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小心核實道：“你在哪里看見他的。”

“在河邊，他拎著八角錘襲擊我?！?

江瀅月將自己開車沖出公路，被錘老爺襲擊的事說了一遍。她決定說出這件事，是打算借助警察的力量確認牛慶生現在是否還活著，她昨晚沒觀察到錘老爺的左手，無法完全確定他是否是牛慶生。而且，她也在觀察附身老陳怪物的反應。

小趙聽她說到在隧道里看到一排一排亮起的鬼火時，明顯皺了一下眉頭，而老陳除了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酒，沒什么特殊的反應。

“你說牛慶生打扮成錘老爺襲擊了你，你看到他的臉了？”

“沒有。”

“你怎么確定他就是牛慶生？”

江瀅月拉下自己脖頸上的絲巾，再次露出那條長長的傷疤。

“我不會忘記想要殺我的人的樣子?！?

小趙的眉毛又皺了一下，他從前輩那里聽說過。15年前警方因她的證詞被擾亂了搜查，案發之后好幾個人受了處分，之后就沒人再相信她的話了，他們背后罵江瀅月是神經病?？尚≮w作為一個從外地人，對江瀅月沒有那么多看法。就像羅生門，每個人對真相都有不同的理解，最終會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解讀。

他再次問道：“你為什么逃出醫院？”

“我聽醫院里的人說，錘老爺出現在九好飯店，還襲擊了當年的目擊證人，就是金騫！他在殺人滅口！我知道牛慶生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會在緊張時痙攣，只要現場有人觀察到這個細節，就能確認出現的錘老爺是不是牛慶生。”

目擊證人說這一次的兇手跟15年前的兇手特征幾乎一模一樣，但這次目擊證人受到太大刺激，甚至襲擊了保護她的警察，警方現在無法判斷她的證詞是否是恐懼情況下產生的幻覺。

小趙特別仔細地將江瀅月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好，他和老陳先退出房間，老陳說他去交警那里核對車禍的情況，小趙去九好飯店問是否有人看到江瀅月，他們分別去驗證江瀅月說的話是否屬實。

老陳積極布置任務的樣子真是久違了，小趙一來就是跟著老陳。讓小趙用四個字來形容老陳的路數，就是無為而治。平日里老陳就帶著那個裝滿黃酒的保溫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喝兩口，工作上是能拖就拖，今天這種積極甚至讓小趙很不適應。

警察二人組在走廊里碰到一直在等的徐秀蘭和牛燕，牛燕高聲質問警察，為何這么快就結束，聲音清晰地傳到病房里，徐秀蘭快速且低聲地解釋著，忽然啪的一聲，一下子安靜了。

高跟鞋在地面上亂舞，牛燕一只手用力推開病房門，仰著頭從外面進來了，徐秀蘭低著頭緊跟在她身后，徐秀蘭的表情有點不知所措，半邊臉頰微微紅。

江瀅月直接走到牛燕面前，沖著她的臉扇了過去，牛燕踩著高跟鞋猝不及防，整個人向著一個方向跌倒在地。

“你敢打我？”

“是你先動的手。你對我有什么意見直接說，少欺負我媽。還有，你鼻翼卡粉了?！?

牛燕還沒有從地上站起來，就拿出氣墊自帶的小鏡子照自己的臉，用粉撲補上脫落的粉，但她慌忙下擠出的量實在太多，不服帖的粉斑駁如墻皮，她大叫一聲跑出了病房。

江瀅月重新回到了床邊，將已經吃完的飯盒收起來了。她回頭看徐秀蘭心虛地一遍遍整理隨身包，里面一共就幾樣東西，簡直要被她翻爛了，江瀅月再也忍不住了。

“你為什么不還手，我不相信她真的能打得過你。小時候你不總是對我說嗎？要是有人欺負我，不用過多思考直接反擊，出手要快，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打倒對方。要是打不過對方，就等待機會下手，總有一天能報仇。”

徐秀蘭聽了江瀅月的話，兩只眼睛又不自覺地向不同方向轉動，雖然瞬間恢復原樣，緊繃的肩頸卻松弛了，挺直的腰也彎了，她擠出來個微笑，眼角的褶子皺在一起，流露出了疲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媽媽老了。想打人也打不動了，那天媽媽打你是因為有那么多人看著?！?

如果不是那稍縱即逝的變化讓江瀅月捕捉到，江瀅月真的會相信她的話。

她擁抱了江瀅月，接著用力，熟悉的溫度從徐秀蘭的胳膊上傳來，她貼在江瀅月的耳邊說道：“小月，那天晚上你暈迷著，什么也不知道。不管昨天在九好飯店后巷襲擊人的是誰，他都不可能是牛慶生，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都交給我。”

江瀅月輕拍徐秀蘭的肩膀，徐秀蘭卻掙脫，她從江瀅月的手邊接過飯盒，嘮叨著要洗干凈了才能裝起來。

從怪物附身徐秀蘭以來，怪物的一切行為都表明著，她在保護著江瀅月，但她并不打算讓牛慶生伏法，而是徹底消除牛慶生的存在，并且不讓江瀅月參與其中。

兩人看似心意相通，實際上各有打算。叮囑和問候都顯得敷衍，徐秀蘭在病房里收拾完東西，就在椅子上枯坐，眼睛直愣愣的，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江瀅月則一直坐在床上玩手機。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警察二人組回來了，老陳滿臉疲態，腳步都變得踉蹌了，小趙伸手使勁撓了一把頭發，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嚴肅尖厲。

“江瀅月，擾亂搜查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們去了九好飯店，里面根本沒人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