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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琥珀場(二改版本,咕咕)

翌日。

太陽還未升高,霧氣如潮,籠罩著整個漢堡的蒸汽火車碼頭站。

這里是神圣羅圖姆帝國北部最繁忙的交通要塞之一,帝國鐵路網北段的主樞紐,同時也是連接港口與內陸的貨運與客運混合型車站。

巨大的鐵軌從車站深處延伸而出,與遠處港口的機械裝卸區交錯連接,鉚釘、鋼梁、軌輪交匯的咔咔聲在空氣中回響不絕,蒸汽噴吐的節奏與船只汽笛聲交織,這座城市的脈搏在此跳動。

漢堡市民習慣稱這里為——“鐵與浪的咽喉”。

站臺邊,齊格靜靜站立在候車廳的犄角疙瘩位置。

他穿著一件麂皮兜帽外套,身上斜背著一個長度幾乎等人高的黑色琴匣。

懷里緊緊抱著一個鼓囊小包,而在那包裹之中,正是傷勢尚未痊愈、被層層遮掩的翼貓——海德威。

他靜靜地等待著即將發車的蒸汽火車,暮光銀喉號。

這列火車將從漢堡蒸汽碼頭站出發,途徑數個北部節點,最終抵達——貝拉柏林源能樞紐站。

濃霧在鐵軌之間游蕩,遠處的信號燈閃爍著昏黃的燈光,神羅的信號燈是風律信號塔。

這是神羅蒸汽鐵路系統獨有的信號裝置,塔身由鉚接鋼骨與黃銅鑄構而成,整體形似一根立式蒸汽鐘桿,高度約兩層樓,表面覆蓋著斑駁的金屬防銹涂層,歷經風雨依舊矗立如故。

最頂端是一個圓盤狀的燈盒結構,內置可移動色片與折射鏡片。

白晝,通過轉盤與鏈控裝置調節位置,轉盤燈片旋轉至“紅/綠/黃”等相應位置,借太陽反光呈現色彩信號。

夜間,則通過內置的蒸汽管路引導火焰,點燃光片,再由鏡面管道投射出明亮的光束信號,即便在大霧彌漫的天氣,也能清晰分辨方向。

而塔身側邊安裝的,則是整套的“氣動節奏管”系統。

一種通過蒸汽驅動音哨、發出不同節奏的哨音來傳遞命令的古老機械通信方式。

長鳴,等于禁行;

短鳴,等于準備;

斷鳴,等于通過。

“還沒到時間嘛。”

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海德威發出幾聲壓抑的嘀咕,聲音從布料和拉鏈縫隙中飄了出來。

“憋得我毛都炸了。”

齊格低頭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拍了拍包裹,壓了壓他那快要亂動的腦袋。

語氣平穩,但警告意味十足:

“安靜點,別引起火車治安官的注意。”

“你既然是學過歷史的貓,就應該知道每一列火車都有獨立的機魂。”

“它們需要機械神甫定期進行安撫儀式,才能維持狀態穩定。”

“火車啟動前,必須由機械神甫進行點火祝禱。”

“不然機魂會因啟動時情緒不穩而出現暴躁狀態,引發系統故障。”

“列車上的占卜員還要預測路線上的局部天球交匯波動或異常天氣,發車時間延長或者取消發車都是常有的事情。”

“漢堡列車站票允許乘客攜帶寵物貓上車,但是不能被他們發現你是翼貓,要是你的翅膀或者你會說話的事情被發現,我們兩個都上不了車。”

“同時,我還會因為違背帝國的《神奇動物條例法》而狠狠的挨罰款。”

“你要我把你帶去貝拉柏林,就得配合我。”

海德威沉默了一會。

隨后回應齊格的就只剩下布包里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

“……切。”

然后,就真的不吭聲了。

哈基貓這家伙還是分的清輕重。

滴滴滴~~

信號塔的短鳴還在空氣中回蕩,水汽和鐵銹味混合成一股獨屬于蒸汽時代的氣息。

齊格指尖微微用力,緊緊攥著皮革背包的肩帶,那只用羊皮縫制、包裹翼貓的背包緊貼在胸口。

“等會檢票的時候如果檢票員要查看,我會讓你露出一個貓頭;你對著他喵喵叫幾聲,撒個嬌,應付一下。”

