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寧遠的臉頰。他和秦月已經向東行進了整整一天，期間三次故意暴露行蹤，成功引開了至少三批“觀測者“的追兵。但代價是寧遠的體力幾乎耗盡——每一次使用“黃金瞳“確認追兵位置，都會加速體內結晶化的進程。

“再堅持一下。“秦月遞給他一個保溫瓶，里面是融化的雪水，“前面有個廢棄氣象站，可以暫時躲避。“

寧遠艱難地咽下一口水，喉嚨里仿佛塞滿了玻璃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皮膚下已經隱約可見金色的網狀紋路，就像天機城墻壁上的那些發光符文。更糟的是，胸口處的黑晶殘留斑點正在發熱，隨著他們接近西伯利亞特定坐標，這種灼熱感越來越強烈。

“我們離目標還有多遠？“他嘶啞地問。

秦月檢查了一下GPS：“直線距離不到五十公里。但林小姐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她擔憂地看了寧遠一眼，“你的狀態...還能繼續嗎？“

寧遠沒有立即回答。他的“黃金瞳“不受控制地閃爍了一下，瞬間看穿了秦月的偽裝——她外套下藏著兩把能量手槍，腰間別著至少四個備用彈匣。這種武裝遠超常規需要，除非...

“你知道我們會遭遇什么。“寧遠直視她的眼睛，“霍克告訴了你什么？“

秦月僵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觀測者'的主基地就在目標位置。根據'守夜人'的情報，那里至少有三百名武裝人員，還有...“她猶豫了一下，“某種'非人類'的守衛。“

寧遠皺眉：“非人類？“

“機械與生物的結合體。“秦月壓低聲音，“像是用通靈玉技術強化的士兵，幾乎不死不滅。“

這個描述讓寧遠想起天機城里那些自動防御裝置。如果“觀測者“真的掌握了類似技術，那么林雨晴他們面對的危險比想象中更大。

“我們需要改變計劃。“寧遠站起身，盡管雙腿因結晶化而刺痛，“直接去主基地。“

秦月想反對，但一陣突然的震動打斷了她——腳下的凍土傳來規律的震顫，像是某種巨型機械正在運轉。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藍光直沖云霄，在黃昏的天空中形成奇特的幾何圖案。

“他們激活了什么...“寧遠喃喃道。他的“黃金瞳“自動增強，透過遙遠的距離，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金屬結構正從雪原中升起，形狀如同放大的天眼裝置。

更奇怪的是，他胸前的黑晶斑點突然劇烈灼燒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拉扯他，指向那個方向。與此同時，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意識波動侵入他的腦海——不是星瞳的聲音，而是更冰冷、更精確的思維模式，像是一臺超級計算機在直接與他對話。

[歡迎回家，實驗體7號。]

寧遠猛地抱住頭，那聲音帶來的疼痛幾乎讓他跪倒在地。秦月立刻扶住他：“怎么了？“

“他們...在召喚我...“寧遠艱難地說，“黑晶是個陷阱...它在把我變成鑰匙...“

秦月當機立斷：“那我們更要遠離那里！“

“不。“寧遠掙扎著站起來，眼中金光大盛，“正相反...這是機會。如果他們想要我，我們就給他們一個驚喜。“

他簡單解釋了自己的計劃。秦月起初堅決反對，但看到寧遠皮膚下越來越明顯的金色紋路，最終勉強同意。他們銷毀了大部分裝備，只留下必要的武器和通訊器——蘇文山改裝過的這個裝置理論上能避開“觀測者“的監控。

夜幕降臨時，他們故意暴露在一架偵察機的探測范圍內。不到十分鐘，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就包圍了他們。寧遠沒有反抗，只是對領隊說：“帶我去見你們首領。他知道我是誰。“

士兵們用一種奇特的掃??儀檢查了寧遠，當儀器檢測到他胸前的黑晶殘留時，發出刺耳的鳴響。

“確認是7號。“領隊對著通訊器說，“準備收容程序。“

他們被蒙上眼罩，押上一輛懸浮車——寧遠通過“黃金瞳“的殘余能力感知到這輛車沒有輪子，而是靠某種反重力裝置行駛。約莫一小時的車程后，氣溫驟降，他們顯然進入了某個大型室內空間。

