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晏和遲早早終成眷屬后，才想起關(guān)懷下可憐的單身狗華麟。

這天，他把華麟叫進辦公室，扔給他一張紙條。

“這什么啊？”華麟不明所以地撿起落在肚子上的紙條。

“自己看。”岑晏給自己接了杯水，靠在桌邊欣賞華麟讀紙條時豐富的表情。“本來早早不讓我給你的，你自己想想你當年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孽畜。”

華麟，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哪怕只是回頭看看我。

華麟讀完后，瞪著無辜的大狗眼：“這是小小寫的？”

“難不成是我寫的。”

她曾那么卑微而誠摯地愛過他，卻被他視而不見。或者說他當初早就看穿肖筱的心意，卻揣著明白裝糊涂，利用肖筱的喜歡幫他到處追姑娘。這么想想自己確實很孽畜。

“看你幫我追回早早的時候這么賣力，我再告訴你個消息。肖筱沒有男朋友。”

“她騙我？她為什么要騙我？她是想拒絕我？”華麟跟瘋球一樣，嘴里碎碎念：“不對，她一定是放不下我才騙我！你說對不對？”

岑晏聳聳肩，一副旁觀者清的模樣：“想知道自己去問啊。”

華麟再三求遲早早幫他約肖筱出來，但遲早早就跟一堵銅墻鐵壁怎么都鑿不開口。

華麟在電話那頭咆哮：“你不能自己吃飽，就不管朋友死活啊！”

“你根本不懂，小小她不會接受你的。”遲早早被他纏的實在不耐煩，將古鎮(zhèn)上肖筱跟她說過的話轉(zhuǎn)告給華麟。

華麟聽完沉思了很久，收起嬉皮笑臉的不正經(jīng)：“以前都是我的錯，給我個機會彌補。就最后一次！不管成與不成，我保證再也不騷擾她。”

岑晏正在書房看文件，被電話那頭的華麟吵得煩不勝煩：“你就幫他最后一次，讓他死心。”

遲早早思慮再三才點頭。少年時喜歡過的人，放下了就是回憶，放不下就永遠是道疤。她不想肖筱永遠帶著這道疤生活下去。

十一假期第一天，恰逢是肖筱生日。遲早早借口要給她慶生，將肖筱約出來在步行街見。

肖筱到達約定的麥當勞門口卻沒看見遲早早的身影，她正準備打電話。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小小，真的是你啊！”

肖筱回頭看到一個化著濃妝的美艷女人舉著個長長的話筒，竟是多年未見的姜芯。自從姜芯退學后她們就沒有再聯(lián)系，只聽說她中途輟學嫁了個大她二十多歲風流債無數(shù)的富商，是奉子成婚。當年姜芯對自己從萬花叢中脫穎而出，迅速轉(zhuǎn)正頗為驕傲，還在同學群里廣發(fā)請?zhí)３藦埱巛恚瑳]什么人到場慶賀。

再后來就沒有聽過她的消息。有人說她的孩子被小三氣到流產(chǎn)，有人說她自己水性楊花婚內(nèi)出軌被凈身趕出戶，總之沒有一個流言是好的。大概流言對美人都比較殘酷，肖筱也并未去了解太多。

原本以為老死不相往來的結(jié)局才對得起她們青春里的這場宿怨，只是沒想到再次重逢是在這樣尋常無比的一個午后。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像個學生妹。”姜芯竟然出乎意料的和氣。肖筱想人總是會變的，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揪著過去不愿放下。

“你也沒變什么，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肖筱沒忍心說，其實姜芯看上去老了很多。雖然妝很濃，仍掩蓋不了她臉上的老態(tài)，只顯得更加艷俗。

“還是和你比不了，大概是個子矮的人不顯老。”姜芯用開玩笑的語氣損了肖筱一句。肖筱的眼角向下垂，心中“殺氣值”增加50。是她太天真，有些人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

“哦。我約了朋友。”

“男朋友？”姜芯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麥當勞，滿眼的嫌棄：“過了這么多年，還在吃麥當勞呢？讓你男朋友帶你去吃點好的，別省錢。隔壁就有一家西餐廳。”

“不是……”肖筱想辯解發(fā)現(xiàn)姜芯根本沒有聽她說話的意思，招手讓身后扛著攝像機的助手靠近一點。

“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是亞城都市頻道的主持人。我們今天外景是想采訪一下市民是如何過十一的？剛好碰到你，你隨便說兩句吧。”

“我不行。”肖筱一邊擺手一邊向后退，卻被姜芯掐著胳膊使勁往鏡頭前拉。

“開機！”姜芯對著攝像師打了個手勢，鏡頭燈一亮馬上說道：“今天是十一長假第一天，我們現(xiàn)在位于市中心八一路步行街，來看看我們亞城市民是如何度過這七天長假？剛在麥當勞門口見到等人的肖小姐。請問肖小姐，您今天打算如何度過。”

肖筱閃躲著鏡頭，小聲說道：“我……約了朋友……逛街。”

見到她唯唯諾諾的樣子，姜芯似乎覺得格外暢快。好像找回了當初讀大學時，被肖筱襯托著，所有人目光都關(guān)注在她身上的虛榮感。

姜芯便越發(fā)地昂首挺胸：“說到逛街。最近流行猜全身行頭價格。肖小姐方不方便跟我們說一下身上的衣服，鞋子，包包的品牌和價格分別是多少？”