為什么他敢明目張膽地抱著一只翼貓登車,而不怕檢票員和治安官連仔細抽查。

答案很簡單——他太清楚帝國體制內公務員的“敬業程度”了。

敷衍了事,例行打卡。

能少干一份,就絕不多動一指。

把銅釘塞進驗證器、看燈變綠、喊上一句。

自此,流程結束,萬事大吉。

當然,上面督查部門偶爾會下來檢查,那時候神羅的民眾可以短暫的體驗到神羅各部門真正的效應和誠摯的服務態度。

是的,神圣羅圖姆帝國是這樣子的,既不神圣,更不帝國。

它就是一個各地邦國與自由市邦拼拼湊湊、各自為政的松散聯盟體。

比如這趟列車。

車頭是北方調來的技術組,車尾是從中西部調來的工程隊。

給人一種神羅鐵路局就像是草臺班子一樣。

有這種感覺是對的。

神羅鐵路局,還真TMD是一群草臺班子。

而且不僅鐵路局,帝國其他部門也是冗余,繁瑣,效率緩慢,充斥著各種拼好局,拼好組現象。

主打一個能運轉就行。

“……”

此刻,海德威默然無語,隨后忍不住沖著抱著自己的小鬼頭翻了個白眼。

在齊格跟海德威交代細節的時候,頭頂的信號燈在濃霧中顫抖地閃爍著昏黃的光芒。

燈光灑落下來,映照在他銀灰色的發絲上,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浸在朦朧的光暈里。

而那雙鴛鴦異瞳,在這一刻卻收斂了所有不協調的色彩,只余下不屬于少年的冷靜與專注。

******

“咻……咻……咻咻。”

三聲哨鳴,劃破晨霧。

是風律塔發出的準備信號。

下一刻,空氣的溫度悄然變化。

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從地表傳來,仿佛有什么龐然之物正從地底深處緩慢逼近。

隨即而來的,是第一聲軌道共鳴。

轟——

低沉、厚重,如同遠古巨獸敲響的心臟鼓,一聲接著一聲,在鐵軌與大地之間回蕩。

齊格沒有動,只是眼神微微一凝。

列車,出現了。

它從遠方高架橋的盡頭緩緩駛出,一節又一節的車廂在晨霧中如銀蛇般穿行。

不同于舊時代蒸汽火車的噴吐的黑色蒸汽,新時代蒸汽源能火車的車頭噴涌出一股明亮的蒸汽霧柱。

如同破空而出的白龍,沿著軌道一路咆哮而來。

兩盞漆黑的探照燈瞬間亮起,投出藍白色的冷光,將前方霧靄撕開一道筆直的通道。

車輪與鋼軌交匯處火花迸濺,鉚釘之間的震動節奏感十足,整列車體如同擁有生命的鋼鐵猛獸,在軌道上飛馳而至。

轟鳴之中,車頭側面浮現出一枚斑駁卻依舊清晰的鑄銅銘牌:

【帝國鐵路第Ⅲ型·高速源壓列車】

【編號 TH-03-A「暮光銀喉號」】

【帝國機械審律局與機械教會監制】

列車開始減速,“咝咝”的蒸汽從車輪與氣閥間瘋狂泄出,就像它剛剛經歷了一場疾馳百里的奔襲,如今終于抵達了喘息的片刻。

蒸汽翻涌而出,在站臺邊形成一團低伏濃霧,包裹著列車的車輪與地面。

龐大的金屬車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伴隨著制動器的摩擦聲,沉重地停在了第二月臺的正中。

緊接著,風律塔發出最后一聲哨鳴。

短促、干凈——通行確認。

站臺上,一個身穿制服長靴與風帽斗篷的站務員提起手中的火帽燈,順著月臺邊緣走向車門方向,火光照亮他的刻有帝國雙頭鷹的胸章與徽記。

他用飽含穿透力的嗓音大聲喊道:

“暮光銀喉號抵達第二月臺!”

“前往貝拉柏林者,請排隊檢票!”

“憑塔勒票釘與軌道證明件通行——不全者不得登車!”

