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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茈魚

山雨初歇,陸云峰踩著濕滑的山路往家走,背上的藥簍里裝滿了剛采的草藥。暮色四合,山間的霧氣開始升騰,給本就崎嶇的山路蒙上一層朦朧的面紗。

“今天收獲不錯,“陸云峰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自言自語道,“再采些當(dāng)歸,就能給蕓娘補(bǔ)身子了。“

轉(zhuǎn)過一道山梁,陸云峰忽然停住了腳步。前方不遠(yuǎn)處的山澗中,一抹異樣的色彩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魚類,通體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紫色,在暮色中微微泛著熒光。

陸云峰小心翼翼地靠近,撥開遮擋的灌木。當(dāng)他看清那尾魚的全貌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那竟是一尾形似人臉的怪魚!魚頭上長著酷似五官的紋路,兩只眼睛大而圓,下方裂開的魚嘴如同人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魚鰓處竟然真的有兩道褶皺,像是人的耳朵,正直挺挺地豎著。

“這是...“陸云峰的手微微發(fā)抖,作為世代采藥為生的藥農(nóng),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魚類。更奇怪的是,當(dāng)他靠近時,那尾魚竟然主動游向岸邊,魚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在等待什么。

陸云峰想起曾在古籍中讀到的記載:“茈魚,其狀如鮒而人面,音如嬰啼,食之不昧。“這莫非就是《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異獸茈魚?

猶豫片刻,陸云峰還是解下隨身的水囊,小心地將它舀起。魚鱗出奇地堅硬,摸上去竟有金屬質(zhì)感,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灰白色,像是浸泡多日的尸體皮膚。撈起的瞬間,陸云峰似乎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嘆息,但四下寂靜,只有山風(fēng)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大概是風(fēng)聲吧。“陸云峰自我安慰道,將怪魚小心放入藥簍最上層,用濕潤的苔蘚蓋住,快步往家走去。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陸云峰終于看到了自家茅屋的燈光。推開門,妻子蕓娘正在灶臺前忙碌,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

“今天怎么這么晚?“蕓娘接過藥簍,關(guān)切地問道。

陸云峰神秘一笑:“發(fā)現(xiàn)了個稀罕物。“他從藥簍中小心取出那尾茈魚,“你看,像不像一張人臉?“

蕓娘湊近一看,突然驚叫一聲后退幾步:“這...這東西好生古怪!“

確實,在油燈的照射下,茈魚顯得更加詭異。那“人臉“似乎比在山澗中時更加清晰,魚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微笑。

“別怕,“陸云峰安撫道,“我在《山海經(jīng)》上讀到過,這是茈魚,乃上古異獸,說不定有什么神奇功效。我明天去鎮(zhèn)上問問藥鋪的周掌柜。“

蕓娘仍有些不安,但看丈夫興致勃勃,也不好再說什么。陸云峰找來一個水缸,將茈魚放入其中,放在堂屋中央。

夜深人靜,陸云峰被一陣細(xì)微的水聲驚醒。他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向堂屋——水缸中的茈魚正在劇烈游動,激起陣陣水花。更可怕的是,那魚嘴一張一合,竟發(fā)出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

陸云峰渾身發(fā)冷,正想叫醒身旁的妻子,卻發(fā)現(xiàn)蕓娘已經(jīng)不在床上。他急忙起身,借著月光看到蕓娘正跪在水缸前,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尾茈魚。

“蕓娘?“陸云峰輕聲喚道。

蕓娘緩緩轉(zhuǎn)過頭,月光下她的臉色慘白,眼睛卻異常明亮。“它...它在跟我說話...“蕓娘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云峰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一把拉過妻子:“胡說什么!一尾魚怎么會說話?你做夢了吧?“

蕓娘恍惚地?fù)u搖頭,又點點頭:“也許...是做夢吧...“她任由丈夫扶回床上,很快又沉沉睡去。

陸云峰回頭看了眼水缸中的茈魚,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生動了,甚至帶著一絲...得意?

第二天清晨,陸云峰早早起床,發(fā)現(xiàn)茈魚比昨天大了一圈,魚鱗更加光亮。更奇怪的是,蕓娘看起來精神萎靡,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昨晚沒睡好?“陸云峰關(guān)切地問。

蕓娘搖搖頭,眼神飄向水缸:“它一直在叫我...整晚都在叫我的名字...“

陸云峰心頭一緊,快步走到水缸前。茈魚確實比昨天更加活躍,但除此之外并無異常。他伸手想摸摸魚身,卻在接觸的瞬間猛地縮回手——那魚鱗竟是溫?zé)岬模缤钊说钠つw!

