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晞只是垂著眸子，眼尾含著一顆淚珠要落不落，倔強的瞧著云爍。

和明晞四目相對，云爍愣了愣。

是啊，自己養大的小妹，受了委屈怎么會不哭不鬧。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云爍張口想要說什么，卻不知從何開口。

“晞兒，告訴母親，真的嗎。”

云夫人來到明晞身側，她也想握自己女兒的手，可不知如何觸摸，生怕自己手重了讓她疼了。

明晞不捉痕跡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云舒，和她對視的那刻，可以看出她明晃晃的嫉妒。

“我，是我不好好干活，洗衣，才被罰的...沒關系的，母親。”

誰不會扮演蓮花兒了？

她咬著唇瓣沒讓云夫人觸摸，側著頭靠到祖母懷里那顆晶瑩的淚珠終是落了下。

像是砸進母親和大哥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砸的他們喘不過來氣兒。

“去，去查！我親自去查！”

云爍不覺垂下眸子，一想起他的小妹在鄉下莊子需要冬日洗衣，干農活。再響起她手臂上的青紫...

這還只是手臂上，若是身上...

不敢想，一刻也不敢想了！

祖母輕輕拍著懷里的小姑娘，她說出的話溫柔而不失威嚴。

“我相信，我們安良侯府定不會出苛責養女的事兒的，對吧。”

祖母看向云夫人，云夫人也深深欠禮。這一句話也定下了云晞在侯府的身份，即是侯府小姐總不能平白無故受委屈。

“是的，母親，爍兒一定會查清楚的。”

云爍眉頭緊促向著祖母見了禮，轉身出了寧輝院。

又是幾句寒暄，祖母輕輕哄著懷里的明晞隨意敷衍了兩聲，云夫人見狀只得在云舒的攙扶下，三步一回頭的看向老夫人懷里的明晞。

“小時候，晞兒受了點苦磕了碰了都得讓我陪她哄著她許久，才會開心。唉..她還是怨我的。”

云舒扶著云夫人出了寧輝院，心底滿是嫉妒。在面上輕柔哄著云夫人，開口說道：“許是姐姐覺得委屈了的，放心吧，母親，姐姐如何也不會怪您的。”

云夫人看著眼前溫柔善解人意的云舒，再比較那對她冷淡的明晞，終是嘆了口氣。

心里還是偏信云舒的。

晚上在寧輝院陪著祖母吃完飯的明晞，罕見的吃了許多。

那京都城中薈滿樓中的醬牛肉，紅燒排骨，清蒸鱸魚，一大桌子都是翠蘭姑姑依照著明晞的口味買回來的。

明晞心滿意足的坐在床榻上，吃著春芽新煮的碧螺春，熱乎乎的茶湯和濃郁的茶香。

“小姐可是開心了？”

春芽瞧見自家小姐唇角上揚的笑意，也知道了她這時和昨日比才是最放松的時刻。

“她啊，是小狐貍崽子得逞了。哼。”

聞言就見祖母杵著拐棍緩步走到明晞床邊坐下，一邊上的翠蘭姑姑手里拿著的是春芽早上給她涂的藥膏。

“祖母，我才沒有。”

明晞垂眸，借著祖母的言語讓他們查到自己的處境，就會更加的愧疚自責。

畢竟自己言說千百遍，不如他人所言，自己所查的一遍。

祖母拿著藥膏，輕輕擦拭著明晞左腿膝蓋處。

其實褲子再往上一些就又能看見許多青紫，大腿根兒那地兒掐人是最疼也最不易察覺的。

微涼的藥膏涂抹在皮膚表面，明晞垂眸看著眼前認真的老婦人，不由得軟了心。

“祖母，一直陪著晞兒好不好。”

祖母聞言動作微頓，輕哼一聲。

“你個小丫頭不給我闖禍，我能活許久呢。”

寧輝院的西側房里是祖孫倆的斗嘴調笑，站在門口的男人身形高挑，站在那就有上位者的威壓。

那正是安良候，云開成。

“晞兒這是回來了。”

他聲音低低的，身側的李管家連忙回應。

“是的，老爺。”

云開成沒說話，只是聽著屋里的祖孫說話，有些恍惚。好像前兩年晞兒還在家時，家里總會熱熱鬧鬧的，晞兒不想云夫人那樣溫柔知書，總是跟在云爍身后闖禍的小丫頭。

“阿爹～”

小小的一只云晞，拿著一只落了地的雛鳥。

“阿爹，小鳥沒家了，阿爹和我把小鳥送回家吧。”

云開成閉上眼深深的嘆了口氣。

“晞兒需要什么也不能少了缺了，她雖不是侯府親女但亦是侯府的大小姐。”

李管家跟隨著云開成的步伐離開，應答表示記住。

五日后。

在正廳，云舒跪在地上捏著帕子掩面哭泣。

“女兒真不知道，那些婆子會對姐姐如此打罵折辱的。”

原來云爍查到那幾個婆子是受人指點，要多加“照顧”明晞。至于那人是誰...

那幾個婆子受了打才說那姑娘自稱是侯府小姐，明晞被送到鄉下莊子上，目前侯府還有哪個小姐了？

明晞站在祖母身后，安靜的注視著地上哭的楚楚可憐的云舒。

“父親，舒兒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兒，那幾個婆子也招了只是她們自己看不慣云晞。和舒兒沒關系的，怪就怪云晞這丫頭本就是嬌縱的，更甚是幾個婆子身上也有不少的傷口，怕不是她睚眥必報，知道自己要回侯府了，臨行前對喜愛舒兒的那幾個婆子動的手吧！”

云爍這番話無理無據，全憑他這兩年對云舒的印象推斷，畢竟他眼中云舒可是最溫柔知心的妹妹。

云開成看向祖母，而祖母不說一句話，只是輕輕拍了拍明晞的手背。

兩世，聽見這些話還是覺得心臟細細密密的疼。

他好像看不見一樣，自動忽略一切，甚至是說哪怕他查到了真相，還在為云舒開脫。

只有十五歲的少女，如何打得了那幾個手勁兒狠辣的婆子？

明晞深吸口氣，緩緩呼出口氣都有些顫抖。

云開成眉頭緊蹙，沉思良久后低聲開口。

“為做懲戒，舒兒去祠堂面壁思過半月吧。”

“父親！”

云開成一個眼神打斷了想要為云舒求情的云爍。

輕拿輕放，明晞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本以為云開成總會對云舒略有懲戒。

可這般敷衍雖然是意料之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