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陳浩像是被噎著般，說不出話來。

兩百大錢！

他今日也才賣得兩百多大錢！

“你什么你，想當出頭鳥，你有那實力嗎？”

田遠昌走到陳浩身前，高大的身軀宛若一塊巨石，遮住所有光線，投下大片陰影。

陳浩抬起頭，正好對上田遠昌的一雙眼睛。

嬉笑，得意，不屑。

各種情緒糅雜在一塊，最終才匯成一句簡單的話。

就是欺負老實人！

田遠昌一把抓住陳浩裝錢的小布袋。

正想將其直接奪過手中，但陳浩卻是死死抓住，絲毫不曾松手。

見狀，田遠昌也不惱，自顧自的大聲說道。

“自古以來，這每月兩次的大集之上，何次少過攤位錢？

你們說，對不對？”

被田永安叫來撐場子的捕快大聲應是。

“無人膽敢不交攤位錢，你想違抗古訓，你想違抗衙門，你想造反嗎？！”

田遠昌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最后直接用盡全身力氣，扯開嗓子，怒吼出聲。

聽到造反二字，陳浩心頭一顫，手中緊握著的錢袋被田遠昌輕松奪走。

“這才對嘛。

誒呦呵，真沉嘞，你小子，賺得不少啊。”

錢袋中的大錢被田遠昌給盡數倒出。

多到他一只手都無法完全接承住，只得直接將大錢給倒入自己的錢袋之中。

至于是否夠二百大錢？

誰管他，有多少拿多少，最后留幾個大錢給這陳浩不就得了？

陳萱瞧見屬于他爹的大錢被田遠昌給拿走。

這能忍？

這可代表了她的糖畫！

陳萱握起小手，舉起拳頭就朝著田遠昌沖去。

呔！壞蛋，還我糖畫命來！

田遠昌點算著錢袋中的大錢，順腳將陳萱給踹到一旁。

一個幼小的孩童如何能抗住成年男子的一腳，哪怕是隨意踹出。

陳萱在地上滾出老遠，最后在一只大手攙扶下停住身形。

陳浩焦急著跑上前，將陳萱小心抱入懷中。

好在陳萱的傷勢不重，除去一些皮外傷，并沒有更重的傷勢。

松口氣的同時，陳浩抬頭，想要一睹幫助他倆的好心人是誰。

“陳波，你怎么在這？”

遠處的田遠昌自然瞧見了這一幕，拋著手中滿滿當當的錢袋，不屑笑道。

“你又是哪根蔥？”

陳波昂首挺胸，大拇指翹起，指向自己。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陳家村，陳波！”

田遠昌笑得直不起腰來，良久之后，他擦掉眼角的淚水。

“一個村的？你們村都愛當出頭鳥嗎？”

作為一個血氣方剛，正是沖動年紀的人，陳波如何能忍得住？

招手喚來陳三娃，就要直接出手。

還沒跨出兩步，田遠昌身后的捕快就已然越過田遠昌，悍然拔出腰間長刀。

崢！

大集之中，利刀出鞘的聲響不絕于耳。

一時間，四周陷入寂靜，陳浩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聲。

良久的安靜后，田遠昌拍著手，從一眾手持長刀的捕快中走出。

“怎地，真想要造反不成？”

田遠昌臉上笑容更甚，手中的錢袋在拋動下，響著清脆的嘩啦聲響。

陳浩伸手扯住陳波想要向前的勢頭。

“別去，錢還能再賺，你和三娃兩人，絕不會是這群流氓的對手！”

陳波咬著牙。

“瑪的，這群畜生！”

陳波啐了一口唾沫，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一抹身影。

……

“道長，你們修道之人，不用齋戒什么的嗎？”

林千戶盯著池樂手中包著肉餡的餡兒烙餅，好奇問道。

“青山觀沒這規定。”

可能有吧。

但現在青山觀就自己這么一個道士，該如何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池樂暗自腹語，繼續朝著大集走去。

林千戶左瞧右看，連路邊叫賣著的小商販都能吸引住他的所有目光。

似乎河寧鎮上所有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無比新奇的存在。

不禁讓人懷疑，第一次來到河寧鎮的到底是池樂還是林千戶。

“道長，來根這玩意嘗嘗。”

林千戶指著串滿了糖葫蘆串的稻草桿子，嘴角帶笑。

“……伙計，來一根。”

林千戶看著池樂遞來的一根糖葫蘆串兒，并不買賬。

手指依舊指向伙計手中的稻草桿子。

“……”

瞧著還沒捂熱，就空癟下一小塊的錢袋子。

池樂都不免有些心疼。

誰家的錢經受得起這么花？

瞧著懷抱插滿糖葫蘆串兒稻草桿子的林千戶，池樂有些摸不著頭腦。

作為一鎮清祟司的頭兒，他會缺這些東西嗎？

池樂想不明白，但他感受得到，林千戶此時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不知不覺中，池樂兩人已經走到大集的范圍。

奇怪的是，此刻的大集安靜不少，不斷有著人朝著一處聚集而去。

與今早他離去時的熱鬧完全是兩個極端。

池樂心頭一跳，心中涌現不好的預想。

就算是大集即將散去，也不該如此。

林千戶嚼著口中的糖葫蘆，瞥了眼加快腳步的池樂，選擇同樣快步跟上。

越朝里走，人群越是密集，交談聲也越是少。

推開擠在一堆的人群，池樂瞧見了半跪在地上，懷抱陳萱的陳浩，一旁蠢蠢欲動，想要沖上前去的陳波。

以及遠處，明晃晃閃動寒光的十數把長刀。

而之前欺軟怕硬的高大男子，臉上笑容愈發猖狂，點數著手中的大錢。

“陳浩，怎么回事？”

陳浩，陳波一同轉過頭去。

“道長！”

“是你！”

兩人同時喊道，臉上都一塊顯露出驚喜神色。

“道長，這……”

看著池樂嚴肅的眼神。

陳浩支支吾吾，倒不是被池樂眼神給震到說不出話來。

而是田遠昌口中“造反”二字，對他的沖擊實在過大。

他不想害了池樂。

見陳浩一時半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池樂調轉視線，扭頭看向陳波。

陳波沒有任何猶豫，并未添油加醋，只是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發生的一切與池樂交代清楚。

聽完后，池樂神色平靜，將手中的肉餡餅放在緊閉雙眼，眉頭鎖成一團的陳萱身上。

輕輕揉了揉小妮子的腦袋。

池樂站起身。

袖子簡單的挽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精壯小臂。

視線投向遠處不屑笑看自己的田遠昌，池樂不帶感情的開口道。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