人信號哨聲落下的余音還未散盡,站臺上的人群便緩緩向前移動起來。

沉重的行李拖曳著細碎的摩擦聲,混雜著霧氣中蒸汽凝結滴落的水聲,在這片鋼鐵與齒輪交織的空間內,構成了獨屬于“火車即將啟程”的背景樂。

站臺邊的鐵柵發出“哐哐”的金屬解鎖聲,緩緩開啟了一道寬約兩米的口子。

柵門后,一名檢票員靜靜站立。

他身披一件墨綠色帝國制服長外套,肩章用粗線釘縫,上繡鐵路局徽章,帽檐壓得極低,表情帶著社畜特有的……苦色。

檢票員胸前掛著一只沉甸甸的金屬票釘盒,銅制外殼因歲月打磨而泛著暗黃的光澤。

右手握著一柄票釘驗證器——通體由黃銅鑄造,形似短柄錐狀,尾端刻有帝國鐵路的齒輪印記。

左手則接過每一位乘客的紙質車票與對應的塔勒票釘,依次投入驗證器上的小型槽口。

“塔勒票釘——三等車廂,坐票。”

檢票員低聲復述著乘客票面的內容,聲音簡短、疲倦,語調如同機械般——帝國沒有微笑服務要求,所以檢票員臉上自然也不會浮現出笑容。

檢票員手中的票釘是帝國鐵路自創立以來沿用至今的老式驗票機制。

每一枚票釘都如指節大小,頂部平整,底部則刻有一圈細密到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齒環編碼”。

不同車次、路線、票價,對應的齒數與齒紋排列皆不相同。

“咔噠——”

伴隨著一聲輕響,票釘滑入驗證槽,鑲嵌在器具內部的撥針機構瞬間彈出。

那根極細的探針輕輕掃過票釘的底部齒環,一圈圈地旋轉、比對、確認。

整個過程不依賴任何源能或電氣。

完全靠機械的咬合與邏輯齒輪傳動進行識別判斷。

齊格站在檢票口前,將懷中的小皮袋從外套內層抽出。

他動作平穩,從中掏出一張略顯折痕的黃紙票,以及一枚銅質塔勒票釘,遞了過去。

紙票表面微微泛舊,但帝國鐵路局的紅色燙印依舊清晰可辨,字體筆直工整:

[帝國鐵路主干線:漢堡→貝拉柏林/單程站票/1.2塔勒]

檢票員抬起頭,用那雙眼神干澀的眼睛上下掃了他一眼。

麂皮兜帽,背著一個長度幾乎等人高的黑色琴匣,胸前抱著一個不規則鼓脹的布包。

眼神略帶警惕地指了指他懷里的包。

“寵物?打開看看。”

齊格不慌不忙地應了一聲,慢慢拉開了包裹的拉鏈。

咔噠——

拉鏈打開,一顆毛茸茸的貓頭“噗”地一下彈了出來。

“喵喵喵~”

海德威眨著琥珀色的大眼睛,一邊強忍著窩在包里的憋悶,一邊艱難地擠出幾聲軟萌又勉強的貓叫,全力營業。

檢票員的眼神頓時變了。

從懷疑與職業警惕轉為本能的社畜疲憊緩解模式。

他那只滿是老繭的粗糙大手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在海德威毛發順滑的腦袋上狠狠薅了好幾把。

“嘿,小家伙倒挺乖。”

海德威被強行摸了個爽,整只貓一臉復雜,心里咒罵無數,但還是強行保持住表情管理。

在好一頓的薅貓頭之后,檢票員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示意通過,隨手將齊格手中的票釘投入了驗證槽中。

“噠——咔噠!”

兩聲金屬碰撞與咬合的脆響,驗證器通過。

齒輪短暫運作,一枚綠色信號鈕從銅盒頂部彈出。

“非標服務,站票。”

檢票員瞥了一眼彈出的驗證結果,又看了眼紙票與被壓癟的銅釘殘片。

隨后抬起手臂一指,語氣慣常的麻木中帶點機械流程感:

“尾車,第六節,有棚,沒座位;如果有學生證的話,下次記得帶,還能打對折。”

齊格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他伸手接過那枚已失去光澤、一側被驗證器壓扁的銅釘殘片,指腹摩挲了一下,隨手塞進口袋。

