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可對方的發言?那我是不是要判刑了?”
劉禧雖然嘴上大言不慚說這一切與他無關,但他心里還是清楚地知道左初靜那天為什么喝農藥。二人備孕已久,卻一直沒有懷孕。他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倒是越發懷疑是她不干凈或者流產什么的導致無法受孕。抖音上可都說了,打胎多次的女人就是無法受孕。前一天她來了紅,他就多說了句她還不如村里那條母狗。
哦,村東頭年里來了個不知道哪里來的流浪狗,每到發情都是村里公狗追逐的對象。劉禧也看不慣,但是人狗下崽啊。
左初靜聽完就眼睛發紅,第二天就去醫院,說要做個彩超單子給他證明。
證明什么?
這年頭,什么不能改?
但你做個B超,還能十來點回來?說什么打不到車,不舍得花錢打車這種屁話,指不定又去哪鬼混了。他就說了她幾句,把她關門外。
就這?也值當自殺?
他真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
聽說她媽要起訴后,他也不是什么都沒做。那抖音上都說了,想要勝訴要不給法官送禮,要不就找個厲害的律師。法官呢,別說送禮了,電話都找不到。書記員拽的二五八萬一樣,電話不接?;舜髢r錢找的律師,也很不靠譜的樣子?,F在,法官對對方滿意,這怎么行,他不想坐牢啊。
他開始抖腿。
“你說話啊?你打算一會兒咋說啊?!?
“你先別著急,”張仟道:“我們還要發言,有機會的?!?
他更焦慮了:“你打算說什么,還是那句沒有領結婚證?太蒼白了吧?!?
“這是法定事實,勝于她那一堆。”
“你可拉倒吧,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張仟:是不是開庭前跟他溝通少了?這個法律事實跟他說的那個事實可不是一個意思啊。可還沒等他再說些什么。劉禧就忍不住了:“初靜,我什么時候舍得打你了,你給審判長說啊,難道你真的要看我坐牢?你忍心?撤訴行不行?等回去我一定跟你好好過日子?!?
左初靜看了過來。
他擠出兩滴淚,左初靜的眼淚霎時就流了下來,張嘴就要說話。虞行歌眼疾手快拿起桌上剛寫好的紙懟到她眼前。左初靜淚眼蒙眬地看清楚那兩行字,不由沖虞行歌怒目而視。
虞行歌勾唇,露出兩顆人畜無害的小虎牙。
她憋屈地閉嘴。
劉禧拍桌子:“你個賤人給她看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威脅她了?”
“肅靜!”審判長敲擊法槌,“請被告按照要求辯論。
“初靜你說,她是不是威脅你了?””
“左初靜!你不是能說話嗎,前兩天還說呢,怎么就不說話了!你快,你說你撤訴?!眲㈧麊枌徟虚L:“現在撤訴可以吧?”
他身子前傾,右手指著對面:“左初靜我跟你說你別逼我發火。什么虐不虐待的,我打過你嗎?你再這樣信不信我現在真動手?”
審判長連敲三次:“被告人,控制一下你的情緒?!?
劉禧充耳不聞,繼續對左初靜言語攻擊:“你跟我辦了酒席,村里誰不知道。既然是我的人,我讓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罵你兩句怎么了,沒打你你擱這矯情什么呢,還告我?我沒怪你下賤就不錯了!”
“被告代理律師!”“請讓你的當事人控制一下情緒?!?
張仟很無奈,你都勸不動我行?
聽聽,這都開始自曝了。
左初靜三個人輪番被罵卻毫無反應,哦。左初靜是有反應的,她的神情從最開始的動容很快變成了驚愕,接著不用虞行歌再威脅,自己都閉上了嘴。劉禧失去了最后一絲理智,開始對席上的審判長進行語言攻擊,劉禧他媽方青見審判長臉黑如鍋,按捺不住從旁聽席上一個箭步竄過去給了他一巴掌,他終于安靜下來。
審判長把打算休庭的話咽了回去,將方青以擾亂法庭秩序的名義請出去。
后面就順利多了。等到結束。虞行歌按住手,心里長舒一口氣。
顧萍帶著左初靜走在前面,劉禧和他媽方青攆在后面罵道:“喪門星生出來的喪門星,我們家上輩子欠你們的?非要把我兒子搞死才行是吧?我跟你說,我兒子要是進去了你也別想好過。我天天去你那院子里潑大糞去!”顧萍腳步停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左初靜一個箭步轉頭沖上去:“你敢!你敢欺負我媽試試?”
劉禧:“你再指我媽試試?”
左初靜不自覺打了個抖,氣勢瞬間弱下來。
“你有本事打個試試?”顧萍擠過去:“判決還沒下,正好讓法官好好看看你是什么樣的人?!?
