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仙島,白澤峰,天玄真福洞。
百年時間,白澤以法力掏空山腹,并用眾妖進獻的金晶彩玉、萬法琥珀、天光銀石等珍惜材料,在山腹內建造出來一座嶄新的洞府。
岫玉茶案之前。
神色悠然的白澤,與滿面愁容的敖閏正盤膝對坐。
看著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眉頭緊皺的敖閏,白澤只是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打擾什么。
在輕呷一口杯中的天茗茶后,白澤對著身后輕聲道:
“鶴童,給敖閏道友斟茶。”
“是,大人。”
話音剛落,白澤身后,走出一個臉若銀盤,膚霜賽雪,雙瞳剪水,眉心一縷金翎花紋,充斥著古典溫婉美的侍女。
這尊妖仙,便是那只金翎仙鶴。
百年時間,金翎仙鶴在白澤的指引之下,順利的完成化形。
當見到那張氣質出塵、充滿古典美的臉時,白澤當場失笑一聲,也算是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這只金翎仙鶴有些眼熟了。
不過白澤倒也沒多想。
畢竟哪怕在原著之中,鶴童也頂多是遵從師命才助紂為虐,她本身倒是沒什么惡濁之心。
終歸是代表著福壽祿的仙獸之一,天性自然是平和的。
如今的鶴童不過剛剛化形,心思還如同一張白紙一般干凈。
慢慢教導便是了。
在聽到白澤吩咐后,鶴童施施然的提壺向前,一身繡著暗金鶴紋的月白長袍輕輕搖動,異香氤氳的來到了敖閏面前。
“龍王?”
鶴童走到還在愣神的敖閏面前,輕聲提醒了一句。
“啊?啊啊。”
敖閏聽到鶴童的提醒后,心不在焉的遞過茶杯。
在鶴童斟滿茶后,她也只是如同牛嚼牡丹一般,一飲而盡。
敷衍的喝完杯中茶后,敖閏繼續愣神,不斷用青蔥的玉指輕敲茶杯,似乎陷入到了某種走不出的愁緒之中。
白澤瞥了一眼那張藍眸微皺的姣好面容。
說實話,對于這位每隔幾個月就會來島上做客的龍王,白澤還是挺感興趣的。
如今的敖閏尚未曾經過那次重大打擊,心思雖深,但只能算是睿智,談不上什么惡毒。
因而,白澤在閑來無聊之際,也愿意和敖閏多聊聊。
在這一百年的交往之中,白澤與敖閏相處的很是融洽,甚至隱隱有幾分紅顏知己之意。
見敖閏今日如此心不在焉,白澤雖然猜到原因,但也沒有直接詢問。
他知道,敖閏會主動開始開口的。
果然,在猶豫良久之后,敖閏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語氣頗為猶豫的說道:
“白澤道友,我有一事想要和你道歉......”
聽到“道歉”兩字,白澤便更加確定她想要說些什么。
因為按照原著劇情來推算,如今這個時間,差不多也是龍族和天庭決裂的前夕。
而引發龍族與天庭決裂的導火索.......
便是三海龍王煽動水妖無支祁上岸,肆虐沿海,屠戮凡人。
“敖閏道友不必如此。”
白澤出言打斷了敖閏的道歉,而后說道:“無支祁雖屬妖族,但它本身便是南海龍王部下,諸位龍王命令他做些什么,自理所應當。”
敖閏聽到“無支祁”與“命令”兩個詞的時候,眼中瞬間閃過一縷驚疑之色。
但很快這縷驚訝便消失無形。
敖閏也明白,白澤這種福澤神獸,擁有一些衍吉避禍、推演吉兇的神通,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白澤道友,我....”
敖閏蠕喏著嘴唇。
似乎想要解釋自己為什么把海底妖族。拉進龍族與天庭之間的爭斗。
白澤見此,只是微微搖頭道:
“妖族如此龐雜,如果任何大能的算計只要牽扯妖族,我就都要過問的話,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況且,”
白澤對著敖閏自嘲一笑道::“我不過是一個鎮壓氣運的工具而已,萬萬不敢像太一與東皇那般,以妖族之主自居。”
“所以,諸位龍王想要做些什么,自便即可。”
敖閏聞言,神色稍稍緩,嘴角牽起一縷笑意道:
“這便是道友自謙了。”
“如今的妖族,有幾人的地位能夠與白澤道友比肩?”
白澤微微搖頭,對敖閏的話不置可否。
隨后,他把話題重新拉回到敖閏剛剛所言之事上,正色道:
“說實話,我不明白。道友如此大費周章的引龍族與天庭相爭,究竟意欲何為?”