票釘一次性認證即作廢,壓癟的齒環意味著它的使命已經完成,哪怕再投入一次,也會被識別為偽票。

至于一次性認證即作廢這點會不會太過浪費資源……

這你得問十二正神教會之一的機械教會,機械神甫當初就是這么設計的,神羅鐵路局的領導們也就沿著機械教會老傳統走。

此刻,齊格低頭確認海德威乖乖地縮回了包里,只露出一撮灰毛在拉鏈縫隙邊微微晃動,似乎在警惕又不情愿地感知外界。

他攏了攏外套,抬眼望向前方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列車。

蒸汽仍在地面緩緩翻滾,如銀霧般從列車底部釋放,繚繞著輪軸與鐵軌,仿佛鋼鐵巨獸吐出的余息。

隨著隊伍的節奏,一步步走過檢票后的鐵柵,緩緩靠近車廂入口。

*******

車廂入口處沒有列車員,只有一道半掩的銹蝕鐵柵欄。

門軸在晨風中發出一聲輕微卻刺耳的“吱——”響,像是某種年久失修的機關緩緩蘇醒。

齊格低頭鉆了進去,身體微微一收,肩膀下壓,姿態靈活而克制。

眼前,明顯可以看出是一節改裝過的貨運艙。

車廂內的金屬肋骨結構裸露在外,如同一只被剝去表皮的鐵殼獸,四壁的鋼板泛著水跡干涸后的暗斑,斑駁粗糲,如濺落的焦油或源石殘渣。

沒有正常的窗戶。

只有幾個方形的氣窗,被隨意掛著的遮簾封住,如同補丁貼在創口上。

風從縫隙中灌入,夾帶著冷凝蒸汽的涼意。

空氣不算污濁,但混雜著一股源石余氣的“焦甜”味道,像是巖鹽炙烤后留下的細微礦塵味,又混著機房里獨有的冷金屬味道。

這節車廂里已坐了十余人,三三兩兩地散落在角落或靠墻處。

有一位年邁老農,頭戴破舊的麻布兜帽,雙手死死拽著一只用粗繩捆扎的布袋,眼神游離,好似一刻也不愿與人對視。

有一位年輕母親,懷里抱著沉睡的嬰兒,用褪色的斗篷小心地蓋住孩子的面龐,低頭輕輕搖晃。

他們的眼神各異,有的倦怠、冷漠,有的則帶著隱晦的……防備。

齊格走進來時,眾人只是短暫地抬眼打量,隨后又低頭回歸沉默,像是對一切都早已見怪不怪。

他隨意的打量著內部的車廂,地面由粗糙的鉚釘鋼板鋪設,邊緣幾處被人為釘上了簡單的木板,鋪著一些堆成坐墊模樣的東西。

說是坐墊,其實只是破舊麻袋和捆扎成團的干草,柔軟程度堪憂,但比起直接坐鋼板,總歸還是暖一些。

齊格選了一個角落作為落腳點。

頭頂是一盞懸掛式的蒸汽吊燈,燈罩已被煤煙熏得發黃發黑,仿佛帶著油膩感的霧膜罩著光源。

它偶爾“咕哧”一聲,像是在喘氣的老獸,從燈罩底部噴出一縷白色蒸汽,隨之光線便微微一閃,如同燈泡睡了一覺,又被驚醒。

咚咚咚咚~~~~

整個車廂沉靜,只有列車金屬結構間輕微的震動,規律而深沉。

就在這時,一陣空氣管道內的共鳴被引導出來,車廂廣播開始運作。

伴隨著低頻的蒸汽震動聲,廣播的聲音自頂部傳出,像是從管道深處穿越蒸汽涌動而來的回響。

【帝國主干線列車·暮光銀喉號——】

【目前機魂運轉狀態良好——】

【全程約合280公里,預計行駛時間五小時三十二分。】

【本次列車中停站點為:呂貝克、哈諾爾、貝拉城外南墻站。】

【請各位乘客保管好票據,注意隨身物品。】

【祝各位旅途平安。】

車廂晃動,震感從金屬地板傳入脊背,像是有什么龐然之物自大地深處蘇醒般律動著。

齊格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他將琴匣緊緊壓在身側,抱著懷中的包裹微微低頭,表面上像是在閉目小憩,實則已進入短時冥想狀態。

