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盒在桌上發出心臟般的跳動聲。

齊岳盯著那個沒有寄件地址的黑色包裹，手指懸在拆封刀上方微微顫抖。今天是林檬的忌日，而這個包裹的收件人欄分明寫著她的名字，字跡是她特有的那種帶著小勾的楷體。

“三年了...“他劃開膠帶時，腐肉般的惡臭噴涌而出。包裹里靜靜躺著一張泛著珍珠光澤的黑色卡片，邊緣鑲嵌著類似血管的暗紅色紋路。當他的指尖觸到卡片瞬間，背面的燙金文字突然滲出鮮血：

【永夜商場午夜專場VIP】

【入場時間：23:59:59】

【當前倒計時：04:32:17】

手機突然亮起，鎖屏變成監控錄像般的黑白畫面。畫面里穿著白裙的背影緩緩轉頭，林檬腐爛過半的臉突然貼滿整個屏幕，她黑洞般的嘴巴開合著，齊岳卻聽見聲音從自己腦后傳來：

“來找我...“

表盤指針在瘋狂旋轉，當他再抬頭時，已經站在一棟哥特式建筑前。青銅門牌上用肉芽拼出“永夜商場“四個字，每個筆畫都在細微蠕動。入口處的規則牌正在融化，巧克力般的文字不斷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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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蒞臨永夜商場

請遵守以下規則確保愉快購物體驗：

1.本商場營業時間為00:00-04:00

2.穿紅色制服員工不存在

3.試衣間鏡子出現雙影時立即閉眼

4.商品價格以皮膚面積計算

5.不要相信任何標有“特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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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條規則被蠕動的血肉覆蓋。齊岳舉起手機拍照，閃光燈亮起的剎那，他看見規則牌后面密密麻麻貼著數百張人臉，那些萎縮的嘴唇正在同步默念規則內容。

自動門開啟時涌出帶著防腐劑甜香的冷風。齊岳的會員卡突然灼燒起來，手背浮現出發光的條形碼，數字顯示【剩余理智值：89%】。遠處傳來圣誕頌歌的音樂聲，但仔細聽會發現歌詞是無數人的嗚咽拼接而成。

“先生需要購物籃嗎？“穿藍色制服的女員工遞來骨白色的籃子，她的眼球在眼眶里自由旋轉，“服裝區正在舉行買一贈一活動?！?

當齊岳接過籃子，女員工突然壓低聲音：“記住，試衣時如果聽見...“

“D-1746號員工！“戴著防毒面具的管理者從地磚里升起，“你被檢測到違規交談。“女員工的藍色制服瞬間變成血紅，她發出高頻尖叫的同時，防毒面具的呼吸閥里伸出章魚般的觸須，將她的頭顱擰轉了三圈。

齊岳倒退著撞進服裝區，這里懸掛的每件衣服都在輕微起伏。當他拿起標價299的襯衫，標簽突然裂開露出森白牙齒，咬住他的食指開始吸血。價格標簽隨之跳動：【299cc→278cc→256cc...】

“建議您試試新款風衣。“穿紅色制服的男員工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他的工牌在齊岳眼前晃動：【樓層主管·杜鵬】。當齊岳想起第二條規則時，發現對方的制服其實是浸透鮮血的藍色工裝。

試衣間的鏡面蒙著保鮮膜般的人皮。齊岳套上風衣的瞬間，鏡中的自己突然延遲了三秒才動作。更可怕的是，鏡中人穿的竟是林檬下葬時的藕荷色旗袍。當他伸手觸碰鏡面，整面鏡子突然變成由無數眼球拼成的馬賽克，每個瞳孔里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自己——有的正在被模特假人擁抱，有的后腦勺裂開伸出商場導購圖...

“齊先生？“鏡中的杜鵬露出牙齦黑洞，“想要見到林小姐的話...“他的聲音突然被某種電磁雜音覆蓋，齊岳的會員卡震動起來，浮現新的血字：

【檢測到認知污染】

【剩余理智值：61%】

【立即執行以下操作：

1.撕下試衣間門后的消防圖

2.用圖中紅線勒斷所見第一個活物的喉管

3.將血液涂抹在...】

文字到這里突然被大團霉菌侵蝕。試衣間開始滲出黑色粘液，那些懸掛的服裝拉鏈自動下滑，露出里面包裹的殘缺肢體。齊岳扯下消防圖時，圖紙在他手中變成一截濕潤的臍帶。

當他在血腥味中沖出試衣間，整個商場的燈光突然熄滅。應急燈亮起的幽綠光芒里，所有服裝模特都轉向他的方向，它們的塑料皮膚正在龜裂，露出下面真正的人體組織。齊岳的手背條形碼瘋狂閃爍：

【警告！您已觸發清場程序】

【剩余時間：00:04:59】

遠處安全出口的綠燈突然變成林檬最喜歡的薄荷色。齊岳向著光源狂奔時，聽見身后傳來杜鵬扭曲的聲音：“規則第六條...永遠不要從出口離...“

他的慘叫戛然而止。齊岳撞開出口大門的瞬間，晨光像手術刀般劈開他的視網膜。掌心里的會員卡正在融化，最后浮現的文字讓他血液凍結：

【初次體驗結束】

【存活獎勵：林檬的左手（已投放至您冰箱）】

【下次營業時間：23小時后】

【溫馨提示：本次未能見到林檬小姐，因為她正在...】

最后幾個字被蠕動的蛆蟲覆蓋。齊岳跪在馬路中央干嘔，直到摸到口袋里多出的東西——一張浸透血漬的商場小票，背面是林檬娟秀的字跡：

“這次要記住所有規則呀，阿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