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瓔珞
- 鳳闕辭鳳棲梧桐
- 不羨仙玲龍
- 2554字
- 2025-03-21 11:57:38
五更天的梆子剛敲過,那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宮中回蕩,仿佛是黑夜最后的掙扎。尚宮局內(nèi),金絲炭火熊熊燃燒,映得沈昭陽眼底猩紅,宛如被鮮血浸透。她緊盯著眼前的銀針,將其緩緩浸入鶴頂紅淬煉的解毒湯中,針尖泛起幽藍光澤,透著致命的危險。昨夜蕭景珩塞給她的藥丸,竟摻著三分西域狼毒,這一發(fā)現(xiàn)讓她心中寒意頓生,對周圍的一切都多了幾分警惕。
“沈大人,長公主傳您去甘露殿試茶。”小宮女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驚得藥湯微微蕩漾。沈昭陽迅速用帕子裹住針囊,動作敏捷而熟練,仿佛在掩飾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銅鏡里映出她耳后新結(jié)的血痂,那是蕭景琰近侍搶奪翡翠瓔珞時留下的抓痕,宛如一道恥辱的印記,時刻提醒著她身處的危險境地。
甘露殿內(nèi),鎏金狻猊爐吞吐著龍腦香,裊裊煙霧彌漫在整個殿內(nèi),給這座莊嚴的宮殿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長公主蕭明玥身著織金翟衣,華麗無比,每一步都帶著皇家的威嚴。她的腕間,九鸞銜珠鐲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細碎清響,宛如一首悅耳的樂章。她指尖輕輕點著汝窯茶盞,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毫無預兆地將滾燙的茶湯潑向沈昭陽裙裾。
“這雨前龍井,怎么喝出鐵銹味?”她的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在質(zhì)問一個犯了大錯的臣子。
沈昭陽屈膝行禮,順勢抹過地面水漬,指尖敏銳地捻到未化的鹽粒。她心中一動,北狄使團過潼關(guān)需用官鹽引,而長公主封地恰產(chǎn)青鹽。昨日丟失的翡翠瓔珞里,正藏著鹽道密賬的鑰匙,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讓她越發(fā)覺得事情不簡單。
“許是雪水煮沸時沾了銅釜的氣味。”她面不改色,語氣平靜地回答,隨后捧出新焙的蒙頂甘露,“不如試試蜀中春茶,最宜配著蜂蜜調(diào)和。”她的話語看似平淡,實則暗藏玄機。蜀中乃太子母族根基,蜂蜜暗指正在查辦的漕運貪腐案,這是她在試探長公主的態(tài)度。
蕭明玥眼神驟冷,仿佛被觸及了心底的秘密。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環(huán)佩叮咚的聲音,清脆悅耳,打破了殿內(nèi)緊張的氣氛。三皇子蕭景琰領(lǐng)著北狄使臣大步踏入,他的狼牙佩刀隨意地晃動著,不經(jīng)意間撞在沈昭陽屈著的膝頭,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好巧,沈司膳也在。”蕭景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靴尖輕輕碾過她裙擺,“聽聞你今晨在浣衣局找了兩個時辰的玉佩?”他掌心晃動的正是那枚翡翠瓔珞,底下綴著的五毒金鈴少了個蝎尾,顯得有些殘缺。
沈昭陽袖中銀針蓄勢待發(fā),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就在這時,忽見太子近衛(wèi)捧著描金漆盒進殿。盒中血燕盞擺成鳳棲梧的圖案,最下方壓著片帶齒痕的銀杏葉——這是她與蕭景珩約定的緊急信號,她的心猛地一緊,意識到局勢愈發(fā)緊張了。
“皇姐風寒未愈,還是用些血燕滋補。”蕭景珩的聲音自殿外傳來,沉穩(wěn)而有力。他身著玄色常服,領(lǐng)口微敞,露出包扎傷口的素綾,那是他英勇的象征,也是他受傷的證明。他經(jīng)過沈昭陽時,袖風帶落她藏在腰間的針囊。
銀針滾到蕭明玥腳邊,針尾藍光閃爍,透著詭異的氣息。長公主用染著丹蔻的指尖挑起銀針,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警惕:“本宮竟不知,尚食局還教人使淬毒暗器?”