眼罩被取下時，寧遠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色的圓形房間中央，墻壁上布滿了與天機城類似的符文，但材質更像是某種高科技合金而非石頭。房間沒有明顯的門或窗，唯一的出口是天花板上的一個圓形孔洞。

“別輕舉妄動。“秦月低聲警告，“這地方到處都是能量武器。“

寧遠點頭，同時注意到自己的“黃金瞳“在這里變得異常活躍——不僅能看穿墻壁后的結構，甚至能感知到整個設施的能源流動。最強烈的能量源來自地下約三百米處，那里有個與天機城水晶柱相似但大得多的裝置正在運轉。

突然，墻壁上的符文亮起藍光，天花板上的孔洞射下一道光柱。一個全息投影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高挑男子，背對著他們，正在操作某個控制臺。

“寧遠先生。“男子開口，聲音出奇地年輕且與寧遠有幾分相似，“或者說，第七號實驗體。我們終于見面了。“

他緩緩轉身，寧遠的呼吸瞬間停滯——那張臉幾乎是他自己的鏡像，只是稍微年長幾歲，眼角有些細紋，頭發是完全的銀白色。唯一的顯著區別是對方的眼睛：沒有“黃金瞳“的金色，而是純粹的漆黑，像是兩個微型黑洞。

“你是誰？“寧遠強壓震驚問道。

“我是第一個成功的實驗體。“男子微笑，那笑容讓寧遠脊背發涼，“你可以叫我'初號'，或者更準確地說——你的原型。“

他揮了揮手，房間的一面墻壁變得透明，露出外面的景象：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中央矗立著十二根水晶柱，排列成完美的圓形。每根柱子里都懸浮著一個人影，通過能量管道連接著中心的平臺。寧遠的“黃金瞳“立刻認出其中幾個——都是與他類似的“瞳師“能力者，包括他在國際通靈者大會上見過的一位著名預言家。

“十二個候選者，十二次失敗。“初號嘆息，“直到你，第七號實驗體，終于展現出了穩定的'黃金瞳'基因表達。“

寧遠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原型“，那么所謂的“觀測者“組織很可能一直在復制某種古老基因，試圖重現“瞳師“的能力。而他是目前唯一成功的“產品“。

“星瞳在哪里？“寧遠直接問道，“我知道他的意識還存在于通靈玉網絡中。“

初號挑了挑眉：“敏銳的觀察。是的，星瞳的意識確實存在——就在這里。“他從袍中取出一個小型黑晶金字塔，內部隱約可見一團銀色霧氣在盤旋，“這是三千年前從天機城核心取出的'意識容器'。你的老朋友一直很...健談。“

寧遠盯著那團銀霧，他的“黃金瞳“能清晰看到其中的人形輪廓——確實是星瞳，但處于某種休眠狀態。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只是提取了有用的信息。“初號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金字塔，“比如如何激活全球遺跡網絡，如何完成'升維'儀式...“他忽然靠近投影，“你知道嗎？星瞳的計劃其實很接近成功。唯一缺少的是一個足夠強大的'真瞳師'作為能量源...和一個監督者作為鑰匙。“

寧遠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你和'觀測者'想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更正。“初號微笑，“我們想糾正他的錯誤。星瞳太感情用事了，執著于復仇和權力。而'升維'應該是一個純粹的科學過程——篩選出足夠進化的意識，拋棄那些不合格的原始思維模式。“

這個瘋狂的計劃讓寧遠想起艾琳說過的話。現在看來，她只是初號的代言人，傳遞著同樣的優生學理念。

“你不會成功的。“寧遠冷冷地說，“林雨晴有監督者紋身，但她永遠不會配合你。“

“哦？“初號的笑容擴大了，“那我們來驗證一下。“

他再次揮手，另一面墻壁變得透明，顯示出隔壁房間的景象——林雨晴、蘇文山和王鐵被束縛在特制的椅子上，周圍站著六名武裝守衛。林雨晴看起來疲憊但無重傷，她手腕上的紋身被某種發光的鐐銬壓制著。

寧遠的心跳加速，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林雨晴被俘意味著計劃有變，但他還有備用方案——只要他能接近那個主控裝置...

