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顧翊扯了扯連帽衛(wèi)衣的下擺，愷撒整理著衣袖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個衣架子，為什么你這么抗拒西裝。”

“我高中校慶穿過一次，太難受了，衣領(lǐng)卡得我脖子像被鐵處女夾著。”顧翊回答。

愷撒輕叩耳麥，“芬格爾，另外兩家貴賓動向如何？”

“正在移動！”耳麥里傳來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兩個房間都出來人了！出來兩人...天啊！”芬格爾突然倒抽冷氣。

“全是東亞美女！A02號房的像個大小姐，至于A03那個...”他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這身材比例簡直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長的腿！你倆看看。”

顧翊顰眉盯著手機屏幕。左側(cè)監(jiān)控畫面里，女人一襲漆黑西裝套裙，長發(fā)用銀簪盤起，右側(cè)畫面中另一位女子裹著白色露背魚尾裙，十厘米高跟鞋將小腿線條繃得筆直，月光透過走廊落地窗在她身上流淌，宛如披著銀河行走。

“兩個都像是日本人。”顧翊說。

愷撒湊近端詳片刻，“為什么貴賓室會是日本人？分頭接觸，你選哪個？”

顧翊指尖正要滑向左側(cè)，卻見右側(cè)畫面里的女子突然駐足。她慵懶地倚著欄桿，側(cè)臉在吊燈下泛著羊脂玉的光澤。他手指在半空微頓，轉(zhuǎn)而點在白色裙擺上：“這個。”

“原來你喜歡這款的。”愷撒眉梢挑起戲謔的弧度。

“喂！”顧翊瞪他了他一眼，“別用你歐洲貴族的思維揣測別人！”

“好了好了。”愷撒笑著后退半步，指尖轉(zhuǎn)向黑西裝女子，“這位倒像執(zhí)掌權(quán)柄之人，我去會會。”

顧翊聞言重新審視畫面：黑西裝女子正微微偏頭和侍者說話，有一種很自然的上位者姿態(tài)。

“確實...”他若有所思地點頭，突然反應(yīng)過來，“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我見過太多掌權(quán)者了，他們的姿態(tài)都很像。”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該走了，冷餐會就要開場。”

兩人轉(zhuǎn)過鎏金廊柱時，芬格爾在頻道里哀嚎：“為什么每次都是你們近距離接觸美女！我申請調(diào)換一下！”

·

顧翊貼著鎏金廊柱的陰影穿過拱門。大廳穹頂垂落的琉璃燈在暖風(fēng)中叮鈴作響，香檳塔折射出的斑斕光暈將冷餐會的浮華盛景鋪展開來——銀質(zhì)托盤盛著魚子醬在侍者指間流轉(zhuǎn)，黑松露的馥郁混著花香在空氣里發(fā)酵，燕尾服與曳地長裙的衣角在弦樂中彼此交纏。

“芬格爾，現(xiàn)在大廳的監(jiān)控能看到嗎？”顧翊問

“能看到了，客人一進入就能看到了。”耳麥里傳來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兩位女士的定位我找找…那個大小姐在二樓露臺，長腿美女在吧臺方向。”

愷撒的聲音突然切入頻道：“分頭接觸，拍賣會開場后在此集合。”

“明白。”顧翊偏頭望向那斜倚在吧臺邊的窈窕身影。

“芬格爾，我需要搭訕策略。”他有些尷尬。

“她手里那杯是冰美式？”

顧翊瞇起眼睛，黑色液體的表面在玻璃杯壁凝出細密水珠：“看起來像。”

“那就點杯冰美式。”芬格爾的壞笑，“去說‘沒想到在這里遇到同樣不愛酒精的人，您點的也是冰美式嗎？’包有用的兄弟！”

“可我不喝冰美式。”顧翊皺眉。

“別慫啊師弟！冰美式在苦也沒生活苦，為了任務(wù)干了！”

“好吧。”顧翊泄氣，走向吧臺。

“一杯冰美式。”顧翊叩了叩臺面。調(diào)酒師擦拭杯子的動作突然停滯，某種微妙的表情在鏡片后稍縱即逝。

“好的稍等一下。”

“芬格爾，師兄在干什么？”顧翊問。

“在我跟前看你們啊，等開場他才會突入地下，現(xiàn)在不少護衛(wèi)還沒過去呢。”

“我感覺這個女人武力很高，你要小心。”楚子航的聲音傳來。

“師兄你怎么知道的？”

“能看出她也練劍道，而且很厲害。”

“收到。”

盛滿黑色液體的玻璃杯被推至面前，顧翊僵硬地轉(zhuǎn)身，正撞進女人含笑的眼眸。對方正托腮凝視著他，眼尾漾開的笑意讓穹頂垂落的水晶燈都黯然失色。

“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他的指節(jié)在杯壁沁出薄汗，“會遇到同樣不嗜酒精的...”

“小帥哥，先把你背的琴盒放下吧。”女人用杯口輕碰他的玻璃杯，“你的容貌確是出類拔萃，在我見過的男人中數(shù)一數(shù)二。但搭訕臺詞太拙劣了，平常是只靠這張臉搭訕嗎？”

耳麥里死寂般的沉默中，他看見對方瞳孔里映出自己緊繃的輪廓。

“順便，”她晃了晃玻璃杯，氣泡在深色液體里升騰破碎，“我喝的不是冰美式，是冰可樂。”

耳麥里傳來芬格爾短促的輕咳：“自由發(fā)揮吧師弟，我去支援會長了。”

通訊戛然而止

“你喜歡冰美式嗎？”女人傾身，絲緞般的長發(fā)掃過桌面。

“不喜歡。”顧翊盯著杯底沉淀的深褐色顆粒，心理直后悔聽了芬格爾的狗屎建議。

女人對著吧臺后方勾了勾指尖。侍應(yīng)生快步上前，“您好，需要什么？”

“給這位先生一杯冰可樂，加檸檬角，謝謝。”

“好的。”侍應(yīng)生轉(zhuǎn)身離去。

“看來你是冰可樂的忠實擁躉。”

“有誰不迷戀這種廉價的快樂呢？”她旋開打火機點燃細長的薄荷煙，青煙在兩人之間織就朦朧的網(wǎng)。

“搭訕的人通常應(yīng)該先自報家門，你是...”

“我代表家族來參會。”顧翊回答。

女人突然笑出聲，“北美混血種聯(lián)盟什么時候開始吸收東亞面孔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顧翊瞳孔驟縮。

“這個拍賣會我來過三次，A01和A04號房永遠留給他們的。”紅唇貼著杯沿抿出誘人的水痕，“不過小帥哥你不像她們的人。”

侍應(yīng)生適時遞來的冰可樂，顧翊灌下一大口，碳酸氣泡在舌尖炸開的刺痛感讓他清醒：“為什么？只因為我是東亞人？”

“那些家伙身上浸著華爾街的銅臭味，十分目中無人，一看就是來逐利的。”她打量著男孩，“而小帥哥你啊，你像是過來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