“我今天就去鎮(zhèn)上問周掌柜,“陸云峰強(qiáng)作鎮(zhèn)定,“你在家好好休息,別靠近這尾魚。“

蕓娘點點頭,但當(dāng)陸云峰轉(zhuǎn)身收拾藥簍時,他瞥見妻子的手正不自覺地伸向水缸,指尖輕輕劃過水面,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癡迷的表情。

陸云峰心頭涌起一陣不安,但還是出門往鎮(zhèn)上去了。

山路蜿蜒,陸云峰的思緒卻比山路更加曲折。那尾茈魚確實古怪,但更讓他擔(dān)心的是蕓娘的反應(yīng)。自從去年那場大病后,蕓娘的身體一直虛弱,精神也時好時壞。難道是因為這個才產(chǎn)生了幻覺?

鎮(zhèn)上的周掌柜是方圓百里最有見識的藥商,見多識廣。當(dāng)陸云峰描述茈魚的樣子時,周掌柜的臉色變了。

“你...你說那魚有人臉?還會發(fā)聲?“周掌柜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陸云峰點點頭:“您知道這是什么魚嗎?“

周掌柜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那不是普通魚,是邪物!《山海經(jīng)》稱之為'茈魚',傳說只出現(xiàn)在大兇之地,以吸食活人精氣為生。快回去把它煮了!“

陸云峰心頭一震:“可...可我妻子...“

“你妻子怎么了?“周掌柜急切地問。

陸云峰將蕓娘的異常行為簡單說了,周掌柜的臉色更加難看:“晚了...它已經(jīng)選中了你妻子作為宿主。快回去!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

陸云峰顧不上多問,轉(zhuǎn)身就往家跑。山路似乎比來時更加漫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太陽西斜時,他終于看到了自家茅屋,煙囪里卻沒有往日的炊煙。

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陸云峰血液凝固——蕓娘癱倒在水缸旁,面色灰白如紙,而那尾茈魚已經(jīng)長得有臉盆大小,魚尾拍打著水面。最恐怖的是,那“人臉“此刻栩栩如生,嘴角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容,而蕓娘的嘴角竟然也同步上揚(yáng),露出一個不屬于她的笑容。

“蕓娘!“陸云峰沖上前,一把抱起妻子。蕓娘的手臂上布滿了細(xì)小的水泡,像是被什么東西侵蝕過。她的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黃色,瞳孔卻異常擴(kuò)大,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眼眶。

“它正在吸食你的精氣!“陸云峰厲聲道,“周掌柜說了,這是邪物!“

不顧妻子的掙扎,陸云峰一把抓起水缸,沖向屋外的空地。茈魚似乎感知到了危險,在水中劇烈翻騰起來,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嬰啼聲。

陸云峰找來柴火堆在水缸周圍,正要點火,突然感到后背一陣劇痛——蕓娘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手里拿著切藥的刀,刀尖已經(jīng)刺入他的后背!

“不準(zhǔn)傷害它!“蕓娘的聲音變得陌生而嘶啞,“它是我的...我的孩子...“

陸云峰忍著劇痛轉(zhuǎn)身,看到妻子的臉上交替閃現(xiàn)著兩種表情——一種是熟悉的蕓娘的痛苦掙扎,另一種則完全陌生,猙獰而扭曲,就像是...就像是茈魚上的那張臉!

“蕓娘,醒醒!這不是你!“陸云峰抓住妻子持刀的手,兩人扭打在一起。水缸被打翻,茈魚在泥地上撲騰著,魚鰓劇烈開合,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而蕓娘則像遭受重?fù)粢话惆c軟在地。

陸云峰看準(zhǔn)機(jī)會,一刀刺入茈魚頭部。魚血噴涌而出,竟是暗紅色的,散發(fā)著腐臭氣味。茈魚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魚身瘋狂扭動,而地上的蕓娘也隨之抽搐起來,口中吐出黑色的液體。

當(dāng)最后一滴魚血流盡時,茈魚終于停止了掙扎,魚眼卻仍然圓睜,直勾勾地盯著陸云峰。蕓娘安靜下來,呼吸漸漸平穩(wěn),只是面色依然蒼白如紙。

陸云峰將妻子抱回屋內(nèi),小心地為她清理手臂上的水泡。那些水泡排列成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夜深了,陸云峰守在妻子床前,不敢合眼。窗外,山風(fēng)嗚咽,仿佛在訴說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他不由得想起周掌柜最后說的話:“茈魚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它選擇你妻子,必有其原因...“

陸云峰看向熟睡中的蕓娘,心中充滿疑問——那尾茈魚,究竟從何而來?它為何選中蕓娘?最重要的是...它真的被徹底消滅了嗎?

