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脊柱裂成兩截時，司命的獨眼正貼在他的后頸。青蚨的蜈蚣軀殼從斷骨處鉆出半截，毒牙撕咬著星塵脈絡(luò)，卻反被獨眼溢出的黑血腐蝕出焦痕。那黑血滲入地脈，凝成細(xì)小的青銅棺槨，棺蓋開闔間傳出啃噬聲，仿佛有無數(shù)張嘴在分食他的魂魄。

“共生？不過是螻蟻抱團(tuán)。”司命的聲線混著棺槨的咀嚼聲，“你的魂，比白嬰的滋味差遠(yuǎn)了。”

陸離的骨刺刺向獨眼，卻穿透一片虛影。司命的本體仍藏在血色蒼穹深處，此刻窺視他的，不過是億萬道投影之一。

青蚨的蜈蚣軀殼突然暴起，咬住一具黑血凝成的小棺：【吞了它！里面有司命的‘殘宴’記憶！】

棺槨碎片割破舌尖的剎那，陸離的視野被血色淹沒。

他看見往生殿初立時的場景——司命的陰影裹著初代道胎的顱骨，將腦漿煉成血海。白嬰赤足踏浪而來，掌心托著的不是青銅鈴，而是一枚跳動的心臟。

“你要的餐宴，我?guī)砹恕！卑讒肽笏樾呐K，血雨中浮出十萬流民魂魄，“但我要玉京的‘赦罪碑’。”

司命的獨眼淌出貪婪的涎液：“碑在血海盡頭，拿你的魂來換。”

記憶驟然扭曲。白嬰的魂魄被撕成兩半，一半釘在噬靈棺上，另一半凝成陸離娘親的虛影。虛影的腹腔裂開，青銅鈴裹著星塵墜入血海——正是三歲那年，娘親剖腹藏鈴的畫面！

“原來……我才是那枚‘赦罪碑’……”陸離的星塵心臟裂開細(xì)紋。

青蚨的毒牙咬碎棺槨：【繼續(xù)看！我要知道司命的弱點！】

黑血棺槨的啃噬聲突然尖銳。

陸離的脊柱被無形之力拽向地脈裂縫，裂縫中浮出一具青銅碑骸——碑面刻滿“赦罪”古篆，卻布滿噬魂蠱啃噬的孔洞。碑底壓著一具無頭尸骸，右手緊攥半卷《葬經(jīng)》，經(jīng)文字跡竟與陸離的星塵脈絡(luò)同源！

“赦罪碑……本就是初代葬官的脊骨。”司命的獨眼擠入裂縫，“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

碑骸突然暴起，無頭尸骸的右手刺入陸離胸腔，將《葬經(jīng)》塞進(jìn)星塵心臟。劇痛中，陸離的皮膚寸寸碳化，裂痕中鉆出青銅鎖鏈——與噬靈棺上的鎖鏈一模一樣！

青蚨的蜈蚣軀殼被鎖鏈絞住，毒液腐蝕碑骸：【蠢貨！他在把你煉成新碑！】

陸離的骨刺劈開無頭尸骸，攥住《葬經(jīng)》殘卷。經(jīng)文觸手的剎那，血色蒼穹傳來司命的悶哼，獨眼第一次顯露出驚怒：“你竟敢……碰我的餐單！”

《葬經(jīng)》殘卷在掌心燃燒，火中浮出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每一行都是“餐宴”的食譜——

“玄真歷七百載，噬東洲流民十萬魂，佐白蓮宗香火三斗；”

“玄真歷九百載，取往生殿噬靈棺灰，混星隕閣修士骨血；”

“玄真歷千載，烹赦罪碑魂，祭玉京殘垣……”

最后一行墨跡未干，正是陸離的星塵紋路：“玄真歷千又三年，剜星鬼心，佐青蚨毒，宴成，可得永生。”

“原來我排在今日的菜單上。”陸離捏碎燃燒的殘卷，火星濺入司命獨眼。

獨眼暴怒，瞳孔裂開千百條黑血觸須，觸須末端生出青銅口器，撕咬陸離的碳化軀殼。青蚨的蜈蚣軀殼被一口吞下，毒液卻在口器內(nèi)爆開：“咬夠了嗎……雜碎！”

青蚨的毒液混著星塵炸裂，黑血觸須寸寸潰爛。

司命獨眼第一次滲出膿血，瞳孔中央裂開一道縫隙。陸離的骨刺趁機(jī)刺入縫隙，星塵順傷口涌入，窺見駭人真相——獨眼深處竟蜷縮著一具女尸，她的面容與白嬰有七分相似，胸腔插滿赦罪碑的殘片！

“這是……司命的‘人性’？”陸離的骨刺停滯半寸。

女尸突然睜眼，指尖輕觸骨刺：“救我……我就是你的……”

獨眼轟然閉合，陸離被巨力甩出裂縫。地表的黑血棺槨盡數(shù)炸裂，司命的低吼震得九洲地脈顫動：“窺我本體者……死！”

血色蒼穹降下雷暴，每一道雷霆都是青銅棺槨的形狀。陸離的碳化軀殼被劈中左臂，星塵心臟的裂痕蔓延至咽喉。

青蚨的蜈蚣軀殼從潰爛的口器中鉆出，毒牙殘缺：【他急了……下一擊……會撕開你的魂……】

第九道棺槨雷劈落的剎那，陸離扯斷碳化的左臂。

臂骨凝成弒神刃殘片，刃尖挑起黑血中的《葬經(jīng)》灰燼，刺入司命獨眼的裂縫。女尸的虛影在刃光中浮現(xiàn)，雙手攥住獨眼瞳孔：“讓我……解脫……”

獨眼炸成血雨，陸離的弒神刃碎片卻沾染黑血，凝成新的詛咒紋路。司命的咆哮逐漸遠(yuǎn)去，血色蒼穹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其后密密麻麻的青銅巨棺——那才是祂真正的本體！

“看見了嗎……”青蚨的毒牙摩挲星塵心臟，“下一次……該我們掀桌子了……”

陸離跪在焦土上，掌心躺著三樣?xùn)|西：

女尸的殘破衣角——浸透黑血，卻繡著玉京赦罪碑的紋樣；

棺槨雷的青銅碎片——邊緣刻著司命餐宴的完整流程；

青蚨的毒囊——與星塵心臟徹底融合，跳動如第二顆心臟。

地脈深處傳來黏膩的蠕動聲，仿佛有巨物正順著黑血痕跡爬來。焦土縫隙滲出腥綠的膿液，膿液中浮出半張司命獨眼的虛影——

“下一道菜……火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