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沉默良久，最終選擇先把墨瓦克結社的事情解決后，再討論這件重要的事。
在此之前，還是先睡沙發吧。
他沒好氣拍打安娜的手臂，目光掃過睡衣下一覽無余的白皙山峰，尚能清晰見到一個黑點的存在。
“先把衣服穿上，吉爾瑪人應該學著適應大地的習俗。”
“那是陋習，為什么人們不能展現最真實的美，包裹在一層層華麗如繭的衣服里，難道最自然的美，不正是我們的身體嗎。”
“穿，還是不穿？”
“不穿！”
維克多最終的選擇，是意識從松果體中滲透些許，綁著安娜進入房間，讓她老實一些。
處理掉麻煩的安娜，維克多轉過頭，看著還在裂開縫隙觀察的門，痛斥學生的無作為。
“安潔莉娜，我讓你教導安娜學會墨洛爾的禮節，你就是這么教導她的嗎！給我過來。”
穿著樸素長袍的金發紅眼吸血鬼，怯生生來到對坐的沙發，委屈說到。
“老師，我打不過她……”
“你這不廢話嗎，我也打不過她，但她還不是乖乖聽我的命令？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逃避問題，要學著解決問題，否則我收你做學生是為了什么？給自己制造麻煩嗎。”
她是個放蕩的女人，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分明聽見你的房間里傳來奇怪的聲音……
安潔莉娜不敢多說，因為原本維克多的房間，裂開一條細縫，惡毒且銳利的幽綠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是，是，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知道學生的話是在敷衍自己，維克多也不甚在意，指著門口的兩個鳥籠，命令首席大弟子。
“去，把那兩只鳥拿過來，老師今天給你上一課。”
說到上課，安潔莉娜來了興致，維克多幾乎不主動講課，認為寫在書上的東西，正常人的智商至少能理解百分之九十八。
而剩下的百分之二，才是導師該解答的問題。
吸血鬼丫頭如閃電的身影，在短短三秒鐘的時間里，便將鳥籠提在茶幾上，雙手按住遮布，目光期待看著老師。
“打開。”
用力掀開，兩只神態萎靡的鳥掛在籠子的橫桿上。
羽翼粗糙的渡鴉渾身漆黑，待在狹窄環境導致它的狀況很糟糕，它們通常生活在視野廣闊的荒野，用非比尋常的智慧謀取生存之物。
忽然的光亮，讓渡鴉陷入應激狀態，沖著安潔莉娜發出嘶啞尖銳的難聽噪音。
另一只鳥則顯得沉穩許多，黃褐與黑夾雜的羽毛，臉盤大而圓，兩道如劍的眉眼嵌在白底黑眸之上，向著腦后延伸。
“渡鴉和梟？”
安潔莉娜摸著小腦袋，有些不明白，老師什么時候有養鳥的愛好了。
這兩種鳥類在墨洛爾的名聲都不算好，前者意為死亡的宣告者與食腐動物。
而后者因夜間活動的習性，時常被暮間送葬的隊伍發現，被稱呼為逐魂者與告喪鳥。
吸血鬼靈機一動，忽然明白了老師的用意，她低聲說：“老師，你是準備向誰釋放詛咒嗎？這兩只鳥的鮮血就是施術材料……”
“閉嘴，你這不學無術的吸血鬼丫頭。”維克多的念力鬧崩，讓安潔莉娜握住紅腫的腦袋，她發誓，即便被榔頭往腦袋上狠狠來一下，也不及這滿懷導師怒火的鬧崩疼痛。
“你的卡蘭姆語水平，真是讓我擔憂……”維克多嘆氣指著茶幾上的鳥，給學生重新補一課。
“在卡蘭姆語里，烏鴉被鳥類的高等存在，它們比之尋常的鳥類聰明許多，一些特殊的變種，其智力水平比之人類都高出許多。”
“而梟……它的詞根在卡蘭姆語中意為智慧。”
“不就是兩只臭鳥嗎，怎么還挺稀罕的……”
一個通病，是墨洛爾人，乃至超凡者普遍存有的，這個新興的文明并未經歷過非人種族的迫害，而人力制造出的機械，又具備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
他們缺乏對自然與神秘的尊重，認為人的存在，是模仿神的形象而造，他們理應擁有一切。
維克多提醒一句：“丫頭，你現在可是吸血鬼，應該知道凡人與超凡生物的本質區別，你沒見過一些真正可怕的存在，所以對一些概念的誕生缺乏理解。
而今天，我就要給你上一課……”
“把鳥籠打開。”
安潔莉娜嘟嘴將臭烘烘的鳥籠打開，期待著兩只蠢鳥給維克多上一課，撲他一臉的毛。
可預想中的鬧騰并未出現，渡鴉與梟直勾勾盯著維克多的眼睛。
魔鬼讓懷中的妮蒂亞先離開，提起剛購買的畫筆，沾染漆黑的墨水顏料，以兩個鳥籠的位置為中心，一點點勾勒儀式法陣。
墮落儀式，一項在物質世界行走的魔鬼們，必須要掌握的能力。
多數魔鬼都是在深淵中誕生的，可能是兩個意識結合之后的產物，也可能是各位面的衍生物，但其中不乏一些獨特的家伙，其源頭乃是人類或其他生物的墮落，這種墮落通常被稱為轉換。
轉換的魔鬼，已經全部消失了大封鎖時期的內卷消耗中，事實證明能轉換成魔鬼的靈魂，多數都有一顆不安定的心，多次妄圖顛覆大君們的統治，結果不言而喻，生不如死。
維克多使用的儀式，乃是轉換的變種，一種名為眷族恩惠的賜予類意識。
他會從深淵中牽引出細微如絲的力量，賜予渡鴉與梟獨特的能力，作為意志的延伸在物質世界行走。
它們將具備個體意志，但又時刻銘記魔鬼根植于靈魂的印記。
兩道七芒星儀式法陣，在茶幾表面閃爍黑色光芒，幾乎是同時，吞噬光線的黑泥將兩只鳥籠罩覆蓋，在安潔莉娜的驚呼中，轉換儀式結束的渡鴉與梟，撲騰翅膀飛到維克多的肩頭，明睿目光打量著房間中的一切。
“先取個名字吧，這是你們確定自我的第一步。”
在安潔莉娜詭異的注視下，站在維克多左肩的渡鴉先是開口，尖銳而亢奮說道。
“霧尼，我會記錄世界發生的一切！”
魔鬼右肩上的貓頭鷹，聲音則平緩許多，像是性情平淡的中年人。
“密涅瓦，我將在黃昏中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