“我的衣服沒有名牌，都很便宜……”肖筱頭埋得更低了。這些年自以為培養(yǎng)出來的自信在姜芯面前潰不成軍。

“小小姐姐，送給你的！”突然間一個不認識的小男孩跑到她們面前，遞給她一個麥當勞兒童套餐的紙盒，又馬上跑開。

肖筱被這突然冒出的孩子弄得一頭霧水，姜芯也一樣。攝影師敏銳地抓到新聞點，馬上把攝像機對準她手里的玩具：“可能是男朋友送的吧？打開看看。”

盒子很輕，不像裝滿食物的樣子。肖筱拆開看到一個麥當勞“奶昔哥哥”的玩具，玩具很老，明顯不是新買的。

肖筱眼睛一亮，絕版的奶昔哥哥，是90年麥當勞第一次推出開心樂園套餐贈送的玩具，市面上早就找不到。

剛拆完，又有一個小女孩提著兒童套餐小盒子往她手里一塞就跑開。

這次肖筱想都沒想迅速拆開，里面是一只穿著和服的史努比。98年的史努比環(huán)球之旅，一套28只，這只是最難買到的日本版。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小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朝她跑來。隨著她腳邊堆著的玩具越來越多，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QOO公仔，神奇寶貝，HelloKitty，輕松熊，小黃人……按著年份，由遠及近，一共二十八只麥當勞出過的玩具，都是肖筱“收藏品”里缺失的。

“你男朋友也太幼稚了吧。”姜芯出言譏諷。

攝影師也是個二次元收藏迷，早就看不慣姜芯，趁機駁她：“你懂什么。這都是絕版玩具，不比你那些名牌A貨包便宜。肖小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姜芯被同事當眾拆穿背假包，臉色十分難看，還不忘繼續(xù)打擊肖筱：“沒錢才需要花這么多心思。”

肖筱并無心思和姜芯爭辯，她看著懷里幾乎抱不住的玩具，只覺得無與倫比的滿足。因為她知道這是誰送的。

收集麥當勞玩具這件事，她只在游戲中和麒麟舞閑聊說過。當時她還抱怨過麥當勞原先有很多卡通人物，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麥當勞叔叔很孤獨。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他還記得。

最后一個小朋友送完禮物后，一個穿著黃色夸張連體褲，紅色條紋褲襪，畫著小丑妝的“麥當勞叔叔”牽著一串氣球出現(xiàn)在鏡頭前，朝著肖筱大喊：“生日快樂！”

“這里有二十八個玩具，是從一歲到二十八歲的禮物。送給在場最美麗的肖小姐。愿她永遠是個快樂的孩子，一輩子不用長大；愿她所愛之人同樣摯愛她；愿她被時光善待，一生純粹心安。”

小丑目光灼灼，一如少年時熱烈。這些年大家或多或少都變了，只有華麟還是大一社團招新時在臺上對她清唱《寶貝》的少年。那消失的光芒又回到了他身上。

因為小丑的出現(xiàn)，姜芯被擠到一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肖筱身上。姜芯的臉色變得越發(fā)難看，似乎難以忍受自己淪為綠葉的綠葉。

“你是游戲中戰(zhàn)遍天下無敵手的女神，是朋友有難時第一個飛身上前的女俠，是我無數(shù)次想忘記卻放不下的白月光。肖筱，雖然這句話遲到了很多年，但我必須告訴你，我喜歡你！”小丑舉著氣球單膝跪地：“從今天起，‘麥當勞叔叔’就是屬于你一個人的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你可以是我的？”

今天他不顧所有人的目光為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消除她的自卑感，告訴所有人，她值得。

肖筱接過氣球，眉歡眼笑。她扶起小丑，卻并不答應他的表白，而是提出新的要求：“等你Dps7000（游戲中每秒產(chǎn)生傷害）以上才有資格到鳳凰城提親。”

Dps7000只有高輸出的職業(yè)能達到，但華麟的角色是個坦（承受傷害的肉盾），理論上根本達不到這么高的傷害。華麟自覺肖筱這是在委婉的拒絕他，整個人都蔫下來：“我明白了……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以后我再也不會來煩你。”

小丑耷拉下頭，拖著腳步一步步緩緩離開。

“喂！等一下。”肖筱跑上前去，牽起他戴著大手套的手，“你就不會開個新號跟我重闖劍靈江湖嗎！笨蛋。”

華麟的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可以先給‘麥當勞叔叔’一天的試用期。”

像是追劇看到了一個大團圓結(jié)局，周圍掌聲雷動。直到他說了這么多話，姜芯才認出面前的小丑居然是華麟！

她一把拉住牽著肖筱想走的華麟：“華麟！你在做什么！”

華麟為了準備這場表白太過緊張，一直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姜芯。直到她拉住他，他第一眼竟然都沒有認出來：“大姐，你哪位？”

“我……”姜芯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背過氣去。

肖筱小聲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是姜芯。”

華麟這才恍然大悟：“哎喲，是你啊。你怎么妝化得比我還濃，差點沒認出來。”

“……”仿佛可以聽到插進心口的聲音，他這第二把刀插得依舊毫不猶豫。

攝像師偷笑著，一邊默默將鏡頭移到三人身上。

華麟注意到攝像機的存在，把臉湊了上去：“兄弟，在拍呢？”

“在拍。”

“太好了。肖筱！我喜歡你！”華麟對著鏡頭大喊一聲，“這下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肖筱不好意思地輕捶他，他直接一把將她背到背上一溜煙跑遠，離開了鏡頭。

鏡頭里只能看到步行街洶涌的人群中那一串高高舉在空中的七彩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