劉禧氣勢弱了下來,但猶不解氣:“左初靜,我到底怎么你了你這樣對我?你憑良心說,我有打過你一根手指嗎?你這就告我?你連個處女都不是,咱倆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夠了!”大熱的天,左初靜卻發著抖:“處女處女,是處女你就對我好,不是處女就要被你罵一輩子,就活該一輩子抬不起頭,你看中的到底是個人還是那張破膜!”
“那當然是……”劉禧卡殼。轉念一想,他又揚揚得意道:“你看,你自己承認了自己不是處女吧,我又沒有冤枉你?!?
左初靜卻平靜下來,是啊。她喜歡了十年的就是這么一個人。
周玉宣跟虞行歌站在角落小聲道:“你挺幸運的,人生第一個庭就遇上一個腦子不好使得對方當事人,要不然,僅憑他那些辱罵、冷暴力啊能不能把他按到虐待罪里,可真不好說。”
“那現在可以說,有50%以上的概率判我們勝訴嗎?”
周玉宣點點頭又搖搖頭:“何止50%,我估摸著80%的可能性是有的?!币婎櫰己妥蟪蹯o準備往這邊來,忙低聲道:“就算99%的概率,你也不能跟家屬保證?!?
顧萍帶著左初靜來打招呼:“周律師、小歌庭審也結束了,是不是沒什么事了?”
虞行歌點頭:“您帶初靜先回去等消息吧,判決結果下來會給您郵寄的,我也會第一時間給您說?!?
顧萍額頭的豎紋舒展開:“我們也沒干什么,就這樣結束了?怪不真實哩。都是麻煩小歌了,”她拉過虞行歌的手:“太感謝你們了,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樣,咱一塊吃頓飯吧,我看這附近繁華得很,找個地方請周律師和小歌吃頓飯?!?
“不了顧老師,”虞行歌笑著婉拒:“我看那邊還有那么多證人等著安排。您就別招呼我們了,快去忙吧?!?
“感謝什么呀?媽你快跟我回去了”左初靜拽著顧萍一個踉蹌,轉身就走。沒一會兒,又噔噔跑過來在虞行歌面前站定惡狠狠地道:“一報還一報,我們扯平了!”
扯平嗎?
虞行歌臉上原本的笑意消失,她定定的看著對方。
“咕嚕嚕咕嚕嚕。”連唱兩句空城計,肚子憤怒地發出抗議。豆渣草裹在新衣服上,蚊子嗡嗡嗡叫著飛來飛去,癢意鉆進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虞行歌蹲在后廚的窗戶下按壓著沒有一絲殘渣的胃??赡芤路€得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前幾天顧老師給她買了這件針織衫。左初靜知道后大哭大鬧無果,怒而連續兩天跟她的小跟班把虞行歌的飯搶了去。
“爸,這些剩下的饅頭我還放這大冰柜里,這些剩菜呢?”
“廢話!當然帶回去,你媽還在家沒吃飯?!?
福利院的后廚林家福年紀大了,就把高中輟學的兒子林勝帶在身邊教著接班。虞行歌留意到,他們每天晚上7點處理完剩飯剩菜就回村里休息了。夏季熱,林家福早年被子彈打中了肩膀不能吹風,后廚的窗戶為了散熱便常年開著。
又等了一會。聽見一點聲音都沒有了,虞行歌站起身顧不上揉腿,一股腦地翻了進去直奔冰柜。剛放進去的饅頭還不算涼,她抱起來就開始啃。
肚中的饑餓與小麥的芳香讓她喪失了警惕,等左初靜推門進來的時候她連饅頭都沒來得及放下。
“林師傅,我媽讓我來……”
她看到了蹲在冰柜前的虞行歌。
“好啊,”左初靜興奮極了:“你居然來偷東西!我就說半天沒看見你。”
虞行歌五指扣進饅頭,沉默不語。
左初靜抱著臂:“你現在要是跪下求我,我就不喊人來抓你現行。你知道福利院的規矩,偷東西的下場是什么。”
“是你把我這幾天的飯都給倒了我才…”
“哼!”左初靜冷哼,“那又怎樣,我讓你來偷了嗎?你猜,我媽知道你偷東西的話又會怎樣?”
“不怎么樣。”虞行歌故作不在乎:“你知道的,我又沒有父母。”
左初靜卡了殼,“是啊,有爹生沒娘養,所以才會偷東西!”她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圈:“不是吧,你爸媽都沒了,爺爺也沒了?,F在姑姑也趕你出了門,如果我告訴福利院你偷東西,說不定福利院也把你趕出去!到時候,我看你住哪呢?!彼甙褐^。
虞行歌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