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之雨中，一道身影從空中落下。

只見那位身姿豐滿的魔女步履踉蹌著從掃帚上蹦了下來，急切地趴在地上搜尋著什么。

很快。

她抬起身，從一堆殘骸中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團黑光。

那光芒閃爍許久方才凝聚，竟是一頭巴掌大小的黑色小龍，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沒事了，沒事了……”

魔女聲音顫抖著拉開帽子，輕柔地將它放在頭頂，然后扭頭看向了一旁正嘖嘖稱奇的百里晨。

“這位死神先生，你好?！?

“我是隸屬于自然龍保護管理機構咒歌隊的魔女，諾瓦·邦古奈夫?！?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百里晨走來。

“根據《自然龍保護管理條例》第7章第13款規定，禁止任何出現在現世中的、非魔女與魔法使的人形生物與龍進行非必要接觸?！?

話音未落，數道淡金色的光之鎖鏈便憑空浮現，迅速纏向百里晨的四肢。

“由于你剛才與暗黑龍產生了直接接觸，涉嫌違反規定?！?

“根據流程，你必須跟我走一趟，接受關于‘附龍者’的全面調查。”

附龍者？

百里晨腦海中閃過了相關的情報。

普通人類在與龍接觸后，體內會積蓄一種名為“龍毒素”的特殊物質。

當這種毒素累積到一定閾值，接觸者就會異化，變成所謂的“附龍者”，對其他龍產生強烈的吸引力。

原來如此。

他明白了。

這女人在找借口。

先不提死神的魂魄之軀與人類的構造截然不同，根本不可能被所謂的龍毒素污染。

單是剛才她在戰斗時束手束腳的表現，以及此刻這蹩腳的理由，全都透出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

這背后，恐怕另有隱情。

一股強大的靈壓從百里晨的體內迸發開來。

他甚至懶得刻意掙脫。

就聽得“嗤啦！”一聲。

那些魔法鎖鏈瞬間就被沖散了開來，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這里是空座町?！?

百里晨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據我所知，此地雖然也是現世，但并不屬于你們自然龍保護管理機構的管轄?！?

“況且，死神不可能被區區龍毒素污染。”

“與其找這種一戳就破的理由，不如說說，你真正的目的?！?

諾瓦·邦古奈夫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她似乎完全沒預料到，眼前這個死神不僅實力強得不像話，竟然對尸魂界兩大梢局之間的職權條款，以及和龍相關的知識都了然于胸。

要知道，記載了這些知識的文件一般都藏在檔案館的最深處，就算是查，都要費不少的時間。

不是說大部分死神都是只懂戰斗的莽夫，根本不屑于搞清楚這些條條框框的嗎？

可惡的圣務隊，凈提供一些過時的情報！

諾瓦深吸一口氣，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

既然唬不住，索性就換一個策略好了。

“好吧，我承認剛才是我失禮了?！?

“既然閣下實力非凡，那我們不如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

百里晨挑了挑眉。

“是這樣的，我正在追蹤一條逃入了虛圈的暗黑龍?！?

“它受了重傷，但依舊極度危險。我希望閣下能出手相助，協助我一同將它處理掉?！?

諾瓦的語氣變得誠懇起來。

但百里晨卻不為所動。

有一說一，他這次到現世來只是為了練習招式，并不想摻和進魔女和龍的糾紛。

尤其是虛圈，那種地方又危險又麻煩，屬于是偏后期的地圖，現在的他可沒有任何興趣。

見百里晨不發一言，諾瓦意識到自己需要拋出更多的籌碼。

“閣下實力高絕，應該也知道這片區域的結界……意味著什么吧？”

她壓低聲音，觀察著百里晨的神色，繼續說道。

“你出現在這里，若被有心人知曉，通報給那些古板的隊長們……總歸是樁麻煩事?！?

“不如與我合作，一起解決掉那條暗黑龍?！?

“而在那之后，閣下可以悄然離去，此事便沒人會知道。不僅如此，我還會奉上一份大禮作為感謝，怎么樣？”

百里晨聞言，卻反而輕笑了一聲。

“這種程度的威逼利誘對我可沒用?！?

“倒不如說，你應該好好想想，如果我把【龍在空座町出現】的情況報告了上去后，你會怎樣？”

他轉身，作勢欲走。

“等等！”

諾瓦見狀，頓時急了。

顧不上什么矜持與風度，她一個箭步上前，竟直接抱住了百里晨的大腿！

“求求你！幫幫我吧！”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聽上去可憐兮兮的。

“只要你肯幫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百里晨低頭，看著這個不久前還試圖捆住自己的魔女，此刻卻毫無尊嚴、像個樹袋熊一樣纏在他的腿上，不免感到有些荒謬。

“哦？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

視線若有似無地，往諾瓦那被雙臂擠壓、從領口中顯露出的雪白上瞟了一眼。

諾瓦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扯了扯了領口，臉上飛起兩抹紅霞。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咬著嘴唇，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真、真的……什么都可以！”

看著她這副羞憤異常卻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樣，百里晨反而覺得有些無趣。

他嘆了口氣，收起了那副逗弄的姿態。

“行了，我對小胖妞沒興趣?！?