聽到白澤如此詢問,敖閏嘴角的笑意散去,在沉默半晌后,她長嘆一聲:
“我與道友相交甚篤,所以,我也不想欺瞞道友。”
“龍族之事,雖非我本意,但我著實參與良多。如今,龍族被人架到了這個位置,此刻再想要退出,怕是不可能了。”
白澤敏銳的抓住了敖閏話中的深意。
他指尖輕敲桌面,輕聲問道:
“所以,道友身后,不止有龍族吧,”
面對白澤的詢問,敖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稍微低了低頭,明媚的眸子之中,多出了幾分閃避之意。
白澤見自己問了兩次敖閏都不愿意說,便也繼續咄咄逼人的追問下去。
他知道,敖閏也是為了自己好。
龍族與天庭相抗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多,沾染的因果越多,與其多說,不如不說。
念此,白澤也是微微嘆息了一聲。
一時之間,二人陷入了短暫安靜之中。
半晌之后,白澤開口,以另一個話題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敖閏道友,可還記得十年前我與道友商談過那件的事情?”
“?”
敖閏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應過來道:“白澤道友已經決定了?”
“嗯。”
白澤頷首道:“不日我便會啟程,前往蓬萊島,拜入截教門下。”
敖閏聞言,心中思緒流轉萬千,而后開口提醒道:
“當日我與道友商議此事之時,便已然為道友陳說利弊,道友今日如此抉擇,應該能明白此番抉擇到底意味著什么吧?”
“這個自然。”
白澤放下茶杯,端正神色道:
“截教萬仙近半數皆為妖族,通天圣人座下的親傳弟子之中,也有龜靈圣母這種大妖的存在。”
“白澤如果再入截教,那就意味著妖族徹底投靠到截教門下,與截教的命運徹底綁定。”
“道友的這一番提醒,我自然是清楚的。”
敖閏安靜的端詳著白澤恬靜的神情。
有些話,以她的身份,按理來說是不應該說的,但在稍作掙扎之后,她還是忍不住說道:
“白澤道友.....”
“不,白澤。”
說到一半,敖閏一揮手,一層碧藍的水波漣漪瞬間籠罩整個天玄真福洞,使得原本便與世隔絕的洞府更加幽閉起來。
敖閏臉上閃過一絲躊躇。
敖閏知道自己身為龍族領袖,身份頗為敏感,本不應該摻和進這種事情,但是這百年的交往,卻讓她與白澤之間,也確實有著諸多知己般的情誼。
最終,她最終還是冒著見罪于圣人的風險,直言不諱的勸言道
“過去妖族與截教綁定雖深,但不過是迫于無奈的選擇而已,如今白澤降世,只要你尚在洪荒,妖族氣運就不會太過衰敗。”
“因而,如今的妖族,已不再像是過去那樣需要依賴截教。”
“既然如此,你何必去趟這一趟渾水呢?”
“說實話,相比于截教,媧皇宮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媧皇娘娘不但出身妖族,且向來與世無爭,因而必然會為妖族托底。”
“相比之下,截教那邊,問題就太復雜了。”
“尤其是,截教與闡教之間的問題......”
敖閏說到這里,諱莫如深的忘了一眼天穹之外,而后給了白澤一個滿是復雜的眼神。
她不敢說的太清楚,只是簡單的總結道
“其實,如今的局面。”
“不是白澤需要需要教,而是截教需要白澤。”
“我再勸諫一句,”
“白澤,你真的想好想要卷進這莫大的因果之中嗎?”
“洪荒之中,一般的大能或許會忌憚妖族,不敢對你這承載妖族半數氣運的妖圣做些什么,但圣人可不會在乎這個。”
“一旦真的涉及到某些爭執,圣人是真的敢斬了道友的。”
“道友,真的不再觀望觀望?”
對于敖閏這一番推心置腹的勸諫,白澤只是點了點頭,但并未解釋太多。
敖閏的看法其實很中肯。
如今,距離封神無量量劫開始不過千余年,闡截二教之間的諸多矛盾日益凸顯,整個洪荒凡是有些見識的大能們,都已經意識到了某些不對的地方。
只不過出于對圣人的敬畏,眾人才不敢妄加揣度而已。
但是,敖閏為了與龍族利益毫不相關的自己,直接開誠布公的談論此事,敖閏如此真誠,倒是讓白澤頗有些意外。
“敖閏這個母龍王.....”
白澤在心中笑著搖了搖頭。
說實話,有些事情因為牽扯太多,他本是不準備和敖閏說的,但是她今日對自己這一番推心置腹之言,卻讓白澤多出了幾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