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將手中那碗酒一飲而盡,對掌柜道:
“掌柜,再來五斤高粱。”
那桌惡漢為首之人見蕭峰氣勢不凡,自己不敢輕易動手,一腳踩了凳子,一手往前一指:“給我殺了他!”
這幾位仗著人多,平日里沒少行兇作惡,這下光天化日被人傷了早就一肚子氣,此時聽老大一喊,抄起凳子抽出匕首拎起短棒,口中喊叫撲向蕭峰。
蕭峰右手一甩,酒碗似飛鏢一般砸向一人的門面,那人應聲倒地捂著眼睛吱哇亂叫;其余五人怒氣正盛,也顧不得同伴如何,抄著凳子的高大漢子一躍而起,沖著蕭峰頭頂猛劈下去。
蕭峰伸手一拿抓了凳子,順勢向左一甩,如用軟鞭一般將那高大漢子砸向手持匕首的白面男子,那男子一急雙手一擋,匕首正扎進那高大漢子的大腿上,兩人一起飛了出去。
持短棍的油嘴漢子從右側趕上直砸蕭峰頭頂,卻哪里比得上蕭峰速度,長凳輕輕拋,左手換右手,向著那人右耳一掄,人飛了,凳子卻完好無損。
蕭峰看了看凳子,心中奇道:
“以前醉酒鬧事也曾用桌椅碗筷扁人,卻從未遇到過這等趁手堅固的家伙。”
轉瞬之間四人倒地不起,算上一開始被酒壇砸臉的,八人中還有三人能動。
兩個小弟不敢近前,一臉驚慌看向老大,那老大哆哆嗦嗦強撐道:“你、你可知道我是誰!老子是明教的,你今天別想活著出去,有種別走!”
說罷就要竄出酒館,蕭峰隨手抓起幾根筷子,“嗖”“嗖”“嗖”“嗖”四陣風聲,那老大兩條大腿立時多了四個“把手”,跌倒在地,疼得說不出話來。
蕭峰對那兩個已經嚇傻的小弟道:
“既然你們是明教的,現在就去叫人,你倆的臉我記住了,如果敢跑,我就殺了你們,如果我這頓飯吃完你們還沒回來,我就把這幾位全殺了,再去找你們?!?
那二人也是外強中干之物,此時已經被嚇得只剩一口氣,哪里還敢還嘴,聽老大囑咐兩句,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小二哥很是心善,見這幾人受傷倒地,主動為他們包扎止血,那手法很是嫻熟,連蕭峰看了都不住點頭,幾人也不稱謝也不搭話,一個個搖搖晃晃回了那桌上,抓起剩下的酒肉猛吃。
老掌柜哆哆嗦嗦給蕭峰上了一壇酒,小聲道:
“這位客官,那幾個人確實背后有些人物,我勸你趕緊走吧?!?
蕭峰提起酒壇倒了一碗酒一飲而下,回道:
“我若走了,這些人定要找你麻煩,見義勇為豈不是成了予人麻煩?”
“在下這酒樓是家傳生意,在本地有些口碑,最多使些銀錢,您為我出了口氣,這錢花得值。”
“哈哈哈哈!掌柜的,蕭某平時不愛多管閑事,但現在管了,那就要一管到底,否則豈非為天下英雄恥笑?!?
那掌柜見蕭峰執意不走,也不便多勸,叫小二又上了些酒肉,遠遠躲進柜臺去了。
這一壇酒剛喝了一半,就聽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十幾人頭裹白布,拎刀持劍,一臉怒容殺將進來。那兩個去叫人的小弟躲在眾人身后,對著領頭的漢子一陣耳語。
“這位英雄為何要傷我明教教眾?”
蕭峰自顧自喝了一碗酒,開口道:“你是明教銳金旗的人?”
那人一愣,銳金旗乃明教五行旗之一,頭裹白布乃是銳之旗的標志,武林中人只說明教是魔教,從不在意明教之人是哪個分部之下。
“這位好漢既然了解我明教,莫非是來挑事的?”
蕭峰放下酒碗,看著那領頭的漢子道:“我曾與貴教的人喝過酒,只聽聞明教以救民于水火為己任,沒想到你銳金旗的救民于水火,還包括白吃白喝出手傷人?!?
領頭那漢子又是一愣,一轉頭看到那七個滿臉是血滿嘴是油,手里還抓著酒碗骨頭的明教教眾,又見那掌柜遠遠躲在一邊滿臉憂色,瞬間面紅耳赤。
“把這幾個人和送信的那兩個都給我捆了!今天之內查出這幾人的所有惡行,若有違教義,去街口當著百姓的面砍了!”
說也奇怪,這幾人也不求饒也不多話,只是繼續抓起桌上殘余的骨肉往嘴里塞,好似個餓死鬼托生。
那領頭的明教漢子看得眼睛都紅了,大步上前狠狠點了幾人穴道,八個餓漢登時倒地不起,手下人這才上前,像運豬肉一般把這幾頭拉了出去。
那漢子恭恭敬敬走到掌柜面前抱拳施禮,拿了兩錠大銀出來,口中不住賠罪。
又問掌柜要了一壇白酒,一只大碗,坐到蕭峰面前,滿滿篩了一碗酒道:“在下銳金旗副旗使吳勁草,今日多謝英雄!”
說罷仰頭將那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蕭峰見這吳勁草很是爽氣,開口道:“爽快,在下蕭峰?!?
也跟了一大碗。
這二人整整對飲了十大碗酒,都是面色不改。蕭峰平生最喜喝酒爽快之人,若是酒量再好些,那便當得起他一句“好酒量,好漢子”。
借著酒興,兩人大談中原西域武林之狀,吳勁草不禁長嘆一聲道:
“哎!可惜我明教如今四分五裂,若在我教鼎盛之時,除了武當掌教祖師張真人,這中原武林哪有一個比得了陽頂天陽教主的?!?
不等蕭峰接話,吳勁草又喝了一碗酒,接著道:
“自從教主失蹤,我教群龍無首,但五行旗身負重任,仍要自行招募教徒,在下此次下山,就是要給信教眾闡明教義加以約束,不想剛到幾天,就有這種事情發生,真是慚愧!”
蕭峰心中暗道:
“當年丐幫鼎盛,也曾有不少江湖惡漢化名入幫,以丐幫之名為非作歹。
只是明教與丐幫不同,明教有義軍、有教義,招募的不光是江湖中人,平民百姓反而更多,這萬萬之眾遍布天下,哪里分得清楚,哪里篩得過來。
也難怪被朝廷冠以‘魔教’,江湖中人也不愿為其辯解。”
吳勁草又是兩碗酒下肚,對蕭峰道:“不知蕭兄此來有何貴干,你幫了兄弟這么大的忙,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蕭峰道:“在下此來是找一位舊人的故居,那地方叫做縹緲峰,靈鷲宮?!?
吳勁草微微皺眉思索良久,開口道:“在下聽聞此處東南五十里群山之中,有個靈鷲城,只因偏僻路遠,少有人去,不知是不是蕭兄尋找的故人舊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