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鐵皮屋頂的裂縫滴落，在水泥地上匯成一片片小水洼。林夏踮著腳尖穿過擠滿傷員的醫療區，懷中的嬰兒突然不安地扭動起來。藍光像呼吸般在她皮膚下明滅，將潮濕的空氣染出詭異的波紋。

“又做噩夢了？“蘇雨晴掀開臨時隔間的簾子，手里端著半碗溫熱的羊奶。自從三天前從醫院帶回那批物資，嬰兒的異能波動越來越頻繁。

林夏剛要接過碗，整座廠房突然劇烈震顫。貨架上玻璃瓶叮當作響，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敵襲！是重型裝甲車！“張昊撞開鐵門，防彈背心上沾著新鮮的血跡。他身后跟著三個衣衫襤褸的陌生人，其中戴眼鏡的男人右臂不自然地彎曲著。

陳默抓起突擊步槍：“軍方？“

“比那更糟。“張昊扯開倉庫墻上的防水布，露出監控屏幕。畫面里，五輛改裝過的油罐車正撞開避難所外圍路障，每輛車頂都綁著巨型揚聲器，震耳欲聾的警笛聲引來黑壓壓的尸群。

林夏瞳孔驟縮——她認出了領頭車輛上噴繪的血色狼頭標志。那是“紅月幫“，末日初期就傳言在用活人當誘餌的掠奪者團伙。

嬰兒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啼哭。藍光如沖擊波般蕩開，監控屏幕瞬間雪花紛飛。林夏感覺懷中的小身體燙得像塊火炭，自己后頸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他們在用聲波武器！“戴眼鏡的男人突然開口，“這孩子的腦電波正在形成對沖頻率...“他疼得齜牙咧嘴，卻仍死死盯著嬰兒，“我是神經生物學家，如果能有實驗室設備...“

又一波震動襲來，天花板簌簌落下鐵銹。林夏把嬰兒塞給蘇雨晴，抓起醫藥箱：“陳默帶人去東側通道，張昊守住正門。“她扯開生物學家變形的衣袖，“你剛才說實驗室？“

男人額角沁出冷汗：“西北方向三公里，生物科技園地下有

生物科技園的輪廓在暴雨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林夏握緊方向盤，軍用吉普碾過破碎的安檢桿時，后座傳來玻璃器皿碰撞的脆響。

“還有兩百米。“李院長蒼老的手指劃過被雨水打濕的藍圖，“地下三層C區，EEG實驗室需要虹膜識別。“

陳默擦拭著突擊步槍的瞄準鏡：“您怎么連安保級別都清楚？“

車內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林夏透過后視鏡看到老人摘下了眼鏡，布滿老年斑的眼瞼微微顫動。

“2018年冬天...“李院長的聲音忽然年輕了二十歲，“我主持了'鸮計劃'的腦機接口項目。“

方向盤在林夏手中猛地打滑。后車廂傳來蘇雨晴的驚呼——嬰兒培養艙的監控屏正瘋狂閃爍，藍光透過有機玻璃，在雨夜中映出妖異的波紋。

“那些喪尸...“張昊突然按住耳機，“監控組報告，它們全部靜止了！“

林夏剎車的瞬間，擋風玻璃上炸開一道閃電。照亮了生物科技園正門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十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雕塑般矗立在雨中，他們灰白的臉上，渾濁的眼球正以相同頻率左右震顫。

神經生物學家徐巖突然撲到窗前：“上帝啊...這是群體性神經同步！“

暴雨中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林夏看到地下車庫的閘門正在緩緩上升，黑暗的甬道里，數十雙發紅的眼睛逐一亮起。

