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這可悲世界唯一的幸存者，孤獨漂浮在黑暗的海洋，等待永恒寂滅的到來……”

安娜的語氣看似悲傷，卻帶著一抹譏諷，她抬起碩大的手掌，一抹幽藍光芒投射出吉爾瑪的整體狀況。

“吉爾瑪，這世界僅存的希望，我們經歷無數時間的恐懼、懷疑與學習，終于豎立起一座能抵御末日到來的城市……

你所說的阿諾斯人，不過是被灰霧吞噬后墮落退化的可憐蟲子，唯有其中最優秀與真實之人，才能有幸進入吉爾瑪，目睹世界的真相。”

維克多聳肩沒有評價這帶有嚴重末日感的世界觀，在尚未充分了解之前，擅自發表見解是愚蠢的舉動……他把這句魔鬼的諺語當成正確的屁話。

“那你呢，我對吉爾瑪不太感興趣，世間總是存在著一批對未來毫無期望的人，他們悲觀且絕望，認為一切都失去價值，全身心追求來自彼岸的解脫，最后才會發現彼岸根本沒有聲音。”

談論起自己，安娜神色一變，冷若寒霜的臉頰充滿了仇恨，即便她自己并未意識到，內心的仇恨已蔓延至身體，無法進行控制。

“這與你無關，或許在拿到我的靈魂之后，你能慢慢欣賞我的苦難，在此之前，你必須讓我見到奧蒂莉亞一面。”

“好吧，奧蒂莉亞是誰？”

“我的血親妹妹，吉爾瑪的統治者，神權的象征與真實的希望。”

“喔，這可真是……不錯呢。”

維克多揉搓手掌，心中思索如何完成這有趣的契約，他下意識的反應是鉆深淵律法的漏洞，靠著深淵意志將本體力量送至物質世界，這樣能最大程度確保契約能如實履行。

那座城市的防護等級遠超想象，或許在面對一整支由龍魔統帥的魔鬼軍團時依然能持續很長時間，僅靠當前的實力來說，強攻的希望不算大，只能算螞蟻撼大樹。

但無所謂……

他目光撇向等待結果的美杜莎，心中出現一個有趣的想法。

“安娜女士，你應該想讓這場契約公平合理，在付出一些代價時，成功見到奧蒂莉亞吧？”

“希望這不是什么有用的廢話……我的要求很明確，必須見奧蒂莉亞一面，不管以何種方式。”

“很好，你會如愿的……”

維克多笑了笑，黑影從肩頭伸出：“或許你需要開始習慣使用一具男性肉體的感覺，事實上這具肉體很不錯，我很滿意，想必你也會習慣的。”

“什么？！”

不等美杜莎安娜有所反應，維克多便將黑影扎入她的大腦，她先是感覺腦袋出現一陣陣如針扎的刺痛，隨后意識陷入極度模糊的昏迷狀態。

一陣黑暗閃過，安娜艱難睜開眼睛，發現面前是……她自己？

在她困擾于自己何時變成如此丑陋的怪物時，一顆咧著嘴的黑影頭顱抵在額前半米的位置，像是一顆滑動在空中的泥球。

嘶啞而深邃的聲音，讓安娜意識到了，她見到的年輕男人，不過是魔鬼意識的容身之所，維克多的真身乃是眼球的黑球。

“若你所見，我暫且將你的意識轉移到這具肉體之中……無需擔心，它比你想象中還要強壯、健康，我對它施加過諸多防御手段，無人會發現你——美杜莎安娜潛藏在一具肉體凡胎，去尋找你的妹妹奧蒂莉亞。”

“這就是你所謂的見面？！奧蒂莉亞可是個瞎子！”

黑影在半空縈繞半圈，細細感受著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內部容納兩個意識的奇妙感受。

在切實與安娜做了鄰居后，高階魔鬼原本毫無外貌特征的黑影，逐漸咧開了嘴，維克多想吃掉她的靈魂……

“血親的聯系遠比你想象中緊密，如果她想見你，必然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悸動……你只需抵達奧蒂莉亞面前，我會讓她認出你的。”

安娜咬牙掙扎一番，她切實感覺到能使用這具肉體，乃至于多出一個部件的多余感，男性的身體并未讓她有過多抵觸，真正讓她感覺惡心的，是意識深處傳來的粘稠感。

一股冰冷而深邃的意識，覆蓋了她的靈魂，那感覺不帶情緒，卻粘稠縈繞于周圍，只要一個念頭就會被吞噬殆盡。

“所以，在與奧蒂莉亞見面之前，這具肉體的使用權歸我所有。”

“當然如此……我很期待你能制造一場怎樣的盛宴。”

“你會期待的……”

安娜冷笑著，走至被聲波擠碎的黃金牢籠旁，捧起與金屬碎片揉搓成一團的毛皮血肉混合物，一張嘴送入口中。

人體柔軟的口腔，在咀嚼金屬物時被劃破刺傷，滲出鮮血與動物殘骸共同在齒間回轉，腥臭氣息讓沒有吃過如此“細糠”的少爺身體開始干嘔反胃。

刺痛、腥臭與甘甜的混合滋味，讓安娜流出眼淚，可能是疼痛，也可能是再次獲得常人感觸的激動。

她將特意送來的牢籠與寵物吃光，哈哈大笑起來，男性獨有的磁性嗓音帶著一股清冷在洞穴中回響。

“我喜歡這感覺，喜歡這疼痛，喜歡這惡臭，喜歡這一切……我能感覺到痛苦與憤怒，變成一根炙熱燃燒的鐵棍從喉嚨刺入心臟，我必須，必須！”

失去壓抑的安娜，似乎想用這具人類肉體釋放多年以來的憤怒，她靜靜站在原地，感受著快速恢復的口腔，以及蠕動不停的腸道，對隱藏在大腦中的維克多說。

“這具肉體有很強的恢復能力？”

“理論來說，是的，它誕生于一場邪惡的儀式，比你想象中更為強韌。”

“是嗎，我有一個有趣的念頭，對于一名女士而言，這具肉體有些東西是否多余了？”

在維克多挑眉感覺有趣的微妙神色中，安娜舉起尖銳的石片，狠狠扎入跨步，她痛苦掙扎的表情中帶著愉悅，冷汗侵染額頭與黑發。

“嗯，我得對你說，如果你對這具肉體造成太大的損壞，我可是有小脾氣的……”

“閉嘴，魔鬼，我要去見奧蒂莉亞，等見到她之后，我們再來說下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