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孤,還有九年
- 朕未壯,壯即為變!
- 白刃不鄉饒
- 2053字
- 2025-04-05 21:52:34
由皇帝老爹目送間,一步步走下宣室殿外的長階。
回過頭,看著皇帝老爹背負雙手,屹立于長階頂部,朝自己揮手告別的身影,劉恭心中只莫名的酸澀。
如行尸走肉般,本能的沿宮道朝椒房殿走著,回想起皇帝老爹方才所言,劉恭又一陣心亂如麻。
——皇帝老爹,已經預料到了一場動亂,正由‘倒行逆施’‘屠戮宗室’的呂太后親手孕育。
且在天子盈看來,那場動亂的爆發,是以呂太后駕崩作為開端。
再有,便是天子盈潛意識當中,默認了彼時的漢天子,是如今的太子劉恭。
最后的最后,是天子盈將度過那場動亂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與彼時的漢天子——與劉恭血脈相連的宗親藩王身上。
只不過……
“父皇,終究是不知人心險惡啊~”
“只天真的認為,身上流淌著的劉氏血脈,便足以讓宗親藩王們傾力而為,不求回報的拱衛天子。”
“殊不知,也正是這所謂的‘劉氏血脈’,賦予了他們野望社稷、覬覦天下的入場券?!?
如是想著,劉恭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心緒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按照原本的歷史時間線,前少帝劉恭會在五年后,因那句石破天驚的‘吾未壯,壯即為變’,而被呂太后幽殺。
隨后,便是當今天子盈的第四子,劉恭的四弟:后少帝劉弘,由呂太后扶上皇位。
如是再過四年,呂太后駕崩。
呂太后尸骨未寒之際,朝中的陳平、周勃等功侯,便會與關外的二世齊王劉襄里應外合,正式發起對諸呂外戚的清算!
這場動亂,被后世史家稱為:諸呂之亂。
而動亂平定之后,被陳平、周勃等平亂功臣扶上皇位的,正是劉恭的四叔:代王劉恒。
——正是方才,天子盈口中‘朕之手足,僅存老四一人’的太祖皇四子劉恒!
同時,也是后世人口中,德被蒼生、澤及鳥獸,開啟華夏封建史第一個盛世:文景之治的漢太宗孝文皇帝……
“父皇寄予厚望的宗親藩王,恰恰是那場動亂的最后贏家?!?
“朝中功侯、大臣,則是那場動亂的幕后黑手?!?
“而彼時的‘漢天子’,卻成了陳平、周勃等平亂功臣口中,由諸呂外戚淫亂后宮,所生出來的呂氏野種……”
念及此,劉恭的臉色當即一白,眼中更有最原始的本能驚恐閃過。
定下心神,劉恭不由得停下腳步,側回過身,昂首眺望向被甩在身后的宣室正殿。
誠然,儲君之位、天子之位,都不需要劉恭去操心。
就好似劉恭生來,就是為了做儲君、做皇帝而生。
但劉恭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面對的、需要解決的,從來都不是儲位、大位之爭……
“父皇,怕是勸不回來了。”
“一年之后,便要坐上皇位,獨自面對雨雪風霜……”
“九年后,皇祖母駕崩,諸呂亂起?!?
…
“孤,還有九年……”
如是想著,劉恭望向宣室正殿的目光,也愈發帶上了堅定,和決絕。
沒有回頭路。
要想在九年后,安然度過那場以漢天子為祭,并由呂氏滿門作為陪葬的動亂,劉恭從現在開始,就要著手布局了。
是的,沒錯。
在呂太后的眼皮底下,僅憑一己之力,為九年后的那場動亂籌謀布局……
?
?
?
“只數日不見,姑母可是又消瘦了許多?!?
翌日,尚冠里宣平侯府。
得到呂太后‘自由出入長樂、未央兩宮’的允準,不再被宮禁所限制的劉恭,自然是在第一時間,便登門拜訪了魯元主劉樂。
對于劉恭的到來,劉樂顯然還是高興的。
只是不知為何——僅僅只是在見到劉恭的瞬間,劉樂臉上,才閃過一抹本能的歡喜笑意。
而后,劉樂便又恢復到這幾日,所一直維持的呆滯模樣。
在劉恭的陪同下,于侯府側院的祠堂邊走了走,劉樂面上,便已是出現了些許疲乏之色。
見此,劉恭自也十分體貼的停下腳步,不自量力的攙扶著姑母劉樂,于一方石桌前坐下了身。
看著劉樂空洞的雙眼,以及病態蒼白的面容,劉恭本能的抿起嘴,望向劉樂的目光中寫滿了擔憂。
卻也并沒有主動開口,詢問劉樂這般模樣,究竟為何。
感受到侄兒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那怎都揮之不去的憂慮,劉樂縱然落寞,心中也難免生出一絲不忍。
但又不想讓劉恭——讓這個年紀的侄兒劉恭,因為‘大人的事’而惶惶不可終日。
躊躇許久,劉樂終還是主動開了口,卻也明顯是在轉移劉恭的注意力。
“說是恭兒,已然得了母后手諭,可出入相府無阻?”
“可曾去拜會安國侯、曲逆侯?”
感受到姑母是在‘轉移話題’,劉恭卻也不點破。
就勢話頭話頭接道:“不曾?!?
“侄兒想著,安國侯、曲逆侯新掌相府,想來,也需一些時日厘清政務?!?
“左右無甚要事,侄兒便不急于登門,免得給兩位丞相添亂?!?
聞言,劉樂只下意識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劉恭的做法。
只是下一刻,劉樂便面色一僵,原本被送到嘴邊的茶碗,也就此僵在了半空。
——唯一的話題,似乎已經被聊死了。
于是,即便再怎么不愿,劉樂終也還是不得不低下頭,將手中茶碗放回石桌上,故作隨意道:“說是昨日,皇帝昏厥了。”
“卻是為何?”
劉樂明知故問,劉恭仍不點破,順從應答道:“王伯薨逝,父皇哀痛不能自已,一時氣血上涌,乃至昏厥?!?
“轉醒過后,父皇也與侄兒聊了許多過往之事?!?
“——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若王兄在,則恭兒日后無憂之類……”
說著,劉恭也不忘皺起眉,滿是疑惑的以拳撐著下巴,做百思不得其解狀。
“父皇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王伯縱然健在,臨淄也遠在萬千里之外,侄兒怕是這一生,都沒機會見到臨淄全貌?!?
“為何王伯在,侄兒日后便能‘無憂’呢……”
…
“誒,姑母?”
“王伯,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