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水,劉楊提著褲子吹著口哨走出廁所隔間。
一個人攔住了他。
此人身形修長,雙手插兜,劉楊抬頭看去,對上一雙平靜但很有壓迫感的眼睛。
“季山遺?”劉楊把褲子提好,道:“找你爺爺有什么……”
砰!——
他被一腳踹飛出去,狠狠的撞在墻上,眼冒金星。
“你憑什么打我?!”
廁所隔間中還有人在上廁所,聽到動靜急忙提了褲子捂著眼睛走人。
“憑我是你季大爺。”
季山遺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只不過是懶得理別人,劉楊作為高二下學期才來到這所學校的轉學生,自然是不知道季山遺“一怒為青梅”的傳奇故事。最多也只了解過季山遺曾打比賽時想獨攬風頭卻沒投中的糗事。
操場上那件事讓他以為季山遺不過就是個皮囊有點好看,還得讓女生為自己出頭的廢物花瓶。
那他真是大錯特錯了。
季山遺的身份背景,校長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劉楊一看形勢不對,立馬跪下求饒。
“我不該出言侮辱你,季大爺,季校草,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磕頭。
季山遺邁開步子走得近了些,那雙休閑鞋仿佛踩出了死亡的音符,一步一步,逼向劉楊。
劉楊是個沒膽子的,這一下直接就被嚇尿了,雙手護著頭生怕再被踢一腳。
口中不停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
季山遺用腳踢開他的手:“錯了。”
“不是向我道歉。”季山遺道。
劉楊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我明白,我一定會去給夏水愿道歉,我卑鄙無恥,我行事齷齪,我不該耍陰招害她受傷,我真的知道錯了。”他說一句話給自己一巴掌,臉都扇紅了。
季山遺嗤了一聲,轉身走了。
他翻開手機消息,青宓并沒有回他,他走到二班門口,里面也空無一人。
他趕忙在對話框里敲下幾句話:
【你在哪兒】
【站在原地不要亂跑】
【不要讓哥哥擔心】
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沈青宓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手機里不斷彈出的新消息提醒,打定了主意不理季山遺。
她很生氣。
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她決定自己先回家。
321,黃燈跳到綠燈,她踩上了斑馬線。
心不在焉的她摩挲著手機,低著頭看著山遺哥哥的電話,仍然按了掛斷。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直闖紅燈的車直朝她而來。
車里的司機放著土DJ,搖頭晃腦的唱著歌,兩頰酡紅,看起來就是喝了酒,等他模糊的視線稍稍清明一些,剎車已經完全來不及。
輪胎急停刮過地面的刺耳聲音逼近,沈青宓全然沒料想到這個危險,眼睜睜看著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
只能在絕望時心里默念:
山遺哥哥救我。
千鈞一發的剎那,一個人抱住她滾向一邊,堪堪躲開了小車的撞擊,小車滑出去百來米處才停下。
“沈青宓,你瘋了?!”
一聲斥責炸響在她耳邊。
沈青宓捂著胸口:“哥哥,我的心臟有些難受……”
這是驚嚇過度導致心率上升以至于心律失常。
責備已經無益,季山遺從書包里掏出常備的藥,喂沈青宓吃下去。
肇事者想要逃跑,有熱心路人將其攔了下來,還有人問他們要不要報警,要不要打120。
沈青宓看著季山遺眼中對自己的擔心,突然覺得,如果她一直生病,山遺哥哥就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也挺不錯的。
“我沒事,山遺哥哥。”
吃了藥壓住了心臟的難受,剛剛滾倒在地也是季山遺當人肉墊子,沈青宓除了被嚇到,并無大礙。
肇事者一張口就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白酒臭味:“兩位同學也沒什么生命危險就饒過叔叔吧,叔叔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著叔叔養著呢,叔叔知錯了,誒你們是一中的學生吧?我女兒也在這兒讀書,說不定你們還認識呢,我來接我女兒的。”
喝成這樣開車來接女兒?
至少不能再讓他醉駕。
季山遺仍然報了警。
肇事者便開始破口大罵。
“兩小兔崽子一點尊老的善心都沒有,這就是一中教出來的學生?!”
旁邊的圍觀路人可不樂意了,紛紛幫他倆說話,肇事者口舌之爭絲毫不落下風,各種歪理歪話被他說得頭頭是道。
再怎么逞口舌之快,警察來了也一樣被處罰。
肇事者飲酒駕駛,血液酒精含量≥ 20mg/100ml,處以行政處罰,暫扣駕駛證6個月,罰款1000塊。
其余的季山遺沒再追究。
“再怎么賭氣,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要闖紅燈。”季山遺道。
沈青宓根本沒有闖紅燈,是那肇事者闖的,但她明白山遺哥哥因為嚴重色弱很難分辨顏色,不想說出來戳他痛處,便沒說話。
山遺哥哥的世界是一片黑白,她一直妄想成為他世界里的唯一彩色。
季山遺如此激動,不過是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場車禍,她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血親。這樣的場景,他難以接受再發生第二次。
紅燈再次跳成黃色,321,沈青宓拉住季山遺的手。
季山遺自那場車禍以后便對斑馬線有陰影,一直以來,就是沈青宓拉著他過馬路。
“哥哥。”沈青宓輕聲說:“別生氣了,我們回家吧。”
真好,哥哥沒有甩開她的手。
真好,妹妹仿佛還活著。
——
夏水愿回到家,家中并沒有人。
不太寬敞的客廳一地凌亂,啤酒瓶東倒西歪,液體也流了一地。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廚房,廚房是干凈的,還是她昨天收拾好的樣子。
夏水愿放下書包,開始打掃衛生,她撿起還剩有一半的白酒,輕輕嗅了嗅。
好嗆。
啤酒她尚且還能忍受,白酒卻是聞一下都快要嘔出來。
大人為什么喜歡喝這個?
不知怎的,她忍著難受小小的抿了一口。
“咳咳咳……”
她立刻全吐了出來。
這時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傳來,門被人一腳踢開。
夏水愿立刻欲蓋彌彰的擦干凈嘴,喊道:“爸爸……”
夏父猛的把鑰匙摔在地上:“小妮子,敢偷喝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