“此乃藥針。”沈昭陽叩首,聲音堅定而誠懇。她拔下鬢間銀簪,當眾刺向自己手背,動作果斷而決絕,“殿下若不信……”話音未落,蕭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針尖轉(zhuǎn)瞬沒入他掌心。鮮血滴在青玉磚上,綻出妖異的墨色蓮花,仿佛是一場血腥的預言。
蕭明玥霍然起身,九鸞鐲撞在案幾發(fā)出脆響,她高聲喊道:“傳太醫(yī)!”
混亂中,沈昭陽被蕭景珩拽進偏殿,后背撞上冰冷的云母屏風,寒意瞬間傳遍全身。他撕開染血的繃帶,傷口滲出的黑血泛著詭異青紫,讓人觸目驚心:“北狄密信用狼毒處理過,你倒是會以毒攻毒。”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贊賞,又帶著幾分疲憊。
“殿下明知針上有毒……”沈昭陽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的眼中滿是擔憂與不解。
“孤更知蕭景琰在瓔珞里藏了什么東西。”蕭景珩突然扯開她衣襟,指尖撫過鎖骨下方的朱砂痣,動作有些粗暴,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急切。沈昭陽揚手欲打,卻被他將染血的中衣塞進懷中:“申時三刻,帶著這個去太醫(yī)院取冰蟾蜍。”他的眼神堅定而執(zhí)著,仿佛在下達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
暮色染紅窗欞時,整個世界仿佛被染上了一層血色。沈昭陽在藥櫥暗格找到半枚虎符,那是權(quán)力與秘密的象征。冰蟾蜍腹中滑出的絹帛寫著:“和親對象實為長公主。”她捏碎玉蟬耳墜,將密信灰燼撒進煎藥的陶罐,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銷毀一個驚天的秘密。原來北狄要的不是宗室女,而是掌控隴西兵權(quán)的蕭明玥,這一消息讓她震驚不已,也讓她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戌時的更鼓聲中,那沉重的聲音仿佛是命運的鼓點。沈昭陽端著藥盞推開東宮寢殿,殿內(nèi)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蕭景珩散著長發(fā)靠在龍紋軟枕上,胸前傷口滲著血珠,他的臉色蒼白,卻依然難掩那份與生俱來的威嚴。他握住她喂藥的手突然發(fā)力,藥汁潑在鎖骨處蜿蜒如蛇,仿佛是一條詭異的紋身。
“沈家的玉佩,當真值得你冒死周旋?”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指尖沾著藥汁在她掌心寫字,“蕭景琰在瓔珞夾層藏了鹽引,今夜子時將在西市黑樓交易。”他的眼神緊緊盯著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回應(yīng)。
沈昭陽盯著掌心未干的“誅”字,想起父親被鹽商構(gòu)陷的慘狀,心中涌起一股悲憤與決絕。她突然俯身舔去蕭景珩頸側(cè)的藥漬,感覺到他驟然繃緊的肌肉,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魅惑,又帶著幾分堅定:“殿下想要黑樓布防圖,還是北狄使臣的人頭?”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蕭景珩眼底翻涌的暗潮。他擒住她后頸按在榻上,染血的素綾纏住兩人交握的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瘋狂,又帶著幾分深情:“孤想要三年前掖庭局大火里,那個敢從閻王手里搶人的小宮女。”
沈昭陽的玉簪在錦褥上硌出裂痕,她摸到他脊背陳年箭疤的凹凸,那是建安十四年秋獵刺殺案的印記,與她父親刑場喊冤恰是同日。雨聲漸密時,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殿下若肯掀了刑部舊案……”
“那就證明你的價值。”蕭景珩咬破她下唇,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他扯落床帳的瞬間,沈昭陽瞥見梁上寒光一閃,袖中銀針已沒入刺客眉心,動作干凈利落,仿佛是一位訓練有素的殺手。
子夜梆聲混著打更人的咳嗽傳來,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沈昭陽在角樓暗處解開染血的夜行衣,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憊與堅毅。西市黑樓的琉璃瓦上,她親眼看見鹽引換成了北狄彎刀,那交易的場景讓她震驚不已。更駭人的是蕭景琰身后那個戴青銅面具的人——那人轉(zhuǎn)身時,后頸赫然印著沈家暗衛(wèi)獨有的鷹隼刺青,這一發(fā)現(xiàn)讓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