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部的晨霧還未散盡，林悅站在部落入口的木門前，腳邊的獸皮包裹里塞著阿灼硬塞的草藥包——那老頭嘴硬說“別死得太難看“，卻在她啟程前偷偷往包里多塞了半塊鹽晶。

“低適配的雌獸也配用部落的獸皮袋？“藍翎抱著手臂站在人群最前排，腕間銀鈴隨著冷笑晃動，“我阿父說荒野里的鋸齒虎專挑軟腳蝦，你最好祈禱別被啃得太難看。“

周圍傳來零星的哄笑。

雷戈倚在門柱上擦著骨刀，刀面映出林悅的影子：“聽說你昨夜和祭司擠在神祠？

也是，畢竟除了我，誰會要你這種殘次品。“他漫不經心拋著骨刀，刀尖在地面劃出火星，“等你喂完野獸，我就把你那串破骨珠掛在門楣上，給部落雌性提個醒。“

林悅歪頭看他，手指摩挲著頸間骨珠。

晨光透過骨珠的小孔，在掌心投下細碎光斑——和神祠壁畫里女人頸間的光，一模一樣。

她突然笑出聲，笑聲像碎冰撞在石上：“雷戈公子急著給我收尸？

不如現在就跟來，省得我死了沒人搬尸體。“

人群霎時安靜。

火嬤拄著骨杖從長老堆里擠出來，臉上的皺紋因惱怒擰成一團：“出發！

莫要誤了吉時！“她甩袖時，林悅瞥見她腕間閃過一抹青灰——和昨夜炸塌石梯的灰巖戰紋，顏色分毫不差。

木閘“吱呀“拉開，林悅扛起獸皮袋往荒野走。

背后傳來火嬤的尖嗓：“試煉規則寫在地圖上，走偏一步就算棄權！“

她腳步微頓，在離人群百步遠的土坡后蹲下，從懷里摸出折成方塊的羊皮地圖。

指尖剛觸到紙面，就皺起眉頭——地圖邊緣的焦痕還帶著煙火氣，原本用朱砂標紅的水源標記，顏色比部落存檔的淺了三分。

“大黃。“她低聲喚了句，腳邊泛起淡金色光暈。

中華田園犬的虛影從光里鉆出來，尾巴尖還帶著沒散盡的霧，卻立刻低下頭，濕潤的鼻尖在地面快速點動。

“嗅嗅水源的痕跡。“林悅扯下一縷頭發纏在指尖，“他們改了地圖，真水源應該在...“

大黃突然豎起耳朵，前爪扒拉著往西北方走了兩步，又回頭沖她“嗷嗚“。

林悅跟著蹲下去，看見泥土里有極淺的爪印——是雪豹的，爪尖沾著水苔，新鮮得能擠出水。

“好樣的。“她揉了揉大黃的腦袋，虛影被碰得散了又聚，“他們以為我會照著假地圖往毒霧谷鉆？“

日頭升到頭頂時，林悅蹲在灌木叢后，看著前方山谷騰起的青霧。

霧里飄著甜膩的花香，她卻想起阿灼說過的“幻覺孢子“——那是暗鱗蛇最愛的捕獵手段，吸多了會看見最恐懼的畫面，最后自己撞死在樹上。

“出來吧。“她抽出短刀敲了敲石頭，“躲著多累？“

灌木叢“嘩啦“一響，穿暗紋皮甲的男人現出身形，面上蒙著鱗片面具：“林雌獸倒是機警。“他抬手一揮，青霧驟然變濃，“但機警的雌獸，死得更疼些。“

林悅捂住口鼻往后退，大黃的虛影“嗖“地鉆進霧里。

她能看見霧中影影綽綽的輪廓——是原身被丟進祭臺的畫面，是雷戈舉著骨刀要割她脖子，是阿淵被落石壓碎左臂的血...她咬著舌尖，腥甜漫進喉嚨，強迫自己盯著地面。

“在左邊！“她突然大喊，短刀擲向霧中。

暗鱗的悶哼混著枝葉折斷聲，青霧瞬間散了大半。

大黃從霧里鉆出來，尾巴尖沾著片暗鱗——正是男人皮甲上的裝飾。

“你這狗...“暗鱗捂著胳膊后退，“不是普通獸魂！“

“是你眼瞎。“林悅撿起短刀，“走了，大黃。“

日頭偏西時，林悅聽見了水聲。

她順著山澗往上走，轉過一塊青石，就看見潭邊站著只獨狼。

灰黑的皮毛結著血痂，左前爪纏著帶刺的藤條，正低頭舔著水面——是那日在神祠外救過的狂牙。

空氣里飄著鐵銹味。

林悅摸了摸獸皮袋里的干肉，故意把袋子甩得“嘩啦“響。

狂牙猛地抬頭，喉間發出警告的低鳴，狼眼里泛著紅。

“別緊張。“她蹲下來，掏出半塊干肉扔在離潭水兩步遠的地方，“我就取點水，你吃你的。“

狂牙盯著干肉，又看看她。

林悅背過身，裝作整理鞋帶，余光瞥見它慢慢湊近干肉，狼爪試探著碰了碰，這才低頭狼吞虎咽。

她迅速掏出水囊，蹲在潭邊裝水，指尖觸到水面時，突然摸到塊光滑的鵝卵石——被水沖得發亮，像阿淵做的冰雕。

“好了。“她把水囊系緊，轉身時故意踢到塊碎石，“我走了，不跟你搶。“

狂牙叼著剩下的干肉，蹲在石頭上看她。

林悅走出去十步，聽見背后傳來水聲，回頭時正看見它用爪子扒開藤條，把帶刺的部分按進泥里——像是在清理傷口。

月上梢頭時，林悅在背風的巖洞里生起篝火。

火星剛竄起來，就聽見頭頂傳來“咔“的輕響。

她抬頭，正看見三支淬毒的骨箭從巖縫里射下來！

“大黃！“她滾向側邊，懷里的骨珠突然發燙。

犬魂的虛影在火光里凝實，金色的毛泛著暖光，竟“嗷“地躍起，用腦袋撞開最近的骨箭。

第二支箭擦著她耳尖飛過，第三支卻被大黃的尾巴卷住，“啪“地折成兩截。

“誰？！“她抄起短刀指向洞外，火光照出個身影——是燼石，部落里最善用弓箭的獵手，此刻正握著斷裂的弓弦，臉色比月光還白。

“火嬤說...說你活不過今晚。“他后退兩步，“可這狗...這狗不是獸魂！“

林悅盯著腳邊逐漸虛化的大黃，心跳快得要撞破喉嚨。

剛才的憤怒像團火，從胸口燒到指尖，她甚至能聽見骨珠里傳來細碎的鳴聲——和神祠壁畫上女人頸間的，一模一樣。

“滾。“她舉起短刀，刀刃映出自己發紅的眼，“下次再來，就不是斷弓弦了。“

燼石連滾帶爬跑遠后，林悅摸了摸大黃的腦袋。

這次虛影沒散開，反而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搖得像團金云。

她盯著骨珠上的光斑，突然笑出聲：“原來你是要我生氣？

那行，我以后有的是氣生。“

夜風吹過巖洞，帶來遠處狼嚎。

林悅裹緊獸皮，望著洞外的月光。

她知道那聲狼嚎不是鋸齒虎，不是暗鱗，是那只獨狼——狂牙。

它的叫聲里沒有敵意，倒像是...在標記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