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膠鬲參見司馬。”

三位殷商使者里，膠鬲為首，大名鼎鼎的伯夷叔齊反而是跟著來湊熱鬧的。

“少師免禮。”

他鄉遇故知，婦好還是要客氣一下的。姬軒轅不認識膠鬲，婦好可認識。膠鬲雖然是販賣魚鹽的賤役出身，但大王提拔人才不論出身，現在膠鬲貴為太子少師，已經進入了貴族序列。

“大王派你們來鎬京，有何貴干啊？”

“卑職本是西伯舉薦給大王的，大王因卑職與西伯有舊，特以此為由，派卑職來周地巡視，探查周人有無謀反意圖。”

子允撇撇嘴，“西伯仁義之名遍天下，豈能做謀反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看大王是過慮了。”

“我和三弟來此，一路觀周地民風淳樸，法度井然。小民皆鼓腹而歌，老人得以贍養盡天年，實圣人之治也。”

“且西伯新薨，周人服喪，豈能有征伐之事？大王以小人之心揣測周國，實不當人子。”

子致也跟著瞎湊熱鬧，“周人敬老，我兄弟已決意效微子，留在周地養老，不回朝歌了。”

姬軒轅立于婦好身后，內心暗嘆，這是兩個老糊涂啊，根本不懂政治是怎么回事。

誰天生喜歡當圣人嚴于律己？誰不喜歡當昏君肆意妄為？凡是愿意當圣人的，都是有更遠大的目標。

后世的君王總結了這個經驗教訓，若有饑荒，私自振濟搏取名聲的，罪同謀反，比殺人放火罪過都大。

這邊文明開始未久，還沒有那么多統治經驗。有你們倆老好人瞠目結舌，明白愿意當圣人的人是怎么回事的時候。

子允、子致兩個王族副使一副殷商逆臣的派頭，要跟微子一樣叛逃到周國這邊來。正使膠鬲倒是一副大義凜然，對大王忠心耿耿的模樣。

“司馬，卑職不懂軍事。司馬剛剛與周人聯合剿滅獫狁蠻夷，可探聽得周人武力的虛實？”

婦好點點頭，“周人厲兵秣馬，士兵精銳，將軍智慧，實我大商心腹大患。”

“我有給大王的奏折一封，麻煩少師帶回朝歌，一定要盡快交到大王手中。待我回兵葵氏，解散軍隊，也將赴朝歌親自向大王稟告。”

看樣子這個叫膠鬲的正使還是個忠臣的樣子，接過姬軒轅遞過的木板奏折，小心收好，“司馬但回葵國，卑職一定把司馬的奏折盡快進逞大王。”

子允、子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跟著膠鬲告退，直接去找王叔微子，準備投奔圣人治下的周國去了。

膠鬲出了館驛，直奔宮殿，緊急求見世子。

“世子，你看，這是婦好給大王的奏折。臣出身卑鄙，起于魚鹽之間，蒙西伯舉薦之恩，無時或忘。這封奏折若是呈上，對我周國非常不利，臣建議——”

看膠鬲比了個殺頭的姿勢，世子搖頭，“多謝少師的好意，然予小子承父業，戰戰兢兢，不敢為不義之事。”

膠鬲轉了轉眼珠，“那世子一定要早興義師，臣在朝歌當為內應。”

世子回頭跟姜尚對視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多蒙少師青眼有加，予小子拜謝。請少師但放寬心，周國伐昏君之義師起兵必不久也。來人，送少師兩千金川資。”

膠鬲連忙擺手，“臣感西伯之恩義，世子之仁德投周，非為錢財也。”

姜尚拍拍大叛徒膠鬲的肩膀，“少師，汝大義不貪財，但若想讓昏君無備，費仲之類的小人還是要打點的，朝中對昏君不滿的貴族、祭司還是要拉攏的。”

“下面，咱們議一下，伐商之役，咱們如何聯絡，朝中哪些人到時候可為臂助……”

…………

軒轅3年2月10日，姬軒轅架著戰車，大軍得勝歸來緩緩而行，一千多里走了一個多月，送婦好回到了葵氏部落聯盟都城終葵城。

這里離姬軒轅翻山而至的地方不遠，應該是后世的新鄭一帶。

半路上，惡來率領的右師就跟葵氏的軍隊分開了。葵氏軍隊雖然精銳，卻屬于戰時征招的部落兵，人家惡來手下的兵是護衛王都的常備軍，要回朝歌的。

出征繳獲的物資分了惡來三成，用于賞賜士兵。奴隸帶了一半給惡來，是獻給大王的，跟周人對半分獲得的六千匹馬則大部分皆讓惡來帶給了大王。

這玩意是戰馬，用來耕田就浪費了，葵氏部落卻養不起那么多戰馬。送到朝歌去，意思是讓大王養，多造戰車的意思。

終葵城不大，是個造兵器的地方，這邊靠近南方，能從南面獲得青銅的資源進行冶煉。終葵就是“造椎人”的意思，是個以職業為姓氏的部落。

掄大錘的都有把子力氣，所以葵氏的兵相當能打。

終葵氏后來分成兩支，是終姓和葵姓的先祖。

婦好這個時候回兵，時間恰恰好。秋天收獲后出兵，趕在了早春二月前回鄉，士兵分了賞賜解散，休息半個多月，就要開始春種了。

即使是工匠部落，地也是要種的。

殷商五百部落，平均八千人。葵氏是大部落，部落達到兩萬多人。此次帶了三千士兵，七千輔兵出征，士兵出自主部落，輔兵則是從周邊的附庸部落征招的。

大軍在終葵城解散，士兵們興高采烈，拿著賞賜回家。什長、百夫長、千夫長們都分到了奴隸，更是快樂。

至于奴隸不快樂，沒人在意。你們不想當奴隸，當初就不要萬里迢迢跑東方來折騰。

女族長帶兵得勝回鄉，終葵城萬人空巷迎接。姬軒轅駕車帶婦好舉行完入城式，向婦好告辭。

“姬族長，請先不要走。你這次出征的功勞很大，我準備奏請大王封你的官。這個司馬我認為你當合適，一定會向大王舉薦。”

啥？你要舉薦我當殷商的兵馬大元帥？你不知道我這個夏國軒轅氏族長是多大的官啊。元帥是不錯，可紙里包不住火，我的身份遲早暴露，這司馬我可當不了啊。

姬軒轅一躬身，“將軍錯愛，卑職無意在朝廷為官。這次意外被將軍征兵入伍，耽誤了好幾個月，家鄉父老一定等急了……”

婦好轉了轉眼珠，姬族長不愿意為大王效力，這可不妙。

你不保殷商，誰能對付得了神機妙算的姜子牙啊？殷商的江山危險了——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你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