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顧霄然是以何種心態問出的這個問題,愧疚?傷心?亦或者遺憾?
我沒有回答,我不敢說恨,但又無法說出不恨。
我又怎能不恨,在女德學院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恨他,更恨自己。
可是后面,又慢慢的不恨了。
我變得麻木,我無法感知情緒,恨或者不恨,實在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顧霄然見我不說話,又說“棠棠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我都不會后悔將你送去女德學院,我知道你或許吃了一點苦頭,但那都是你自找的,若是今后你還像以往一樣放肆,我還會送你回去。”
我咬了咬嘴唇,顧霄然口中的放肆,只是我作為一個人最為普通的尊嚴和權利罷了,但他不準我擁有。
我不知道他對女德學院了解有多少,但他口中的一點苦頭,實在說的太過輕松。
又聽他說還會送我回去,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樣說了,我想,依照顧霄然的性格,那日子不會太久。
顧霄然吃過飯,擁著我睡了,我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曾經我們相愛的日子,我最喜歡這樣被他擁入懷里,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讓我心安。
如今那味道卻讓我作嘔,眼前俊俏的男人在我眼前逐漸的變得模糊,慢慢的,似乎他的口中長出了獠牙,他的面目變得刺目通紅。
我實在忍不住,悄悄從他懷里出來,他睡的很熟,沒有察覺到我的離開。
我先去衛生間吐了。
我想趁著夜色逃走,但別墅門口都是保安,我任何能逃得出去呢?
就算我逃出去了,我又能去哪里,若我被他捉回來,只怕等待我的是更為凌厲的懲罰。
只怕那時,我又會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走到別墅的樓頂,吹著夜風,看著漫天的星星。
好美。
許久沒有過這樣的夜,這樣的星了。
顧霄然的別墅在郊區,人口疏稀,夜晚的幾聲鳥啼便格外清脆。
我看著眼前的鳥兒,若是我也能長出一雙翅膀就好了。
那我就可以逃出這里,去到任何一個我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做周棠棠,而不是顧霄然的狗。
可是,沒機會了。
我抱著雙膝,哭了。
眼前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冷風吹過,我好像又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實的存在。
透過模糊的視線,我好像看見樓下開滿了鮮花,花兒們在朝我笑,朝我招手。
花兒說,“棠棠,你要來加入我們嗎?你看我們多自由啊,我們是花,也只是花。”
花兒說“棠棠,下來吧,你和我們在一起,我們的種子會隨風飄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嗎?”
自由嗎?
我想要。
“花兒,你們等我,我現在就來了。”
我朝花兒說,帶著笑容,投向了花兒的懷抱。
我死了,但好像我早就死了,在三年前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