呼吸平穩、心率放緩,精神從感官抽離出來,轉而內視自身,靜靜地調控體內的力量循環。

這一過程,對普通人來說難以察覺,但齊格卻早已熟練掌握。

他用冥想的方式,在列車緩慢震顫的節奏中,鍛煉著自己的“精微體特征”。

這是人體深層位面結構之一,也是奇術師與現實產生連接的基礎。

金屬在移動,蒸汽在釋放。

齒輪運轉的聲音、鋼板摩擦的聲響,仿佛成了一種錘煉節奏,像打鐵的鍛音,在他意識的底層一遍遍敲擊。

就在這機械與呼吸共同形成的韻律中,列車——暮光銀喉號,已然駛離漢堡主樞紐站,開始沿著帝國主干線飛馳而去。

車體微微傾斜,進入長距離段的高壓運行模式。

這臺高速移動的鋼鐵巨獸的出現,全部得益于舊考古時代的所考古出來的舊文明技術。

舊考古時代比現在的大發掘時代要早上好幾百年,這片大地上的人在那時候第一次接觸舊世界以及天球交匯的信息。

同時,那臺改變新泰拉時代進程的古老機器也是在那個時代被發掘。

帝國的第一臺舊式蒸汽機,編號為——「TH-0型熱壓往復機」。

這臺機械在哈普托斯歷596年由開拓者協會發掘,地點位于舊世界遺跡·瓦爾登沉工區。

它并非遺落于塵土中,而是被完整封存于一種被稱為“琥珀場”的超常物理場域中。

琥珀場;舊考古時代的重要發現,也是開拓鐵律中最神秘、最危險的現象之一。

它的存在,常被解釋為:舊世界文明在交匯前夕的“系統凍結現象”或“文明保護性回波”。

琥珀場以特殊的時空凍結泡層形式存在于某些遺跡、舊技術殘存區或失落都市邊緣地帶。

其特性主要有兩點:

一,對高度發達、復雜的科技具有強烈排異與碎化效應,使之結構解構、能量崩潰、邏輯混亂。

二,對原始技術則表現出極強的保留性與穩定性,如同昆蟲被封進天然樹脂般完好無損。

「TH-0型熱壓往復機」就是第一個從琥珀場中被完整提取出來的裝置。

在它周圍,所有新式能量管線、合金構件盡數熔化、變形,唯獨它本身完好如初,甚至能重新點火運行。

這起發現,讓整個新泰拉技術體系發生了劇烈震蕩,也引發了轟轟烈烈的新泰拉蒸汽革命。

越復古簡單的裝置越可能從琥珀場中完好提取,而高級的琥珀場里面則通常有樞紐泡。

樞紐泡是指在高級琥珀層內部生成的空間裂點,其內部往往連接著另一個扭曲的里世界或“概念時間帶”。

學者推測,樞紐泡中可能含有舊文明意識流、遺物線索或古神回聲,以及……舊世界毀滅的真相。

同時,學者們也在這臺提取的機械上發現了影響整個新泰拉運轉的另一個東西——機魂。

機魂,新泰拉所有機械構造中最關鍵、也是最神秘的存在。

它既不是冷冰冰的源能程序,也不是某種魔鬼的意志。

它是一種……處于意識與機制之間的靈性碎片。

在新泰拉大陸,解釋機魂的學術依據,來自一位古老但仍被信奉的機械哲學學者——愛德華·泰勒。

他提出的理論被稱為:「機械泛靈論」。

這套理論,是新泰拉極具影響力的哲學—信仰混合體系,深刻影響著帝國的學者、奇術師與機械神甫的思想。

根據機械泛靈論的說法——所有機械都擁有某種形式的“靈魂”或“精神”。

這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神圣的靈,而是一種信息、能量、記憶殘留的復合性意識載體。

在大多數時候,這些“機魂”是無意識的、沉睡的,如同幽深湖底的一塊晶石,不動不言。

但一旦蘇醒、覺醒、或受到特定刺激——

無論是龐大的戰爭機甲,還是一把反復被使用過的螺絲刀;

無論是一架舊式代的飛艇,還是一顆齒輪或一段引擎管路——只要其結構與記憶構成達到臨界,機魂便可能顯現出“情緒”與“個性”。

它們能感到愉悅,也能憤怒;

能回應友善,也能憎恨命令;

甚至,會對使用者做出回應、拒絕、配合、甚至“報復”。

這并非玄學。

而是被機械神甫和開拓學派認可,并視為文明潛規則的鐵律。

在技術依賴考古、科技依賴拆解前琥珀場遺跡的新泰拉世界;