“準備戰斗！“張昊拉響槍栓，卻見李院長顫巍巍地走下車。老人從領口拽出根銀鏈子，末端掛著枚微型芯片。

“讓我來吧。“他的聲音混在雨聲里，“該結束十二年前犯的錯了。“

嬰兒培養艙突然爆發出尖銳的警報。林夏轉身時，正好看見蘇雨晴驚恐的臉——培養液正在變成淡紅色，嬰兒的臍帶血像活物般在導管中逆流！

“它們在呼喚她！“徐巖瘋狂地敲打平板電腦，“地下有更強的神經信號源！“

陳默的步槍準星在李院長和車庫之間來回移動：“您到底隱瞞了什么？“

老人走向車庫的背影忽然佝僂得厲害：“我們當年創造的...從來就不只是腦機接口...“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突然從避難所方向傳來。林夏的通訊器里炸出刺耳的電磁音，接著是小雨歇斯底里的喊叫：“軍方空投了燃燒彈！那些喪尸...天啊它們在疊人梯！“

林夏低頭看向懷中的嬰兒，湛藍的虹膜里正倒映出沖天火光。某種超越語言的認知突然擊中她——這不是災難的終點，而是某個沉睡之物的...蘇醒儀式。

李院長的芯片插入閘門控制槽的瞬間，整座科技園突然斷電。林夏懷中的嬰兒發出高頻尖嘯，培養艙的有機玻璃“咔“地裂開蛛網狀紋路。

“這不是虹膜識別...“徐巖的平板電腦突然投射出全息藍圖，地下三層的結構正在扭曲變形，“他們在下面擴建了！現在至少有五層深！“

張昊的槍口始終沒離開李院長的后背：“您最好解釋清楚。“

老人顫抖的手指劃過全息圖上某個閃爍的紅點：“2018年12月24日，我們在這里把量子計算機接入了死刑犯的大腦。“他指向另一個藍點，“然后這個受試者隔著三堵墻，準確畫出了隔壁房間的圣誕樹裝飾。“

暴雨順著閘門縫隙倒灌進來。林夏突然發現那些靜止的白大褂喪尸，正以完全同步的頻率眨動眼睛。

“腦波共振實驗？“徐巖突然抓住李院長，“你們做到了群體意識連接？！“

回答他的是地底傳來的機械運轉聲。閘門突然完全升起，露出黑洞洞的電梯井——轎廂早已墜落，但鋼索上爬滿了仍在蠕動的“東西“。那些半人半機械的軀體，裸露的大腦皮層上插滿光纖。

“第一代融合體。“李院長聲音干澀得像砂紙，“當年實驗失控時...它們吃掉了整個項目組。“

嬰兒的臍帶血突然沸騰。林夏看到那些光纖像活物般轉向他們，鋼索上的融合體們齊聲發出電子合成般的嘶吼：“鑰...匙...“

陳默的步槍噴出火舌，子彈擊碎某個融合體的頭顱時，爆出的竟是藍色電弧。更多爬行聲從電梯井深處傳來。

“走消防通道！“徐巖拽著蘇雨晴沖向側門，“EEG實驗室在B區！“

他們撞開安全門的瞬間，林夏聞到某種熟悉的消毒水味——和醫院地下實驗室完全一樣。走廊兩側的應急燈突然亮起，照亮墻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那些掌印全都缺少無名指，斷面處沾著金屬光澤的黏液。

“第二代實驗體...“李院長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藍血，“他們...截肢安裝了神經接口...“

整棟建筑突然傾斜。林夏撞在墻上時，看到防火玻璃外的驚人景象：避難所方向的夜空被映成橘紅色，燃燒的喪尸們正組成某種巨大的人體天線，而軍方直升機群像被磁鐵吸引般墜向火海。

嬰兒突然安靜下來。她的瞳孔擴張到極限，倒映出走廊盡頭突然開啟的密封門。門內，十二個培養艙環繞著臺量子計算機，每個艙里都漂浮著...與懷中嬰兒完全相同的軀體。

“上帝啊...“蘇雨晴癱軟在地，“她是...第十三個？“

李院長跪倒在中央控制臺前，染血的手指按下指紋鎖。主屏幕亮起顯示：【鸮計劃-最終階段：群體意識網絡激活率97%】

警報聲刺破天際。林夏看到所有培養艙同時排空液體，那些“嬰兒“睜開的眼睛里，跳動著和她懷中孩子完全相同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