“你想要什么？“他問初號，同時暗中測試自己的“黃金瞳“還能發揮多少能力。

初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別費心了，這個房間是專門設計來抑制'黃金瞳'的。“他指了指墻壁上的符文，“不過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

他做了個手勢，寧遠腳下的地板突然分開，升起一個平臺，上面放著兩樣東西：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刃是半透明的晶體；和一個小型注射器，里面裝著金色液體。

“匕首能徹底解除你與'黃金瞳'的連接，代價是失去能力，但能停止結晶化。“初號解釋道，“注射器則是強化劑，能讓你在短時間內完全掌控'黃金瞳'的力量...但會加速結晶化進程。“

“選擇的意義是？“

“簡單。“初號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如果你選擇放棄能力，我就放你和你的朋友離開，當然林小姐要留下作為鑰匙。如果你選擇強化劑...那么你們所有人都將成為'升維'儀式的燃料。“

寧遠盯著兩樣物品。這顯然是個精心設計的心理陷阱——無論他選擇哪個，初號都能達到目的。真正的答案可能在第三條路...

就在這時，他的“黃金瞳“突然捕捉到一個異常信號——來自林雨晴的方向。盡管有抑制場存在，監督者紋身仍然發出了微弱的能量波動，與他體內的黑晶微粒產生了某種共鳴。一瞬間，寧遠仿佛能“聽“到她的思維：

『寧遠...紋身有隱藏功能...需要接觸...』

這心靈感應只持續了不到一秒就被切斷，但已經足夠。寧遠做出了決定。

“我選擇強化劑。“他說，伸手拿起那支金色注射器。

初號露出滿意的笑容：“果然如我所料。情感始終是你們的弱點。“他轉向守衛，“準備傳送，帶他們去中央控制室。“

寧遠沒有猶豫，將注射器刺入頸部。液體注入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席卷全身！他的“黃金瞳“爆發式增強，視野瞬間擴展到整個設施——他看到了地下每一層的結構，每一個守衛的位置，甚至能量管道的分布。與此同時，結晶化進程瘋狂加速，金色紋路已經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和雙手。

“啊！“寧遠跪倒在地，痛苦地抓住胸口。黑晶微粒在強化劑作用下活躍起來，像無數細小的針在他血管中游走。

初號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帶他走。儀式將在三十分鐘后開始。“

守衛上前架起寧遠，通過天花板上的孔洞將他傳送到上層。秦月想跟上，卻被能量屏障擋住。

“別擔心，“初號對她微笑，“你很快就能見證人類進化史上的重要時刻。“

寧遠被帶到中央控制室——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十二根水晶柱環繞著中央平臺。林雨晴等人已經被安置在平臺周圍的固定裝置上，每人對應一根水晶柱。寧遠被帶到中央位置，強化的“黃金瞳“讓他能看到能量正從其他“瞳師“身上被抽出，通過水晶柱匯聚到平臺。

林雨晴看到他，瞳孔驟縮：“不...你的身體...“

寧遠想回應，但結晶化已經影響了他的聲帶。他只能用眼神傳遞信息——一個微不可察的眨眼，然后目光落在她的紋身上。

令人驚訝的是，林雨晴立刻理解了他的暗示。她微微點頭，然后閉上眼睛，似乎在集中注意力。

“開始連接程序。“初號命令道，他現在親自站在主控臺前，“先激活1至11號能量源，最后連接7號和監督者。“

技術人員忙碌起來。寧遠感到固定裝置鎖死了他的四肢，同時頭頂降下一個半球形頭盔，內部布滿細小的針頭。當頭盔扣下時，那些針頭刺入他的頭皮，與“黃金瞳“的能量節點直接連接。

劇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的疼痛！寧遠的視野被金色充滿，他看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被系統抽取，通過水晶柱轉化為純凈能量。其他十一名“瞳師“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他們的能量幾乎被抽干。

“監督者連接準備。“技術人員報告。

兩名守衛解開林雨晴右手的鐐銬，將她的紋身按在平臺中央的凹槽中。就在接觸的瞬間，異變突生！

林雨晴的紋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同時寧遠胸前的黑晶微粒與之共鳴，形成一道能量橋梁！這股聯合能量直接干擾了系統，控制室內燈光閃爍，設備發出警報聲。

