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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田稅的變遷

在中國古代農本社會中,土地是國家賦稅的主要指向。杜佑稱:“是故歷代至今,猶計田取租稅。”[1]馬端臨亦云:“蓋賦稅必視田畝,乃古今不可易之法。”[2]然而,土地需要與勞動力結合,才能實現再生產。同時,賦稅征收也必須有納稅人作為依托,故在中國古代社會,賦稅、土地和勞動力三者一直交互配合,賦稅并不是單純與土地存在關聯,也包括人的因素在內;而人的因素除了指向土地的占有者或持有者——丁,也針對其背后的家庭——戶。正因為如此,賦稅制度經常與土地制度和戶籍制度扭結在一起。受其影響,賦稅征稅對象并不總是單一指向土地,也一度徘徊于丁、戶之間。如在唐以前,盡管土地始終是主體稅源,但征稅對象卻在地、丁、戶三者之間調整,選擇何種征稅對象則與國家為滿足財政需要的調節和平衡機制有關。

就賦稅具體變化而言,三代井田下的貢、助、徹制言之鑿鑿,雖疑竇頗多,但分田制稅之主旨極為清晰。春秋、戰國以降,“初稅畝”興起,開啟履畝而稅之端;但隨著田稅形態的軍賦轉向丁稅性質的口算,“頭會箕斂”亦成計丁出賦之源。秦漢因之,在田租之外,算賦、口賦成為滿足國家財政的重要渠道,因而形成田賦與丁稅并行的賦稅體系。其間,因人口逃亡和豪家蔭庇,丁稅形成財政收入能力下降,于是財產稅性質的訾賦和戶調作為國家財政的平衡機制出現。至曹魏之際,以調代賦,賦稅結構變成了戶調和田租。西晉占田制出現后,丁稅很快又重新與戶調、田租結合,形成丁租和丁調,調的財產稅平衡特征雖然保持,卻被局限在鄉里。至北魏均田制興起,丁調中的戶、訾因素也告完結,出現了丁稅性質的租調制,隋唐租調制即是延續了北魏賦稅體系。故唐以前的賦稅演進表現為田稅與丁稅、戶稅三者的分合雜糅。不過,丁稅和戶稅的實質,則是在井田、授田、占田和均田等一系列田制作用下據田出稅的變換形式和補充形式。從這一層面觀之,田稅一直是賦稅征收的本體。因此,盡管唐以前賦稅形式紛繁變化,但廣義上的田稅實際上仍呈現出一種連續性特征。

唐宋之際是田稅嬗變的重要時期,其演進過程亦呈現出承上啟下的連續性。這不僅表現為中國古代農本社會據田出稅的制稅主旨繼續得到貫徹,而且履畝而稅的田稅形式也得到切實推廣。但值得注意的是,賦稅征稅對象并沒有繼續在丁、戶、地三者之間轉換,而是呈現為丁戶地—戶地—地的單向運動。宋代以后,履畝而稅的田稅成為賦稅主要形式。盡管丁、戶因素依然存在,但多限于征役范圍。如果說中國古代賦稅征收對象總體趨勢中包含了一個從人丁逐步轉向土地的過程,那么,唐宋之際恰恰是這一過程的過渡階段。

本章正是著眼于這一關鍵環節,希望從微觀實證分析入手,具體展現唐宋之際田稅的嬗變過程,并剖析其演進的內在邏輯。筆者認為,唐前期義倉地稅的稅制實踐和安史之亂以后財政凋敝促使履畝而稅的田稅地位逐步提高,并成為兩稅重要內容;兩稅確立地稅和戶稅主體稅種地位,順應了地方稅制的運行方式,但也造成了稅權下移,導致全國性人口統計和土地分配難以實施,致使田稅從此脫離土地分配制度;戶稅是丁稅調節形式,但兩稅法后錯位上升為主體稅種。稅權分散和稅收征管能力低下,使基層組織難以應對戶稅征收中的戶口流動與財產計量,導致戶稅逐漸萎縮。隨著“據地造籍”和逃田承擔戶稅,戶稅逐漸與田稅趨同,最終融入田稅之中。此外,履畝而稅也使田稅征稅對象土地自身進一步細化,田稅從與丁稅、戶稅的雜糅轉向內在組合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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