這話差點讓諾瓦當場暴走，但形勢比人強，她也只能忍著。

而百里晨的語氣則變得嚴肅了起來。

“說吧，那條龍到底是怎么回事？”

諾瓦的眼神閃爍了幾下。

“它……是我的一個老對手?！?

避開了百里晨的目光，她低聲說道。

“實力很強，而且非常狡猾。我從里倫敦一路追殺到這附近，幾乎拼盡全力才讓它掛彩，誰知道它竟然直接撕裂空間，一頭扎進了虛圈?！?

“現在雖然重傷，但它兇性不減。一旦在虛圈那種地方緩過勁來……后果誰也承擔不起！”

百里晨沒有說話，但【共情】的能力一直在持續生效。

他能感覺到，諾瓦的情緒很復雜。

有擔憂，有急切，但更多的，是一種隱瞞和……羞愧？

果然，還是沒說實話。

百里晨再次抬腳。

“嗚……求你了，別走！”

諾瓦也再次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這次，她是真的急哭了。

“……你想讓我幫忙，首先就不能有任何隱瞞?！?

“唔……我知道了。“

“那么，就先從三圍開始吧。”

“好……什么？”

“開個玩笑。”

百里晨的眼神清澈，繼續說道。

“說說吧，具體是怎么個事兒。”

諾瓦的肩膀垮了下來。

先前那點故作的鎮定蕩然無存，她抬手抹了把臉，聲音哽咽。

“我……我是來參加【東西演武】的魔女代表之一?！?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通過傳送魔法，借助斷界快速移動?！?

“但，就在一次傳送結束的時候，我們……我們遭遇了一頭……怪物！”

“一頭形態怪異的大虛……它襲擊了我們！”

“我的兩條伙伴龍……為了保護我……和那頭大虛一起……一起墜入了虛圈！”

諾瓦用力吸了吸鼻子，指了指自己的頭頂。

“剛才那條小的，它叫“小煤球”，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但還有一條大的，“炭炭”……它還在虛圈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

“形態怪異的大虛？”

百里晨捕捉到了這個異常的描述。

尋常的大虛雖然長得也挺那啥的，但形態通常有跡可循，冠以“怪異”二字，必然有其特殊之處。

“詳細說說？”

“我……我不知該怎么形容。”

諾瓦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它的軀干上……密密麻麻地伸出了好幾只手臂。頭頂不是頭發……而是一叢糾纏蠕動的猩紅觸手。還有它的面具，眼睛的位置……畫著兩團火焰。”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厭惡。

“而且，它給人的感覺……不像野獸。襲擊我們的時候，它的動作里充滿了算計，像是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等著我們落網?！?

“那種攻擊方式，絕對不是單純的本能，而更接近……人類的智慧?！?

人類的智慧嗎……

百里晨思忖。

諾瓦的描述，讓他想到了一頭在死神原作中十分重要的虛。

梅塔史塔西亞。

這是一只有融合能力的大虛。

它在吞噬了志波海燕的妻子、志波都之后，將前來尋仇的志波海燕也吞噬同化。

雖然在后來，志波海燕自愿被朽木露琪亞所斬殺，導致梅塔史塔西亞死亡。

但它卻和融合的海燕一起，被送回了虛圈，并在之后遭到第九十刃——亞羅尼洛·艾魯魯耶利的吞噬，使其擁有了無限融合進化的能力。

“等等，既然是這個原因，為什么不找你的隊友幫忙？或者向瀞靈廷求援？”

諾瓦的臉變得更紅了，聲音也低得像蚊子哼哼。

“魔女……魔女和自己的伙伴龍失聯，是件很丟臉的事……”

“而且，我在同伴面前打了包票，保證能自己找回來的……”

“至于瀞靈廷……我不想因為我的失誤，讓西梢局的大家蒙羞，更不想把這件事上升到兩個組織的外交層面……”

百里晨算是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如果，真的是梅塔史塔西亞的話。

自己若是能將它徹底抹除，是否就意味著，海燕哥與都姐的悲劇，將不會發生？

更何況，絕不能讓這種具備融合能力的怪物，獲得龍的力量。

否則鬼知道之后會催生出什么樣的破面！

“懂了?！?

百里晨點了點頭。

“所以，為了你個人的面子，就要拉上我這個無辜路人，去危險的虛圈冒險，是吧？”

諾瓦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寫滿了哀求。

百里晨則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朝著空間縫隙的位置努了努嘴。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帶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