機械有魂——這是常識。

*******

滴——滴——滴——

刺耳的提示音從頭頂的蒸汽擴音器中響起。

片刻后,一道略顯沙啞的女聲通過音震管道在車廂內回蕩開來。

【帝國鐵路主干線列車播報】

【列車編號:TH-03-A·暮光銀喉號】

【已抵達終點站:貝拉柏林·源能樞紐站】

【請乘客攜帶隨身物品依次下車】

【請注意站臺高差,保持秩序,謹防蒸汽殘壓燙傷】

【感謝您乘坐帝國鐵路,祝您旅途愉快!】

聲音落下,隨之而來的還有車體震動的減弱,輪軸停止的回響,以及前方列車門處傳來的“嘶——咔”的釋壓聲。

列車,終于到站了。

暮光銀喉號緩緩停靠在貝拉柏林站第八軌臺,排氣閥沿著車體釋放出連綿不絕的蒸汽,白霧在站臺下方彌漫,像是給這座城市的入口蓋上了一層朦朧的幕布。

車門開啟。

鐵門緩緩滑動,發出一聲長長的“哐當”。

外頭,是貝拉柏林站特有的高架式鑄鐵站臺,以紅銅與煤灰色石磚鋪設而成,周圍有銹跡斑斑的蒸汽扶梯與源能引導柱正在釋放微弱的藍光。

空氣中混雜著源石粉塵與淡淡的焦糖烘焙味,那是大都會特有的城市氣息。

齊格緩緩站起身。

身后那節蒸汽車廂已失去了先前的熱度,爐壓下降,輪軸安靜。

他背起黑色的琴匣,從腿側抱起那個鼓鼓的包裹。

包的項鏈拉開一角,一只尾巴已經忍無可忍地甩了出來。

“喵嗚……”

翼貓·海德威發出一聲宛若抱怨的哼聲,那雙琥珀色貓瞳帶著極度的不滿,從布口露出半張臉。

尾巴甩得飛快,像是在用每一下鞭打空氣的方式,抗議這場非貓所能忍受的旅程。

“……顛得我腦漿都快化成漿糊了。”

“耳朵一直響,還暈……還吐不出來!”

“你們人類的交通工具……說真的,我不習慣。”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憋屈地補上一句:

“晃來晃去,味道還怪,坐久了頭都發沉,連耳朵都在響。”

“要不是我翅膀斷了,我寧愿自己飛。”

齊格垂眸看著它。

貓頭從包里探得更出來了一點,露出兩只因不適而貼緊的耳朵,還不忘在胸口捏著一小團壓縮羽毛,似乎真的被搖出反胃的錯覺。

他沒有回應話題,只是伸出一只戴著皮革手套的手,輕輕按住了它的貓頭。

掌心穿過包布,準確地蓋住了它那顆躁動不休的腦袋。

“安靜。”

海德威抖了抖耳朵,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在吵。”

車門已經開啟。

外頭的源石氣流順著車門縫隙涌入,帶著一點潮濕的熱度。

齊格微微調整了一下肩上的琴匣,確認包裹抱得穩當,腳步沉穩地踏出車廂。

列車停靠于貝拉柏林源能樞紐站,車體下方蒸汽仍在釋放,白霧在站臺腳邊翻涌如波。

車門在他身后滑動合攏。

而他,則抱著貓,背著匣,正式走進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剛一下車,白霧便撲面而來。

齊格站定在站臺邊緣,抬眼望向這座城市。

工業,灰磚,鐵軌,管道縱橫。

空氣中彌漫著源石余熱散發出的淡淡光霧,一種特有的清澈熱感與金屬氣息混合在鼻腔中,仿佛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個活著的煉金熔爐。

城市的呼吸是機器的喘息,墻角的風哨低鳴不止,遠處偶有車輪聲傳來,混合著蒸汽釋放的節奏聲——

“咔噠……嘶——”

這就是——貝拉柏林。

素有“工坊之都”之稱,神羅北境最主要的工業城市之一。

齊格沒有立刻離開站臺,而是循著站臺邊沿,走向那根熟悉又沉穩的黑鐵鐘柱。

鐘柱立在站臺與出站口之間,高約三米,用鉚釘鋼梁拼接構成,銅銹斑駁的鐘面被厚厚的玻璃罩保護著。

頂端是一口扁平的銅鐘,中部是一套雙層機械指針表盤,走的是標準的十二小時制。

大鐘上的時針正穩穩地指向「Ⅹ」——上午十點。

齊格在鐘柱下停住,低頭,從外套內側掏出自己的懷表。

銀殼懷表,外蓋有淺刻的花邊和磨痕,是舊物,卻保養得很好。

“咔噠”一聲,表蓋彈開。

里面是一套傳統機械結構:黃銅輪軸、鋼制齒輪、滴答作響的游絲擺輪,跳動精準。

他抬頭對了一眼鐘柱。

大鐘指向十點整。

再低頭看看懷表——略快了半分多鐘。

他旋開側面的調時鈕,輕輕撥動指針,將時間調回對準整點。

指針合攏,他輕輕按下懷表蓋子,“咔”的一聲,清脆利落。

接下來,就要開始當郵件員了。

他帶著翼貓向著克羅伊茨貝格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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