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王司馬瑋離開后，司馬衷便翹首企盼誅滅楊駿的這一天。

好在這一天，并沒有讓司馬衷等太久。

由于前期，賈南風(fēng)和董猛已經(jīng)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

加之楚王司馬瑋已經(jīng)進京。

“登高振臂一呼”的人也已經(jīng)就位了。

現(xiàn)在趁著司馬瑋剛進京，尚有人身自由的時候，自然要盡快下手為強。

否則等楊駿慢慢反應(yīng)過來，找理由將司馬瑋軟禁看管起來。

情況就會變得極為被動了。

不消幾日。

起事的這一天便到來了。

這天，對于司馬衷來說，本是普通的一天。

彼時，他正在宮中逗弄圈養(yǎng)的黃鸝鳥。

只聽得平時未語先笑的宦官董猛，突然著急忙慌地滾進宮來。

跪倒在司馬衷腳下，哭著喊道。

“陛下——！”

“太傅楊駿他，反了——！”

司馬衷一怔。

什么？

反了？？

……反得好哇！！

司馬衷克制住內(nèi)心的狂喜，用慌張的語調(diào)呢喃道：

“反了，反了？”

“董公公，這可怎么辦？？”

“要不，朕先去景陽山上避一避……？或者，天淵池底能否躲人……？”

司馬衷說著就提上鳥籠，步子就要往宮外邁步。

董猛趕緊拉住司馬衷。

“陛下，陛下，這倒不必。”

“楚王司馬瑋、東安郡公司馬繇已經(jīng)號令禁軍，正為陛下平定禍?zhǔn)隆嘈哦毁t王，必能誅滅這楊賊。”

董猛收起演技，用袖袍擦干自己的鼻涕眼淚。

“如此蠢材，真是浪費了本公公的演技了……”

陛下這番滑稽操作一出來，搞得董猛連演的心思都沒了。

和一個傻子，還演什么？

差不多就得了……

……

“楚王，楚王……甚好！甚好，甚好……”

“甚好啊……”

司馬衷一邊重復(fù)這句話，一邊讓雙手有規(guī)律地晃動著。

他這是在模仿“嚇得雙手發(fā)抖”的動作。

司馬衷默默地想。

要是自己最后沒能成功。

那么，后世關(guān)于司馬衷的荒唐記載，估計又要多上今天這一筆了。

“太傅楊駿謀逆，帝震懼，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先走。”

史書大概是要這樣寫了……

……

另一邊，文鴦作為“造反”成員之一，在大約三個時辰前，才剛接到了董猛的消息。

于是，文鴦火速回去召集弟兄們，也來不及去太極殿和司馬衷報告了。

“將軍，這太傅楊駿真的反了？”

“是啊，楊駿竟然如此膽大？”

“阿鴦，此事突然。可會有假？”文鴦之弟文虎小心問道。

文鴦看了他兄弟一眼，說道，“楊駿有沒有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不過今晚了！”

“此番乃是皇后賈南風(fēng)、楚王司馬瑋想要他死。死人，可沒有資格為自己辯解！”

文鴦將濁氣吐盡，言語中盡是霸氣。

文鴦還在心中笑道。

其實我還少說了一個人。

想要他死的，還有當(dāng)今天子！

這個世界上，最想要楊駿死的，恐怕是陛下才對。

文鴦有種預(yù)感。

這位習(xí)慣于隱藏在幕后的天子，才是當(dāng)今朝堂之上最可怕的人。

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這位看似窩囊的當(dāng)朝天子……

當(dāng)然，文鴦現(xiàn)在還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這一點，就算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也不行。

“各位將士聽令！”

文鴦很快進入狀態(tài)。

只一瞬間。

他就變回了從前那個名震天下、鮮衣怒馬的中原將軍。

——“降胡二十萬口，平定河西”。

——“鮮卑震懾，不復(fù)為亂”。

這都是他在西晉史書中留下的注腳。

一晃十多年過去。

文鴦再度披甲束腕，縛褲持槊。

重新回到他熟悉的主場。

好似這十多年的風(fēng)霜，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今夜的軍事目標(biāo)，只有一個，便是楊府！”文鴦聲如洪鐘。

“楚王司馬瑋封鎖‘司馬門’。”

“東安郡公司馬繇封鎖‘云龍門’。”

“事變開始之后，外營北軍均不得入宮城，外營兵的消息和支援將完全被切斷。”

“孟觀、李肇二人率領(lǐng)的殿中軍則是咱們自家兄弟。今晚，他們會登上高地，發(fā)動幾輪齊射，集中清除楊府駐守的衛(wèi)兵力量。”

“弟兄們則隨我一道殺進楊府！一旦發(fā)現(xiàn)‘三楊’，就地控制，等候我的下一步指令。其余人等，皆不留活口，就地誅殺！”

“弟兄們，聽明白了嗎？！”

文鴦驟然喝吼一聲。

“愿隨將軍破賊！”文虎帶頭呼喊道。

“愿隨將軍破賊！”其余弟兄們也嘶聲吼道。

弟兄們臉上也有幾分興奮。

文鴦在軍中本就極有威望，又是他們跟隨著出生入死數(shù)十年的將軍。

今天這一戰(zhàn)，是文鴦將軍親自出面，召集散落的弟兄們。

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即便是看在多年的沙場情誼上，將士們也會無條件聽從文鴦的命令。

這一刻，將士們都摩拳擦掌，備受鼓舞，準(zhǔn)備好了要大干一場！

……

宮城之中。

楚王司馬瑋已經(jīng)拿著董猛制作的高仿詔書，在殿中軍面前，宣告楊駿謀反。

“陛下有詔！太傅楊駿恃戚專恣，陰結(jié)黨徒，意圖謀反。大逆昭彰，罪不容誅！”

“本王奉陛下御旨，殿內(nèi)諸軍自此刻起，皆聽從本王節(jié)度！現(xiàn)令諸軍即刻起隨本王起兵，殺入楊府，捉拿逆賊！若有違命者，視同謀逆，就地處決！”

楚王司馬瑋聲線激情高亢，語氣不容置疑。

殿中中郎孟觀、李肇二人，自然已從文鴦那里得知了計劃。

但殿中軍的兵卒們，都只是“大頭兵”。

向來沒有資格，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內(nèi)情。

知道得太多，反而會引起軍心動搖。

士卒們只需要在這些關(guān)鍵時刻，自愿，或者迫于軍令，不得已地完成出兵的命令就行了。

孟觀、李肇二將則趁機高呼。

“太傅楊駿竟敢謀反！！兄弟們，隨楚王奉旨起兵，攻楊府，殺楊駿！”

“奉旨討賊！”

“誅楊賊！”

“殺楊駿！”

拋開軍令不談，殿中軍將士對楊駿也早有不滿。

此刻，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相信了這一套說辭。

反正紛紛決定了，要舉著這面正義的大旗，一路殺進楊府。

很快，孟、李二人手下約四百號的兵士們，就都被動員了起來。

浩浩蕩蕩地往楊府進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