窗外,月光照在空蕩蕩的院子里,水缸碎片間似乎有一道陰影一閃而過,如同魚尾般轉(zhuǎn)瞬即逝...

陸云峰將蕓娘安頓好后,拖著疲憊的身子收拾院中的狼藉。月光慘白,照在茈魚干癟的尸體上,魚眼依舊圓睜,仿佛在嘲笑著他的徒勞。他強(qiáng)忍著惡心,用樹枝挑起魚尸準(zhǔn)備掩埋,卻發(fā)現(xiàn)魚腹處有什么東西在微微蠕動。

“這邪物還沒死透?“陸云峰心頭一緊,正要補(bǔ)上一刀,卻見魚腹突然裂開,數(shù)十條細(xì)如發(fā)絲的小魚從里面鉆出,每條都長著與母體如出一轍的人面。它們落地即化,變成一灘灘暗紅色的黏液滲入泥土,轉(zhuǎn)眼間消失無蹤。

屋內(nèi)突然傳來蕓娘撕心裂肺的尖叫。陸云峰丟下魚尸沖進(jìn)屋內(nèi),只見蕓娘蜷縮在床上,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指甲已經(jīng)深深陷入皮肉,勒出一道道血痕。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白上布滿血絲,嘴里不斷重復(fù)著:“它們在游...在我身體里游...“

陸云峰拼命掰開妻子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的皮膚下竟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凸起在游走,如同魚群在血管中穿梭。蕓娘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色的黏液,散發(fā)出與茈魚血液相同的腐臭氣味。

“蕓娘!堅持住!“陸云峰將妻子緊緊抱住,卻感覺懷中的軀體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干癟下去。蕓娘的皮膚漸漸變得透明,能清晰看到皮下那些游動的黑影正在吞噬她的血肉。她的嘴唇蠕動著,發(fā)出微弱的氣音:“山澗...石洞...它們在那里...“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透過窗欞時,蕓娘終于停止了掙扎。她的身體輕得不可思議,像一具被蛀空的蟬蛻。陸云峰顫抖著掀開妻子的衣袖,只見那些符文狀的水泡已經(jīng)連成一片,形成一張模糊的人臉,與死去的茈魚一模一樣。

陸云峰用白布裹好蕓娘的遺體,帶著藥鋤和火把向山澗奔去。山澗比記憶中更加陰森,水面泛著不自然的青紫色光芒。他沿著溪流向上游尋找,終于在一處隱蔽的巖壁上發(fā)現(xiàn)了蕓娘所說的石洞。洞口布滿黏滑的苔蘚,石壁上刻著早已模糊的古老符文,與蕓娘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洞內(nèi)幽暗潮濕,陸云峰舉著火把小心前行。洞穴深處傳來細(xì)微的水聲,火光映照下,他看到一潭死水,水面漂浮著數(shù)十個半透明的卵囊,每個卵囊里都蜷縮著一條未成形的茈魚,人面已經(jīng)清晰可辨。水潭中央立著一尊殘缺的石像,依稀能看出是個人身魚尾的怪物,石像手中捧著一塊刻滿符文的龜甲。

陸云峰突然明白過來——這里曾是某個古老邪神的祭祀場所,那些符文是鎮(zhèn)壓邪物的封印。不知何時起,封印松動,讓茈魚得以重現(xiàn)人間。他舉起藥鋤砸向石像,龜甲應(yīng)聲而裂。潭水頓時沸騰起來,卵囊一個接一個爆開,未成形的茈魚發(fā)出凄厲的啼哭,在空氣中化為血霧。

當(dāng)陸云峰跌跌撞撞地爬出山洞時,身后的整個山體開始震顫。巨石滾落,將洞口永久封死。他跪在山澗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時,他的眼角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鱗片,耳后裂開了兩道鰓般的縫隙。

回到村里,陸云峰閉門不出。有人看見他深夜在院中掘了一個深坑,將蕓娘和那條死去的茈魚一同埋葬。第二天清晨,村民們發(fā)現(xiàn)陸家茅屋門窗大開,屋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堂屋的水缸中游著一尾青紫色的怪魚,魚頭上的人臉依稀能看出陸云峰的輪廓。

每逢月圓之夜,山澗深處會傳來似人似魚的嗚咽聲。有膽大的年輕人曾循聲而去,卻再也沒能回來。老人們說,那是被茈魚選中的人在呼喚新的宿主。而陸家荒廢的院落里,那口水缸始終不曾干涸,水面下的人面魚一天天長大,等待著下一個好奇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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