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那你說你的財產以后都給你兒子，你打算把撫養權也給你老公？”

“對。他跟著我，萬一討債的來討債不成，盯上他咋辦，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也不舍得他受苦。”

“不要。”虞行歌嚴肅道：“不要給。”

“什么不給。”

梁慧也緊張起來：“撫養權不給嗎？”

虞行歌不想恐嚇她，但是現在她非常懷疑這是一個針對梁慧的一個局，而做局的就是她老公。

“梁女士，如果按照你目前的描述，我很鄭重地建議，房子不要過戶、假離婚不要辦、孩子撫養權不要給。這筆欠款甚至你都不用還，恕我直言。我沒看出你被逼迫到要假離婚、給撫養權、過戶房子才行的地步。保持現狀對你是最好的。”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你既然咨詢律師，就說明你本就心有懷疑。按照你的描述，作為律師給你的建議就是維持現狀，不要辦假離婚。這些風險比你維持現狀的風險都更大。”

“你不是在嚇唬我吧？”

虞行歌簡直要被氣笑了，還沒等她想好說什么。

“可是，我們的房子已經過戶了，離婚手續今天也辦完了。這怎么辦啊！”

梁慧掛掉電話，雖然還是覺得這個叫虞什么的律師不太靠譜，甚至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她走到丈夫林向松的教學樓下，多一層保險她確實心里更有底氣。

梁慧的大伯原來是教育局下屬事業單位教育招生考試院的，找了七繞八繞的關系在面試的時候使了把勁。林向松本身的考公和教學能力毋庸置疑。可，面試的時候，能考慮的因素那么多，哪個才是決定因素呢。

不好說。

林向松現在在文信中學做老師，擔任初二的數學兼班主任。因為這個，他最不愿意逢年過節去她大伯家走親戚。也不能怪他不是，他是個自尊心那么強的人。

熟練地走到三樓，在初二老師辦公室門口意思地敲了一下，沒等回應她就直接推門進去了。林向松伏案批改作業的身影映入眼簾，眼看都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他還在忘我地低頭工作，對面初二班英語老師高和云先看到了她。

“嫂子又來啦？”

林向松這才抬頭：“你怎么過來了？”

梁慧笑道：“來看看你嘛。”她拉過旁邊椅子坐下，盯著他消瘦的側臉，不知道怎么開口。

“怎么了？有事？”林向松去掉眼鏡，揉揉鼻梁。格子襯衫襯的他書卷氣十足。

“向松，”她摸向褲子口袋里那個由律師口述，打印店幫她打印的什么離婚協議，汲取了一些勇氣，她看一眼對面，低頭俯身湊到他的身邊。

“干什么呢。”林向松皺起眉頭，不自覺身子后仰。

“坐直。”

“坐不直。”梁慧小聲道：“我看那網上都說，假離婚這事還是有風險，說不準那些追債的以后還是能找到你要債。”

“不會的。”林向松搖頭得斬釘截鐵：“都辦離婚了，怎么會找到我呢。”

“可我們不是假離婚嘛，還是有風險的。我從網上看人家寫了個什么協議模板，寫清楚為什么辦離婚，辦離婚的手續啊原因什么。這樣你我的假離婚才不會被認定為真離婚。”

“是嗎？”林向松很是懷疑。根本不可能，他咨詢的律師給他保證過。“你在哪看的？有人給你說的？”

“害，就抖音上。”

林向松神情浮現一層厭惡：“又是抖音，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別聽那些小視頻在那危言聳聽。天天沒學點好，學那……”

他突然想起二人已經辦理了離婚手續。

算了，何必多說。

他本就娶了個笨蛋，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梁慧掏出那份協議：“你要不看看？我看那上面說得有理有據的，你也簽個字，這樣我心里也有個底。要不然老是不踏實。”

關于離婚協議的相關問題說明補充如下：

甲方梁慧、乙方林向松二人于2022年6月17日在民政局辦理離婚事宜，關于二人備案的離婚協議及房屋贈予補充……林向松還待細看。

對面的高和云探過頭看：“林老師，這是什么？假離婚協議？你跟嫂子辦假離婚？為啥，跟你申……”

“不是。”林向松忙打斷他的話。他掩飾般咳嗽了兩下，拿起筆，在這份協議上唰唰簽好自己的名字：“好了我簽過了。這樣你安心些吧？”

梁慧喜笑顏開。

看，她拿來的東西他說簽就簽，真是魔怔了，她怎么會懷疑他呢。

“高老師你剛說啥？”

梁慧向來大大咧咧的，可林向松心細如發。眼看今天這八卦也是聽不著了，“沒什么，”高和云端起茶杯。

林向松催促道：“你快去接林霖下學吧，一會都五點半了。”

“欸！成，我這就去。”梁慧站起身，她笑呵呵地給高和云打招呼道：“高老師，我去接林霖，走了啊。”

“行，您快去吧。”

梁慧近四十的年紀，下個樓梯健步如飛快地要飛起。她攥著那份離婚協議，卻無法抑制此刻激動的心情，人到了這個年紀，卻還是想告訴全世界：看，這就是我的老公，我選的老公沒有錯。

虞行歌讓師傅轉道去了錦記糕點，她要順便去拿預訂的兩份拿鐵生巧小蛋糕。回到律所，劉琳正在工位上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大大的銀邊眼眶下兩個淡青色的黑眼圈格外顯眼。

“琳琳，”虞行歌笑著走過去，瞄到電腦屏幕上的勞務糾紛合同批注：“看，給你帶來什么好吃的。”

“哇！是錦記誒！”劉琳放下鼠標，拿過袋子打開：“媽呀，還是我最愛的拿鐵生巧！行歌你也太貼心了吧，有你真幸福！”

“應該的，這兩天多虧你幫我盯申主任的行程安排了。畢竟是我的工作，我不在，主任有找我嗎？”

劉琳搖頭：“萬象集團這兩天喜提熱搜，主城區那個破樓盤工人天天鬧。她被集團老總催得又緊又勤，吃住都快駐扎到那去了，哪有空管我們干什么。不過活是沒少布置，我這兩天加班加的你看黑眼圈都熬出來了。現在你回來了，太好了。有個苦命的人幫我分擔了。”

虞行歌失笑：“我還沒經手過主任的案件呢，可幫不了你。”她半真半假道：“都有保密協議，我一個才掛上實習證的小嘍啰，恐怕是做不好。”

“保密協議？什么保密協議？什么實習不實習的，你看主任團隊人手緊缺的，她那么多顧問單位，多少來的人都被派駐到項目去了，再來多少也填不滿她的無底洞。你哪怕是個律師助理，只要是進了主任團隊，保管用到你白發早生。”

是嗎？不見得吧。她來了也個把月了，從未經手過常主任的任何一個案件。

虞行歌故作驚訝：“韋靈姐說，你們都有簽保密協議。簽保密協議還有實習時間的要求，我這還不夠半年，還不夠格呢。”

“什么時候的規定？我怎么不知道。”劉琳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道：“誒那可能是最近才要求的，韋靈姐嘛，她辦事最細心了，你聽她的準沒錯。”沒等虞行歌給出反應，她急忙轉頭對著電腦：“我這合同還沒改完，行歌我先不跟你說了啊，改完再跟你聊。”

“嗯，你忙吧。”虞行歌依舊笑吟吟地。

回到位置上她才收起笑。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