“怎么回事？“初號厲聲問道。

“能量反沖！系統無法穩定——“

未等技術人員說完，林雨晴突然掙脫束縛，一把抓住寧遠的手！紋身與“黃金瞳“的直接接觸產生了連鎖反應——藍光與金光交織，形成一個能量漩渦，將兩人包裹其中！

寧遠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奇異空間。他看到了記憶碎片——但不是自己的，而是來自林雨晴的紋身：遠古地球，一場災難，幸存的人類在某個存在指導下建造了十二個避難所...天機城只是其中之一。而所謂的“升維“，實際上是重啟文明周期的程序！

『看到了嗎？』林雨晴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瞳師“不是外星人，而是上一個周期的幸存者。初號誤解了一切！』

寧遠想回應，但突然被拉回現實。控制室內一片混亂，初號正親自操作主控臺，試圖重新控制局勢。

“分離他們！“他命令守衛，“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能量融合！“

守衛們沖向平臺，但為時已晚。寧遠和林雨晴的能量已經形成自持反應，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導致爆炸。更糟的是，寧遠的結晶化已經蔓延到全身，他幾乎無法移動了。

初號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突然按下控制臺上的緊急按鈕：“啟動隔離協議！封閉中央控制室！“

厚重的金屬門開始關閉，將控制室與外界隔絕。技術人員和大部分守衛驚恐地沖向出口，但只有少數人來得及逃出。

“你瘋了？“蘇文山喊道，“這樣你自己也會被困！“

初號冷笑：“我有安全通道。而你們...將成為新世界的奠基石。“

就在大門即將完全關閉的剎那，一連串爆炸震撼了整個設施！墻體外側被炸開一個大洞，霍克率領的“守夜人“精英小隊突入進來！他們手持奇特的星月形武器，發射出的藍光能瓦解“觀測者“的能量屏障。

“守夜人！保護監督者！“霍克高喊，他的紋身現在也變成了金銀雙色。

初號見勢不妙，迅速退向控制室后方的一扇隱藏門。寧遠想追，但結晶化已經讓他幾乎無法動彈。林雨晴扶住他，同時向霍克喊道：“阻止他！他要逃去發射臺！“

霍克立刻帶人追擊，但初號已經消失在門后。與此同時，寧遠的狀態越來越糟——強化劑的副作用加上能量抽取，他的身體正在迅速崩潰。

“堅持住！“林雨晴將紋身貼在他胸前，藍光竭力對抗著結晶化，“霍克帶來了穩定器！“

寧遠想說話，但只發出嘶啞的氣音。他的“黃金瞳“已經看到了結局——即使現在獲救，結晶化也已經不可逆轉。除非...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控制臺。林雨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用主控裝置？太危險了！“

寧遠堅持。蘇文山檢查了控制臺：“理論上...如果能逆轉能量流向，可能逆轉結晶化。但需要精確計算...“

“我來。“林雨晴堅定地說，將寧遠扶到控制臺前，“紋身能讓我接入系統。“

她將紋身按在控制面板上，藍光再次流動。寧遠則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黃金瞳“的視野與系統同步。兩人合力下，能量流向開始緩慢逆轉！

“有效！“蘇文山監測著數據，“結晶化速度在降低！“

但好景不長。控制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開始坍塌！初號顯然啟動了自毀程序，寧愿毀掉整個設施也不讓他們獲得技術。

“必須撤離！“霍克返回報告，“整個基地將在五分鐘內爆炸！“

林雨晴不肯放棄：“再給我們兩分鐘！“

寧遠知道沒有兩分鐘了。他的“黃金瞳“看到能量核心已經過載，爆炸將提前發生。他做出了決定——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林雨晴推開，自己則全力激活“黃金瞳“，將逆轉程序鎖定！

“寧遠！不！“林雨晴想沖回來，但被霍克和王鐵強行拉走。

在最后的意識中，寧遠看到初號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控制臺上方，那張與他酷似的臉上帶著扭曲的憤怒：“你以為這就結束了？你只是第七號實驗體...還有六個備用體在等著激活！“

然后，一切都淹沒在刺目的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