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寧鎮(zhèn)，大集。

現(xiàn)在時節(jié)雖未到最熱的時候，但正午的陽光已然火辣無比。

人在外頭曬久些，也會感到不適。

哪怕現(xiàn)如今太陽已然西斜，但空氣中那股子燥熱仍在。

就算如此，也未能磨滅人們去大集趕集的心思。

占據(jù)兩條街道的大集，現(xiàn)如今人頭攢動。

叫賣聲，嬉戲聲，打鬧聲交雜一塊。

熱鬧非凡。

陳浩兩籮筐的燒餅已經見底。

不到半日，他的燒餅已經全部賣光。

賺得共計二百七十八大錢！

要知道，他做出這堆燒餅的原材料也不過花了他一百多大錢！

“萱萱，等我們幫她們買完這些，等池道長回來，我們就回去？”

陳浩的燒餅已經賣完，現(xiàn)在擺在籮筐竹蓋上的是一些女子戴的頭飾發(fā)簪。

他瞧見原先被池樂幫過的母女兩人身前的頭飾發(fā)簪還未賣完。

便主動提出幫她們也賣一些。

畢竟兩個攤子，總比一個攤子好賣些。

小妮子盯著從她跟前走過，衣著精致的小女孩，并不說話。

陳浩同樣將目光投向走過的小女孩。

但他的視線沒有落在小女孩的衣物配飾上，而是看向小女孩手中活靈活現(xiàn)的糖畫。

“爹爹，我想吃糖。”

知女莫若父。

陳浩好不容易哄好陳萱。

答應她等到池道長回來后，就去買來糖花給他。

街道上卻傳出陣陣不屬于熱鬧大集的嘈雜。

“喂，生意不錯嘛。”

一道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那對孤苦母女的面前。

陳浩抬頭一看，面容很是熟悉。

正是先前那位高大男子。

“搶我位置，就是占我財路。

你看，我都給你占了財路，你是不是要分我些錢？”

高大男子獰笑著，一只手不老實的朝母女兩人伸去。

“喂，你就不怕他回來？”

陳浩實在看不下去，開口呵斥住。

高大男子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陳浩。

“差點忘掉你了，別急，我收完這娘們的錢，立馬就到你這。”

陳浩話里的他，高大男子自然知道是誰。

不就是那單手拎起自己的家伙嘛。

就算他是林氏武館的人，亦或著是衙門中的人。

他也不帶怕的。

“噢？那個他是誰？”

高大男子身后，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開口說道。

中年男子一露臉，周圍人的嘈雜立馬止住。

轉而化為交頭接耳的小說嘀咕。

“他誰啊，這么拽。”

“咱們鎮(zhèn)衙門里頭的邢房主事，田永安，手底下二三十個捕快，換你，你拽不拽？”

“唉，完球了，惹到這么個玩意。”

顯然有人認出了高大男子的身份，搖頭嘆息道。

“他又是誰啊？”

更多人還是來自河寧鎮(zhèn)之外的村落，并不知道高大男子到底是何人，湊近開口人身旁，小聲問道。

“他啊，是我們鎮(zhèn)上有名的潑皮無賴，叫田遠昌。

仗著自己二叔在衙門里頭位置不低，喏，就是你說的拽拽那個。

就一直以來都橫行無忌，除了寥寥幾人恭敬一些，其他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他有這靠山，還來大集搶位置，擺攤？”

“欸，這你就不懂了吧，都是幌子。擺攤能掙幾個辛苦錢，人家掙的是攤位費。”

“攤位費？”

開口男子也是不厭其煩的繼續(xù)說道。

“你以為在這大集上擺攤位真不用花錢？

明面上不收罷了。

實則你只要在這兩條街上落了腳，置放了貨物，都可得孝敬人家。

他們來大集上可都瞧好了，那家賺得多，那家收的就多，賺得少的，嘿嘿……

況且，他們來收，你敢不給？下次就別讓他們瞧著你在這，不然，哼哼……”

“鎮(zhèn)上衙門……不管嗎？”

“管？手上的錢至少七成進了他們的口袋，你說呢？”

男子閉上嘴，不再言語，看向陳浩父女與那對母女的眼神中浮現(xiàn)一抹憐憫。

唉，這么一尊瘟神啊……

“他……他是青山觀的。”

面對田永安，陳浩為母女出頭的氣勢弱上一截，說話都有些結巴。

“青山觀？”

田永安嗤笑一聲。

“什么窮鄉(xiāng)僻壤的山野破觀？”

說罷，田永安也沒了興致，徑直走到一旁的茶館。

“呵！我還以為什么人呢，原來不過鄉(xiāng)野無名的道觀道士。”

田遠昌目送二叔離去，附和道，臉上盡是小人得志的猖狂神色。

小小破觀道士！

手一抓就能把自己抓起來？

那又如何，他敢抓著二叔的領子提二叔起來嗎？

他還想不想在河寧鎮(zhèn)混了？

田遠昌臉上笑容愈發(fā)猖狂，看向陳浩的雙眼挪開，看向面前的孤寡母女。

“楊荷柔，一百大錢，趕緊拿出來！”

田遠昌的手直接抓向楊荷柔的錢袋。

“不要！”

楊荷柔下意識護住自己的錢袋。

從早到現(xiàn)在，她一共不過賣出八十七大錢。

她還指望著這筆錢去買些糧米，填飽肚子，熬到下次大集。

這一下子要給他一百大錢，她還倒欠田遠昌十三大錢。

她和自己的女兒要如何活？

“爺，別…我給你你五十大錢好不好，一百大錢我實在拿不出來！”

田遠昌一腳踹向楊荷柔的腹部，惡狠狠道。

“我管你拿不拿的出來，你有多少，爺就拿多少，不夠？不夠就抓緊賺來！”

楊荷柔腹部傳來劇痛，緊緊握住錢袋的手一松，整個人蜷縮著倒地。

瘦弱的女兒急忙跑上前去，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慌亂的觸上她母親面龐，將冒出的冷汗輕輕擦去。

“娘，你沒事吧，娘！”

她雙眼的淚珠愈發(fā)壯大，呼之欲出。

噙著眼淚，瘦弱的小姑娘瘋也似的沖向田遠昌，一雙小手一下接著一下敲在田遠昌的大腿上。

“大壞蛋，打死你，打死你！”

田遠昌將錢袋翻轉過來，一枚枚黃燦中夾雜著幾絲青綠的大錢從中掉出。

將其中絕大部分收入自己的口袋中，重新往里頭拋入幾枚后，隨手丟在楊荷柔身前。

他低頭看著不斷給他“撓癢”的瘦弱女孩，五指成勾，正想捏住她的腦袋。

“剩下的錢我來補，別動她！”

陳浩喝出一聲。

母女倆如此處境，他實在不忍直視。

這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

面對猿妖時也是這般無助。

當時的他有池道長幫忙，現(xiàn)在的楊荷柔可沒有池道長在。

不過好在現(xiàn)在的自己還算有幾分“實力”。

“給，十三個大錢。”

陳浩伸出手，掌心靜靜臥著十三枚大錢，在陽光下散著銅黃的光彩。

田遠昌看了眼陳浩手中的大錢，又看了眼堅毅的陳浩。

忽地笑道。

“玩英雄救美這一套？”

田遠昌的笑容更甚。

“那你要叫的大錢呢，我可先說了，你不一樣，你要交兩百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