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

衛闌看完信件，突然單膝跪地，直接在呂布面前跪下，“請允許我留在你身邊，那衛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帳內一片寂靜，只有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呂布沒有立即回應，他走到衛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起來說話?！?

半晌，呂布終于開口，只是他的聲音出奇地柔和。

衛闌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罕見的脆弱：“溫侯，我在長安沒有立足之地。家族看似顯赫，實則沒有半點仁慈之心。我...我怕...”

她哽住了，難以啟齒的恐懼在胸口翻騰。

在呂布身邊上，她倒是還覺得安心一些；但面對家族那些綿里藏針的算計，她卻像個手無寸鐵的孩子。

呂布忽然嘆了口氣。

這個連自己嫂子都能出賣的…黑心的姑娘，竟然如此畏懼家中。

乘虛而入，正是此時。

于是呂布這個猛將，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絲近似父親般的關懷。

卻問道：“你怕什么？怕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文官？還是怕你那些躲在深宅大院里的親戚？”

衛闌咬了咬下唇，眼中泛起濕意：“家中的背叛，最叫人心憂，不如跟著溫侯，還自在一些?！?

其實衛闌自己都能想到如果回了長安，回了衛府里頭，日子也不會好過。

腦子里甚至可以想象會這么一個場景。

對于自己在呂布身邊發生了什么，家中人定然一個個都好奇的不得了。

叔父在宴席上看似關懷的詢問，堂兄在花園偶遇時的試探，還有那些侍女眼中閃爍的算計。

“哼…日子決然不能好過！”

在那里，每句話都可能暗藏殺機，每個微笑背后都可能是一把刀。

衛闌說著，又表決心：“溫侯放心，上次說的，定然會做到，只求留在溫侯身邊。”

呂布想了想，倒是也理解了這衛闌了。

的確，就算回去府里，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而這衛家小姐，若是一心一意跟在自己身邊，說不得還真有用。

就像貂蟬差點成了大事一般，這衛家小姐…說不得還有奇用！

“也好也好，就留著她?！?

“不過…本侯還得加加料?！?

這么想著，呂布沉默片刻，突然轉身走向兵器架，取下他那柄著名的方天畫戟。

“你看這戟，”他將兵器平舉，“在戰場上，它所指之處，敵人無不膽寒。但在朝堂上...”

呂布說著一頓，冷笑一聲：“它不過是一塊廢鐵。”

衛闌怔怔地看著那寒光閃閃的戟刃，突然明白了呂布的意思。

“溫侯是說...我也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不。”呂布打斷她，“我是說，無論在哪里，你都要找到自己的戰場和武器?！?

他將畫戟放回架上，轉身直視衛闌：“你在擔心什么，盡管說出來。”

衛闌感到喉嚨發緊：“我擔心家族不能...不愿保護我。上次離開長安，是因為堂兄設計陷害，如今回去...”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只怕家中也把我當個累贅！”

呂布的目光變得深邃：“所以你更該回去?！?

衛闌愕然抬頭。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呂布的聲音如同擂鼓般震撼著她的心，“我知道你的能耐，也知道你是被人害了，得罪了我夫人?！?

“只要實現了你的諾言，你就是我呂布的人，受我庇護！”

“若是你不回去…又如何實現這諾言呢？”

衛闌聞言，又看了眼信件。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錦帛在她掌中皺成一團。

她冷笑一聲，將信擲于地上。

好一個“全權交由呂將軍處置”，好一個“概不過問”！

既然不要自己，那就別怪自己跟隨呂布！

再說…要把蔡家獻給呂布，的確需要自己回府！

“溫侯，我回去！”

“只是…要是家里實在棄我…”

衛闌話說一半，呂布抬手制止了她的話。

“這樣吧，你以我軍中特使的身份回去，仍受我軍令節制。若有人為難你，便說是我呂布的人?！?

女子當軍中特使，這事沒有先例。

不過呂布做事，素來沒有禁忌，不然也不能有殺丁原這種事情了。

雖然得了天降神書之后，是收斂了不少，但本性如此，有時候做事還是會暴露本性的。

尤其是現在還沒有賈詡與陳宮在身邊節制他。

說話間，呂布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你放心，如此一來，衛家斷然不敢動你！”

衛闌胸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這是呂布給予她的保護，也是他表達信任的方式。

再忍不住，拜下在呂布面前，然這次聲音卻堅定有力：“領命！定不負溫侯所托！”

這學著軍中的應答方式，也是衛闌心意的表現了。

軍中，無條件服從命令！

衛闌表明的正是這個意思。

呂布滿意地點點頭：“甚好，如此…回長安之后，你就回府去吧?！?

衛闌悶悶點頭，再不多說，只全然一副接了號令樣子。

起身退出大帳，夜風拂過她發燙的臉頰。

仰望星空，長安的方向隱約可見。

這一次回去，她再不是一個被放逐的貴族小姐了…

…

衛闌的事情總歸是要說定的，總不能回來長安，也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不成體統。

而得知呂布凱旋歸來的消息，真可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愁的那幾家，都主打一個偷偷摸摸，不敢正大光明的說出口，只能憋悶在心頭，且不多提。

而要說歡喜的么…最開心的，自然就是董卓了。

得聞呂布兵馬已經快到了長安，相國特地讓李儒在城門外等待。

李儒自呂布出征之后，也一直關注著溫侯的動向，可以說他如何入了兗州，如何大敗曹操，皆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對于呂布能利用兗州世家內部不和的契機，直接趁虛而入，再趁著曹操還未回師之際，直接半路劫殺的做法，更是驚為天人！

卻覺得其中算計，不僅精妙無比，更是帶著宏大的戰略設計。

是以此番接待呂布，李儒自也是用心的很，卻不敢有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