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梁思凡抽出莫大之書，水筆寫上想要問的話。

“你能不能判斷，我身邊的東西有沒有被污染？”

從書上他沒有迅速得到回應，只是很快得，潮水般的困意上涌。

梁思凡閉上眼睛，意識墜入黑暗。

燭光中他重新睜開眼睛，萬年不變的青銅門后，傳來莫大溫和的輕笑。

“你笑什么？”梁思凡挑眉問道。

“沒什么，我想起高興的事情，不過不是老婆生孩子。”莫大的風格一如既往，“回答你的問題，答案是不能。如果是我能借你的身體出去，那很簡單，但我只能接收你對外界的感知，你感覺不到的，我也亦然。”

“那還真是遺憾。”

“你看，反正我們補充協(xié)議都簽了，要不你把那本書獻祭給我，管他姓譚的還是別的什么，神話來了我也隨手殺給你看。我?guī)湍闾て斤L車鎮(zhèn)，帶著那些小孩一起離開，怎么樣？”

“......”

梁思凡沒有言語，他腦海中回憶起了那晚的情景。

面對忽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補充協(xié)議，他很自然地提出了一個問題——所謂的扭轉(zhuǎn)現(xiàn)實到底是指什么？

“現(xiàn)階段，能夠扭轉(zhuǎn)現(xiàn)實的人，就是我。”

莫大的回答也很簡單，所謂扭轉(zhuǎn)現(xiàn)實，就是以梁思凡的心火與身體作為橋梁，短暫地連接現(xiàn)世。

亦可以理解成附身，但又不完全一樣。

他也長了心眼，補充協(xié)議內(nèi)容，約定不得做甲方要求以外的事。

獻祭一件帶有莫大殘念的物品，指的就是他手里的筆記，按莫大的說法這算是贈送福利，僅此一件，再想得到他的幫忙就得自己去找到其他物件。

幫個忙，還能收取靈魂碎片，說不定還能直接占據(jù)自己的身體，這怎么想都是一筆劃算的賣賣。

可別看莫大說出剛剛那番話，從他的種種表現(xiàn)中，梁思凡能夠感覺到，實際上他未必愿意做這件事情。

莫大說過，他自己本身，以及這神秘的夢中空間空間都可以看作是梁思凡心火的一部分，他也確實能夠感覺到，彼此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以至于在簽署補充協(xié)議的瞬間，梁思凡的心里泛起一絲奇怪的直覺。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絕對不要使用補充協(xié)議。

那可能導致的恐怖后果，是自己絕對無法承受的。

個中原因他無處探尋，也沒那個心力，他現(xiàn)在面對的問題已經(jīng)夠多了，這種事情就當作是萬不得已的保底好了。

這樣的思緒轉(zhuǎn)過腦海，梁思凡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沒什么好問的了。”

“不過。”莫大滄桑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忽然想到問這個問題，我猜是不是跟那顆神樹有關(guān)？”

“神樹？你知道？”

梁思凡眼角一跳，想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神樹，自無主之地中取得的種子栽培而成，也叫法則之樹，它能在根須遍布的范圍內(nèi)制造領(lǐng)域，其中所有的生命都要遵循它的偽法則。”莫大的聲音很耐心，“其實這玩意對人類來說是好東西，不過我所在的時代，它對我而言最大的作用是防止別人不付酒錢。”

“什么叫偽法則？”

梁思凡沒理會他的跳脫，只是問道。

“很簡單，所謂法則就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原理，人類將它們總結(jié)為焦耳定律、萬有引力等等。而偽法則，是利用心火實現(xiàn)，違背于真正法則的規(guī)矩，它沒有真正的法則那么霸道，萬事萬物都得遵循，只要心火足夠強大就可以無視，但顯然你們不行。”

“不過這種事情不重要，神樹的偽法則對領(lǐng)域內(nèi)的所有人一視同仁，姓譚的也不可能違背，它的規(guī)則只能在種子時代進行修改，到了這個時候，誰也無法控制。”

“不過啊，嘿嘿——”

他一聲淡笑，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回響在空蕩的室內(nèi)，讓人心頭有些發(fā)寒。

“我以前就注意到了，你們這的神樹和我印象中的確實有些差別，照理說它只需要雨水和陽光就足夠了。呵呵，我可不記得這玩意需要補充血肉。”

“所以它大概率是被污染了。上古時代的邪惡火種留存至今，污染某個媒介后蠱惑世人尋求復活，雖然不算常見，也確實是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最后的結(jié)果大概就是天災降臨之類的小事。”

“蠱惑一個人很簡單，只要做出一些煞有其是的承諾，再給點好處，那姓譚的家伙很容易會淪陷進去，我用屁股思考都知道他想要什么——雖然我現(xiàn)在沒有屁股。”

梁思凡瞟了那扇青銅門一眼，語氣怪怪地說道：“上古時代的邪惡火種、煞有其是的承諾，我差點以為你是在說自己。”

那頭沉默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你別太看低我了，小子，那些所謂的邪惡火種，上古時代遺留的天災，我只要一眼就能掐滅。”

梁思凡沒再跟莫大唱反調(diào)，只是將話題拉了回來。

“所以，既然神樹是被污染了的，而且多半還跟姓譚的達成合作，有沒有什么反制和預知的手段，不然就算我們能搞定他，再加上一個上古天災可吃不消。”

“不用擔心。”莫大的回應很干脆。

“什么叫不用擔心？”梁思凡問，隨即想到了林希的答復，“這玩意要是真的借著神樹復活，說不定天災會降臨風車鎮(zhèn)不是么？”

“只是可能而已，上古時代的老東西那么多，又不各個都是天災。誰知道是哪個。我說了，對你的命運我只看到走出風車鎮(zhèn)為止。你的命運中沒有它，也就是說它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影響，至于為什么，我不知道。”

梁思凡盯著面前的青銅門陷入了沉思，莫大這么說，就表明林希真的有辦法，神樹不會影響他們的計劃？

那他又為什么會給出補充協(xié)議這種東西呢？風車鎮(zhèn)里到底還存在著什么？

“你這命運，保真嗎？”他不禁問道。

“保真，假一賠十。再說了，就算那神樹真有問題，我在這里還能做得了什么？大不了你用補充協(xié)議，我?guī)湍愣冀鉀Q好了，要不然你現(xiàn)在就用，一了百了？我保證幫你把整個風車鎮(zhèn)都鏟平了，一點渣不留下，要不再加個旅行服務，給你們直接弄到津海或者天啟去？但我猜你也不樂意。”

莫大的話里透著幾分戲謔，而梁思凡也無可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