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晴。

金燦燦的樹葉在秋風中打著旋兒，顧翊單手插兜穿過教學樓。剛結(jié)束課程的他白襯衫領(lǐng)口微敞。

沿途不斷有人紅著臉遞來信封，卻在少年溫雅疏離的“抱歉”聲中黯然退開。

轉(zhuǎn)過大門拐角時，顧翊忽然頓住腳步。五十米開外的銀杏樹下，褐色長卷發(fā)的女孩斜倚樹干，陽光穿透枝葉投在她象牙白的臉龐上。

當女孩目光轉(zhuǎn)來時，顧翊眉峰微挑：“師姐？”

薇薇安正要咬碎嘴里的棒棒糖，突然發(fā)現(xiàn)顧翊不見了，再定神時少年已經(jīng)站在半步之外。

“你！”她驚得往后一仰，后腦勺撞上樹干的瞬間被溫熱手掌墊住，“怎么突然...用言靈啊！”

“不能讓師姐等。”顧翊收回手。

“學弟很會嘛，誰教你這樣討女孩子歡心的？”

“什么？”顧翊怔住了。

“沒事兒~”女孩退后兩步背著手笑，“走啦，請你喝咖啡。”

顧翊微微頷首，與她并肩穿過林蔭道。他垂眸瞥過女孩隨風輕揚的發(fā)梢：“來了也一個多月了，還是很難相信學院居然允許學生自己開店。”

“這些能讓學院創(chuàng)收不少。”女孩側(cè)頭看向他：“據(jù)說校董會對于學院日益天文數(shù)字的開支很不滿。”

“我看大家對校董會也很不滿，尤其是加圖索家。”

“因為加圖索家的管理者總是和學生對著來唄。”女孩聳肩，“你知道嗎，九十年代學院里吃飯是不要錢的，隨后被弗羅斯特用鋪張浪費給強制廢除了。”

“怪不得芬格爾提起他就沒有好話，罵得很難聽，和另一個旗鼓相當。”

“代校董。”女孩糾正，“另一個罵弗羅斯特代校董的人是誰？”

“愷撒。”

女孩噗嗤一笑，轉(zhuǎn)身推開咖啡館的小門。咖啡豆焦香混著秋日涼意撲面而來，她倒退著邁進暖黃光影里，“進來吧，他們家的咖啡非常好喝。”

顧翊跟著薇薇安走到臨窗位置。巨型落地窗外秋陽斜照，將銀杏葉影斑駁地投在木質(zhì)桌面上。

薇薇安托腮望著窗外：“師弟喜歡秋天嗎？”

“對季節(jié)我沒有特別偏好。”

“師弟是個公平的人啊。”

“公平么？”顧翊側(cè)頭，“不過我有個朋友只喜歡三、四月。平等的討厭其余月份。”

“為什么？”

“因為他說只有這兩個月氣溫才適合人類居住。”

“師弟的朋友是個有趣的人啊。”薇薇安輕笑，忽然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勞駕！”

一個女生從吧臺后探出頭，看到薇薇安時翻了個白眼，系著咖啡圍裙快步走來。

“老規(guī)矩？‘涮鍋水’對吧？”圓珠筆不耐煩地敲打著點單本。

“今天有貴客。”薇薇安朝對面眨眼，“給這位…”

話未說完點單本已啪地合上，女生湊近顧翊：“你是…我去！S級？！”

沒等顧翊回答她便拍著胸脯回答：“這單免了！要試試我們的秋季特調(diào)嗎？榛果…”

“給他基礎(chǔ)拿鐵。”薇薇安截斷話頭，“很適合秋天的咖啡。”

女生撇著嘴走遠后，顧翊壓低聲音：“為什么不要錢？”

“因為你是S級，她想抱大腿咯。”女孩聳肩。

“那師姐點的是什么？為什么要叫涮鍋水？”

“美式。安吉拉她吧…”她朝吧臺方向抬了抬下巴，“是意大利人，在他們眼中美式就是涮鍋水。”

“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落地窗外的銀杏葉影在兩人之間緩緩游移。薇薇安忽然身體前傾，“師弟，最近這周你都在忙什么？根本找不到你人。”

“我在研究一個新課題，昨天剛有些眉目。”顧翊回答。

“S級就是不一樣。你新生報道才一月不到吧？你都開始研究課題了。”薇薇安感慨

“沒辦法，校長親自交代的課題，總得完成好。”

“不少學生還是嫉妒你的。”薇薇安看著顧翊，“龍族譜系學課上，校長對你毫不掩飾的偏愛簡直要寫在臉上。”

“有嗎？我感覺任何學生主動多和校長溝通，他都不會拒絕的。”

“校長確實是位優(yōu)雅的老紳士。但不知為什么，總讓人覺得...”她歪頭尋找著合適的措辭，“有些難以接近？”

顧翊正要開口，安吉拉端著托盤風風火火地插入兩人之間。“來了！涮鍋水和拿鐵各一份！”

她將咖啡重重放在桌上，“還有什么隨時叫我，S級記得以后多來啊！”

薇薇安望著安吉拉蹦跳著離開的背影，“真是勢利！”

顧翊喝了一口，“牛奶很好喝。”

“對吧！”薇薇安輕笑：“拿鐵在意大利是早餐時喝的，本質(zhì)上就是咖啡風味的牛奶。”

顧翊望著杯中晃動的奶泡，“愷撒說過，多數(shù)人喜歡的不是咖啡，而是...”

“帶有咖啡風味的飲品！”女孩突然拍手，“沒想到加圖索大少爺還會說人話。”

“師姐很喜歡咖啡嗎？”

“挺喜歡的。師弟呢？對咖啡有偏好嗎？”

“沒有特別偏好，不過我更習慣喝茶。”

“也是，你是中國人。”薇薇安點頭。

銀匙攪動深褐漩渦，顧翊抬眸：“師姐今天找我有事嗎？”

斜倚窗框的少女忽然偏頭，“怎么？沒事就不能找?guī)煹芎瓤Х攘耍俊?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顧翊放下小匙。

女孩忽然泄了氣，下巴枕在交疊的手背上：“好吧，確實有事。大三生都要去執(zhí)行局任務現(xiàn)場實習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我已經(jīng)提前實習過了。”

“是是！你厲害！”薇薇安豎起手掌作投降狀，“我剛收到諾瑪調(diào)令，下周就要去執(zhí)行局報道了。”

“實習專員通常負責后勤，應該不會直接接觸危險區(qū)域。”

“停！”薇薇安伸手，“誰擔心這個了？只是來和你說聲再見。”

“大概會去多久呢？”顧翊放下咖啡。

“半個月起跳吧。”薇薇安嘟囔，“具體去那里還沒有通知。”

手機在此時發(fā)出蜂群般的嗡鳴。顧翊解鎖屏幕，諾瑪?shù)男杉t標識填滿整個界面。

【緊急通知：顧翊同學，請于17:00前抵達執(zhí)行局總部B3會議室。倒計時01:2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