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之塔，七環深淵的知識圣殿，內里儲存著思索者馬蒂斯自創世黎明之初，至現今收藏的所有知識。

從外觀來看，這是一座仿佛物質世界小教堂的低矮建筑，一些體型龐大的魔鬼甚至無法以正常方式進入。

可一旦走入內部，無數條錯綜復雜的走廊將成為來訪者的夢魘。

魔法、咒術、神秘、永恒、死亡……

無數種令人渴望的書籍堆砌在走廊兩端，每當放下一本時，又會出現新的知識讓你停留于此。

你妄想著將所有知識納入腦中，成為這座圣殿新的主人，但在因誘惑而停留的那一刻起，你已化為馬蒂斯的奴隸。

維克多也曾迷失在這座知識圣殿很長時間，作為第二位誕生自深淵意志的魔鬼，馬老師的底蘊堪稱無窮。

這座龐大圣殿中儲藏的書籍，足以將深淵六個位面的陸地表面鋪滿，多余的還能發給所有魔鬼當一百年廁紙。

他對于這段經歷有些羞愧難言，別人是想著追尋馬老師的智慧，我光想著找皇叔了……

不過真別說，上次那本《元氣滿滿的亞龍人女仆》真刺激，嘿嘿。

走入沉思之塔，維克多看到一名藍羽鴉揪著頭頂為數不多的坤毛，苦惱于當前遇到的知識困境。

“空間理應是無限的……不對，應該先考慮空間是一個實在物體，還是一種依附于我等心靈的認知媒介。

從魔法傳送原理考慮，世界運轉于一個絕對均勻的三維坐標中，如果空間是我等依附于心靈的認知媒介，運算事件便失去了可靠……

嗯，或許我能引用幾何學嘗試計算空間的極限值……”

藍羽鴉輕輕合攏手中書籍，向走廊左側的書柜伸出坤爪，一本能滿足于當前想法的《幾何學原理》已握在手中。

這就是守序邪惡的至高境界，讓所有人自愿樂意無償打工，并深深陷在其中。

被提醒這些思考不過是在給大君作為源論的養分時，甚至還會反駁——此乃我等的追求與宿命。

維克多很想提醒藍羽鴉兄弟，這種問題不可能有正確答案。

除非深淵意志一口咬定空間是無限或有限，否則你們一輩子要給馬老師打苦工。

但與藍羽鴉兄弟類似的魔鬼不在少數，林林總總百人在走廊中停步。

一些有所感觸的家伙，已經用意念將羊皮紙懸浮于身旁，等待些許時間，空白紙張將銘刻他近期以來的思考，化作填充大君源論的養分。

作為馬老師僅有的學生，維克多在圣所中還是有些特權。

不會受到大君思緒的影響，他徑直走向一道不起眼的走廊，那是管理員的所在。

推開隱藏于圣所角落的木門，頭發蒼白的老人匍匐在桌面，羽毛筆在羊皮紙撰寫優美的文字符號。

與堆滿書目的走廊截然不同，這間百余平米的屋內，僅有不過十余份卷軸放置于空蕩的書柜。

“瑪納斯閣下，我想詢問一些關于物質世界的事。”

關于一名人類為何會出現在魔鬼圣所中，據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虛無之主告知。

這位便是馬老師的化身之一，被剝離出純凈意識體的多余之物。

“維克多？”瑪納斯推搡著老花鏡，似不相信高階魔鬼會出現于此。

“嗯，是我。”

“稀客，自從你私下將《元氣滿滿的亞龍人女仆》帶走，思索者便制止我與你的學術交流，真是讓人惋惜。”

“咳咳，都是因為學術，我很懷疑高階魔鬼是否能理解愛情這一概念，所以特別閱讀諸多相關的文獻。”

一切都是為了學術！

給自己一個理由，維克多也沒詢問瑪納斯在撰寫什么。

不用多想，家被擠成一坨的原因，肯定出自那張羊皮紙，馬老師又折騰出什么新花樣了。

擺放在書柜上的十余張卷宗，便是馬老師認為已思索完畢的知識，而瑪納斯則是負責記錄的書寫員兼秘書。

“對，都是為了學術。”

人性顯然很高的瑪納斯做出一個大家都懂的微妙表情，他將羊皮紙緩緩卷起，雙手合十詢問：

“對物質世界有何疑問呢？我不保證過去這么長的時間，還能對物質世界的情況持有理解。”

“關于，這個……”

一團黑色光點，自維克多體內剝離而出。

意識體的好處就是記憶儲存在身體中，只需用意念復制一小塊，就能讓對方感同身受。

瑪納斯輕輕接住光點，以類似的方式將這段記憶融入身體中。

半晌之后，他略帶疑惑問道：

“解決這名為豐饒之母的蟲子，應該無需超環隕石術吧？只需打開深淵之門，拽入自在者的領地，它缺乏意識的身體會在大君冰冷思維中化為一片虛無。”

“我沒想到封鎖已經結束了，而且你看……我誕生以來從未有過實際戰斗，遇到強大的對手，肯定潛意識里選擇當前最強大的法術。”

瑪納斯有些無語，搖頭嘆息：

“這一發超環隕石，會讓方圓數百里化為災區，以物質世界的行星體積，可能會導致自轉受到略微偏移，積蓄多年將影響到一片區域的日照環境……”

大君化身停下對生靈涂炭的憐憫，他自認為比起魔鬼，更像是個人類，而這一底層的思維邏輯，也讓他遭到馬老師的拋棄。

“那就說說這只蟲子吧……你應該在相關的典籍中，閱讀過外星邪物的記錄。”

外星邪物，不屬于本世界的可怕存在，它們像一群漂浮在無垠宇宙中的流浪者。

但流浪者在卡蘭姆語中又與竊賊、強盜有關，外星邪物的出現往往會破壞原有的規則，讓靈魂無法回歸源海完成內循環。

簡單而言，因業務的關系，魔鬼對外星邪物的觀感不太好，你拿走一份靈魂，就意味著我少了可能得到的靈魂。

“嗯，但這只蟲子給我的感覺不太對勁……和馬老師收藏的邪物標本有些區別。”

“嗯……我需要你在物質世界獲取的所有相關信息。”

“所有？”維克多略帶忐忑，要是被大家伙知道。

自己和一個小姑娘簽訂契約，轉眼就被出賣，然后做掉契約者……肯定會獲得一片贊賞，但這不太人道吧？

“選擇你認為必要的事情……希望第一個契約沒給你帶來陰影，維克多。”

比之剛才濃郁許多的黑色光團，再次被瑪納斯吸入身體中，這次大君化身的神色明顯凝重一些。

“奧菲娜那婊子消失了？”

“沃特？”維克多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么和奧斯蒙一樣，關注重心都不在點子上呢。

“私人恩怨，無須在意。”擺著手，馬蒂斯緩緩開口，語氣變得很是凝重：“關于創世黎明之事，你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