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門軸突然轉動，她臉上不禁浮現一抹驚喜。

只是這喜色一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開門的是一個魔族男子，披著暗紋錦袍，他目光像黏膩的蛇信般舔過她粗布衣裳下起伏的曲線：“哪來的鄉野村婦？還挺標志，本少爺正缺個暖床的...”

話音未落，高翠娥的拳頭已砸在他鼻梁上。

那魔族男子瞬間栽進門內。

“你在我家做什么！”她揪住對方衣領的手青筋暴起，“我娘在哪？”

魔族青年抹著鼻血嗤笑：“老子住這兒十二年了！什么你娘？早扔亂葬崗...”

他突然噤聲，因為眼前女子眼中迸出的兇光，竟比魔將大人的刀更瘆人。

“你說什么？”

高翠娥的聲音輕得像飄落的紙錢。她想起離家那日，母親還咳著血仍堅持給她系上護身香囊……

她渾身血液都僵住了。

魔族青年趁機掙脫，突然暴起發難。

但高翠娥臂膀間金光一閃，神明賜予的金光符咒轟然爆發，竟將他整個人彈了出去，嵌入影壁。

這聲音驚動了附近的魔兵，高翠娥只好離開此地。

她站在破敗的街巷中，冷風卷著枯葉從她腳邊掠過。

此刻她心中又驚又怒，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響。轉頭望去，只見一個佝僂的身影被鐵鏈拴著脖子，像牲口一樣被一個魔族壯漢牽著走。那人衣衫襤褸，露出的皮膚上布滿鞭痕，走路時踉踉蹌蹌，仿佛隨時會倒下。

高翠娥心頭一震，那是她曾經的鄰居，老吳。

“吳叔！”她忍不住喊出聲。

老吳緩緩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張了張嘴，卻只發出沙啞的嗚咽聲，喉嚨早已被折磨得說不出話。

那魔族壯漢見高翠娥盯著老吳看，獰笑一聲，揚起鞭子狠狠抽在老吳背上：“看什么看？還不快走！”

高翠娥怒火中燒，沖上前一把抓住鞭子，怒喝道：“放開他！”

魔族壯漢一愣，隨即暴怒：“哪來的賤畜，找死！”

他揮拳朝高翠娥砸來，卻被她一棍子狠狠打在他胸口。魔族壯漢悶哼一聲，踉蹌后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高翠娥趁機扯斷老吳脖子上的鐵鏈，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老吳渾身顫抖，干裂的嘴唇蠕動著，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吳叔，是我，翠娥……”她聲音發顫，“您知道……我娘怎么樣了？”

老吳渾濁的眼中突然涌出淚水，他顫抖著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高翠娥家的方向，又緩緩搖頭，喉嚨里擠出兩個沙啞的字：“死……了……”

高翠娥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老吳的眼淚順著皺紋滑落，又艱難地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瘦小的女孩正被另一個魔族驅趕著搬運重物，那是老吳的女兒小蓮，如今也淪為奴隸，瘦得只剩皮包骨。

“尸首……喂了……兇獸……”

老吳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完，便再也支撐不住，癱軟下去。

高翠娥緊緊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

她抬頭望向曾經家的方向，那里如今住著殘害她母親的仇人，而她的故鄉，再次淪為魔族的屠宰場。

高翠娥看著那個瘦骨嶙峋，滿身鞭痕的小女孩，心中怒火翻涌。

高翠娥放下老吳，轉身死死盯住那個仍在叫囂的魔族壯漢，目光如刀。

那魔族壯漢不禁后退一步，意識到自己竟然恐懼一個賤畜，不禁心生惱怒，抽出腰間骨鞭：“賤畜，找死！”

骨鞭破空而來，帶著刺耳的尖嘯。高翠娥不閃不避，在鞭影臨身的剎那，她猛然抬手，一把攥住了鞭梢。

魔族壯漢瞳孔驟縮，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巨力拽得騰空而起。高翠娥旋身一掄，魔族壯漢如破麻袋般重重砸在青石墻上，脊椎斷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她一拳轟在魔族面門，鼻梁塌陷的悶響伴隨著凄厲慘叫。

魔族滿嘴是血，終于露出恐懼：“饒、饒命！”

“閉嘴。”

高翠娥掐住他喉嚨拎起，魔族雙腳在空中瘋狂踢蹬。

咔嚓。

魔族壯漢的脖子軟軟垂下。

高翠娥松開手，尸體如爛泥般癱倒在地。

巷子盡頭傳來窸窣響動，是其他魔兵聞聲趕來。

她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背上已不知死活的老吳，拽起呆立的小蓮。

“走！”

二人身影消失在錯綜的街巷中，只余地上那具逐漸冰冷的尸體。

夜風卷著血腥味飄向城中央的黑霧樓閣，一場復仇的序幕正緩緩拉開。

他們鉆入狹窄的巷弄，身后傳來魔兵憤怒的咆哮：“人族賤畜！敢殺我族人！”

二人拼命奔逃，但追兵更快，眼看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街角突然沖出一個魁梧的身影，是她在進平順城之前救的那個人。

“恩人！這邊！”豬大力朝他們揮手。

他故意撞翻路邊的貨架，雜物嘩啦啦砸向追兵，趁亂對高翠娥喊道：“我引開他們！你們往西街破染坊跑！”

高翠娥來不及阻攔，豬大力已怒吼著沖向另一條巷子：“魔族崽子！你豬爺爺在這兒！”

魔兵果然被激怒，紛紛調轉方向追去。

高翠娥咬咬牙，帶著老吳和小蓮父女倆穿過七拐八彎的巷道，最終在一處廢棄的染坊前停下。

不到片刻，豬大力渾身是血地跑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傷痕累累的妖族。

“對不住恩人……”豬大力喘著粗氣癱倒在地，“我甩開追兵，路上遇見這倆被魔族追殺的兔子兄弟，就、就一塊兒帶來了。”

高翠娥這才仔細看他，他的臉還是蒙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清模樣，心地倒是善良。

看向那兩只兔子精，不過一尺長，毛茸茸的，毫無半點威脅力。

她也就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此次感謝你舍命相救……”

她的話沒說完，墻角突然出現個衣衫破爛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們。

沖他們招手：“姐姐，這邊！”

說著掀開地上一塊偽裝成垃圾的木板，露出黑黝黝的地道口，“快進來！”

地道潮濕陰暗，但沿途竟有微弱的螢石照明。小姑娘邊走邊解釋：“這里是以前人族挖的排水暗道，魔族人不知曉這里……我們管它叫‘無垢區’。”

推開盡頭腐朽的木門，眼前豁然開朗，竟藏著一座避難所。二十多個面黃肌瘦的人族蜷縮在角落，見他們進來，紛紛露出警惕又希冀的目光。

“姐姐放心，這里很安全。”小姑娘遞來半塊發霉的餅，“而且還有存糧，能熬過三五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