歌舞的兩女時，更是表現出了極為明顯的討厭與不喜。

原本還當吞月貓只是如家貓一般怕生，現在想來，怕是因為這座城中的每一個人，背后都有著仇敵玄微子的操縱。

至于那幾個最為不喜的——馬腿孩童是因為法陣失誤、泄露了玄微子的氣息；而老丈和兩女則是由玄微子深度操縱，其身上的仇敵氣味更為明顯。

“貧道的手段又怎會是妖獸能見識到的？”

玄微子終于將空中的吞月貓放了下去，任由它死命逃竄，最終鉆進了柳成蔭的褲腿下面。

“貧道耗費數年心血，在城中布下這等大陣，又怎會給這些妖獸真正動手的機會？若非吞月貓有斗轉星移之能，怕也像那邪眸白虎一般，早已被擺在祭臺之上了。”

“既然如你這般說辭，為何山陽城還是被明虛得逞，遭了碧眼獅的肆虐？”柳成蔭問道。

“碧眼獅？”玄微子淡淡一笑，灰發無風自動，“不過是那群貓兒留在城外的接應罷了，見勢不妙就自己退去了。”

“想來任務失敗，那獅妖不甘心回妖族接受懲罰，于是自作主張與我那師叔達成共識，選擇侵入了你們的山陽城……”

在與玄微子的閑談下，柳成蔭也基本搞懂了事情發生的前因后果。

妖獸要在洛都附近布局，吞月貓所在的貓屬隊伍被玄微道長擊退，帶隊大妖當場殞命，小白則靠著天賦能力逃得性命；而幸存的碧眼獅為了免受懲罰，自作主張進攻了黃河對岸的山陽城，這才導致了后面的一系列事項。

而柳成蔭想的遠比這更多。

既然妖獸選擇在洛都布局，那么存在感極高的世影仙宗呢？

他們又有何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