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賴以生存的道德和禮法在他們眼中如廢紙一張。

“您還是不要拐彎抹角，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陛下。”

單憑裴闕一人之力，怎么豢養碩大的羽林衛，集結各路人馬殺入皇宮？

華戎早就秘密找到了兒子，暗中扶持他一步步壯大自己的羽翼。

而裴闕則幫助華戎收集各大世家的秘辛。

但關于兩人已經相認的消息，除了他們兩人，再無第三人知情。

華戎眸光一頓，神色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你一定要把沈瀲秋放在身邊？”

“陛下，我的私事，您無權過問。”

華戎見裴闕態度堅定，眉梢忍不住抽了下。

“那丫頭腦袋倒是伶俐，編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只可惜眼拙，看不出我是你的父親。”

裴闕瞳孔一震，突然站起身，毫不掩飾周身陰鷙的氣場。

“你何時見過她？”

何止見。

今晚在縣衙審問沈瀲秋的，正是喬裝打扮的華戎。

聽說裴闕特意聯合縣衙演了這么一出戲，他身為親生父親，自然好奇。

究竟是什么樣的姑娘，才能入得了裴闕的眼。

能讓冷血無情的裴闕演起了苦肉計，費盡心機也要把她強迫留在身邊。

華戎扯唇笑了一下。

“沈瀲秋比我想象中的，要柔弱的多。”

“和她在一起，你未來的路，難走。”

華戎在宮里共有5位皇子，母妃皆為各世家的名門閨秀。

而他的皇后，則是丞相長女，太后的表親。

當初，若沒有皇后相助，華戎太子的位置不可能坐得穩，也不可能在先皇駕崩時，第一時間占上皇位，杜絕其他皇子的覬覦。

聞言，裴闕不怒反笑。

“所以，你故意設計讓沈凌雪心悅于我，還想把軒靈郡主推給我。”

華戎愣住。

湊合軒靈和裴闕的事，他只是在心里想過。

這孩子，莫非是有看透人心的本領？

“呵，你覺得這天下只靠你赤手空拳，便能攻得下，受得住嗎？沒有世家的助力，你怎么贏得其他皇子，繼承……”

“我不是你，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更不需要犧牲我的女人。”

華戎臉色發白，眼神迸射出殺意。

“你說什么？”

“聽不得真話？”

裴闕雙目猩紅，一把揪住華戎的長袍領子，“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慈父，為我著想的嘴臉。”

“你若真的心疼我，怎么會把我丟在裴家？把我送到最艱苦的邊關，看我九死一生？怎么會遲遲不肯與我相認，你不要覺得你幫了我，你就是我的父親，我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

“是我，踏著血骨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沒有你，我照樣可以擁有現在的一切。”

華戎眼里泛著凌人的寒意，凝視著裴闕，沉默不語。

真是一模一樣。

這幅天真，唯我獨尊，以為僅靠自己，就能贏得天下的愚蠢嘴臉。

怎么和當年的自己，別無二致！

華戎的6個孩子，養在皇宮的5個不知是不是從小養尊處優，根本沒有一點野心和謀略，上場打仗都是丟盔卸甲，屁滾尿流，沒有一點帝王的霸氣。

只有裴闕，只有最心愛的女人拼盡性命為自己生下的裴闕，繼承了他的血性與狠辣。

簡直像是他的翻版。

即使蒙著面，他都能通過氣場感知到裴闕的存在。

是父子，更是惺惺相惜的同類。

華戎嘆了一口氣。

“你有這般傲骨是好事。”

“但我也要提醒你，帶她入宮，傷的不僅是你的霸業，也是她的性命。”

華戎只見了沈瀲秋一面，便斷定，她不是養在深宮的女人。

她適合一生一世一雙人，要她接受三宮六院，和萬千嬪妃共享一個男人，無異于摧殘她的心智。

她只會在后宮慢慢凋零。

“我自會處理好我和她的事，不勞煩您費心。”

裴闕后撤了一步，視線從華戎身上移開。

淡淡的月光灑在他欣長的身影，“我已決定對丞相動手，陛下最近微服私訪，多聽些百姓心聲，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若沒什么事，就請回吧。”

華戎的唇角微微抖了下，但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只勾勒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

沈瀲秋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扶著床邊起身，問道：“裴闕呢。”

“二爺早上守著你，然后去了教坊司。”

“守著我？”

想到在自己昏睡的時候，裴闕像個變態一樣在旁邊看著。

沈瀲秋莫名覺得不自在。

翠蓮觀察著沈瀲秋的神色，試探的說道：“其實，小姐，我覺得二爺對你也挺好的，起碼比那個裴云好多了。”

“要不您也趁著這次機會不要兼祧兩房，安安心心呆在二爺房里，多好。”

“到時候，再二爺生個大胖小子……”

“翠蓮！”

沈瀲秋低吼的聲音嚇得翠蓮打了個激靈。

她從沒對翠蓮發過脾氣，兩人是從國公府的苦日子一起度過來的，是主仆，更是親人。

饒是如此，沈瀲秋也不能接受翠蓮說她會為裴闕生兒育女。

“小姐。”

沈瀲秋全身繃緊，像是有什么東西，一下一下敲打她的心臟。

每每提到孩子，她便會想起她的慎兒。

她懷胎6月，帶著無數憧憬和希冀孕育的孩子，被裴闕無情的殺掉了。

她為什么要為這樣的人渣生孩子！

翠蓮咬了下舌頭，直覺是說了什么犯了沈瀲秋忌諱的話。

“您別把我的話當真，我就是隨口說說。”

不。

翠蓮的話點醒了她。

沈瀲秋拍了拍旁邊的坐墊，示意翠蓮坐下。

“小姐，于理不合。”

“之前逃走時，我就同你說過，我從未把你當成丫鬟。”

沈瀲秋抿緊薄唇，“翠蓮，如今有件事，你必須幫我。”

“只要小姐說，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翠蓮一定肝腦涂地……”

“幫我買避子藥。”

沈瀲秋嬌柔的身子在說到最后三個字時，還是不可避免的抖了下。

多可笑，前世還是嬤嬤逼著她喝下避子湯，如今，她卻要主動吃下。

“啊？”

翠蓮不懂，為什么沈瀲秋這么不愿意為二爺傳宗接代。

但既然她想要，翠蓮便立馬出府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