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智)
清道夫巢穴突襲后的當天夜晚。
一智在喝酒。他還能做什么?短短幾小時賺的錢比給翔生打雜幾天都多。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來素子那樣的工作。給虎爪幫跑腿打雜時,他時常聽那些老油條們吹牛,聽他們炫耀以前的火拼經歷。
所以一智非常清楚突襲清道夫巢穴有多危險。當然,如果經過專業義體改造或許能行,畢竟清道夫通常算不上頂尖戰士,裝備也普通。
但他們畢竟也是全副武裝,隨時準備殺人的亡命徒。
槍戰聽著酷,但當你親身經歷子彈呼嘯而過的瞬間時,活著才是最酷的。
“咋回事小鬼,回來后就一直死盯著酒杯底。”某個虎爪幫老成員把朝日啤酒罐哐當放在一智桌邊。
“說真的,你這表情像要掐死啤酒似的。”
“旗木...我今天接了朋友的委托。結果...”
“哦,死人了?搞砸了?”
“不。恰恰相反。我到場時人物早就結束了,只是去當清理小隊。僅此而已。”
“哈。所以白撿錢咯?愁啥呢?”
“叫我去幫忙的那個朋友。她...唉。說出來挺丟人的,我嫉妒她!她從醫院出來才多久,就能搞定我根本做不到的活。還比我小!十四歲丫頭單槍匹馬端掉整個清道夫巢穴?這他媽科學嗎!?”
“單刷?確定?這...”
“千真萬確,她完事了才叫我們過去。我們本該是她的搭檔的。我的意思是,要早知道她要動清道夫窩點,我絕對讓廣美按住她!這他媽純屬作死啊!”
“哦,我懂了。她干了件你做不到的事,甚至超出你認知的事。”
“對。”他盯著啤酒嘟囔道。
“小子,說句實話。你這年紀?十四歲能接這種活?絕對不正常。那丫頭肯定是個邊緣行者。”
“我知道。她...我的夢想是當邊緣行者,不是她。素子以前從沒這打算,現在呢?她已經上道了。”
“別傻了,孩子。邊緣行者都沒好下場。燃燒得耀眼,但壽命只有常人的四分之一。你那朋友?活不過二十歲的。照這種搞法,十六歲就得嗝屁。一智,別學她。活得久才是硬道理。信我,我這四旬老漢見得多了,多少比我能打的兄弟,死得也比我快。”旗木灌了口啤酒說道。
“我控制不住嫉妒。”
“當邊緣行者是要付出代價的。那種身手,那種玩命的覺悟?”旗木搖頭,“如果她是你的兄弟,就盡力幫幫忙,但一定得劃清界限。邊緣行者往往不懂普通人的危險。我最近接死亡的一次,就是給邊緣行者兄弟打掩護,結果挨了槍子兒。”
“如果我也想當邊緣行者呢?出人頭地,證明我不只是個小弟?”
旗木短暫點頭后嘆氣:“那就準備好被利用被。被當工具使、當武器用、當小弟不差、至少每天能活著回家。而不是被用完就扔進垃圾堆。”這番話帶著親身經歷的滄桑。
一智不確定能否接受這種勸誡,放棄功成名就的夢想,放棄成為人上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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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卡車駛離的聲音時,我不禁呻吟了一聲。
這沙暴雖然越來越讓人煩躁,但至少救了我的命,那幫家伙沒過來查看我的死活,大概是覺得這種鬼天氣我死定了。
還好我準備的充分。雙手顫抖著摸向大腿口袋,抽出一支強效醫療劑。
之前在清道夫巢穴撿到幾支,知道它們能救命后,這玩意就成了標配。
吸入的瞬間,瀕死感逐漸消退。
我呻吟著坐起身,爬到一塊巖石旁喘息著。
被從疾馳的車里甩進沙漠,一點也不好玩,中途又撞上巖石,哎呦喂。
而且我又中槍了,雙倍哎呦喂。
我摸到制服上的彈孔,子彈直接貫穿,該死,得趕緊搞點東西來修補我的衣服了。
沙塵嗆得人咳嗽不止,能見度也幾乎為零,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了。
我搖搖晃晃起身,差點又摔倒。腿傷是摔車時弄的,更糟的是狂風肆虐,我根本站不穩。逆風攀回蝎子的車殘骸處,或許能在里面躲過沙暴。
爬到坡頂時被絆倒。咳嗽著撐起身,才意識到絆倒我的是具尸體。
啊,對。這是我之前捅死的那個家伙。我立刻注意到了急需的東西,起身折返,從他頭上扯下護目鏡。費勁擦拭鏡片沙塵后戴上,視覺效果很差,但至少能睜眼了。
接著拽下他的防塵面罩,雖然覺得惡心透頂,但戴上后呼吸順暢多了。
繼續搜身,尋找有用的東西。摸到我的匕首,插回刀鞘。再翻找果然找到手槍,如釋重負,這可是哥哥送的禮物,絕不能弄丟。
好吧。現在能看見、能呼吸、有武器。
我得把任務完成。
蝎子的車算是徹底報廢了,就算我有鑰匙芯片也啟動不了。我嘆氣遠眺。GPS義眼顯示著返回安全屋的明確方向。
再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只好開始跋涉,踩著沙丘逆風而行,先到安全屋,再想辦法搜尋拉芬基地。
考慮過原地等待搭便車回城,但《獨狼手冊》提過任務可能失控,此時要抉擇成為哪種傭兵:臨陣脫逃茍活于世但無人敬重,還是直面泥濘力挽狂瀾受萬人敬仰。
鑒于我現在怒火中燒?顯然是后者。近一小時的艱難跋涉后終于抵達安全屋。發現引發這一切的摩托和拖車都已不翼而飛。
下次見到康納得好好盤問盤問了。
我費力爬進屋內,扯下面罩護目鏡稍作喘息。走進浴室找到洗手臺,擰開水龍頭,謝天謝地還有水。
洗臉時,蟄痛許久的眼睛終于得到緩解。我盡量清理了護目鏡和防塵面罩,擦干后重新戴上。
此刻我感覺自己又能戰斗了。我用舊床單撕下的布條包扎肩膀彈孔,雖然醫療劑已經讓傷口基本愈合,但疼痛仍在,我不想被人發現受過傷的位置,這現在就是我的弱點。
正準備重返沙暴、沿著拉芬車輛追擊我們時留下的沙痕追蹤時,風嘯聲中傳來異動。
汽車引擎聲。
我悄悄流到一個角落,蜷縮在暗處準備好伏擊。
引擎熄火后,傳來咒罵聲,但沒聽到引擎再次啟動的聲音。
相反,我聽到了腳步聲逼近門口。
門開了。
一個踉蹌的身影跌入屋內。
熟人。
“傻逼沙暴!傻逼弗蘭克!老子的機車!狗日的偷了老子機車!”他扯下和我同款的護目鏡面罩,吐著滿嘴沙粒咒罵,反手摔上門。
我果斷出擊,一腳踢在他的膝彎處,隨后擒住他手臂。肩膀的傷處傳來刺痛,但成功將他仰面按倒在地。跨坐壓住他的胸口,手槍捅進他張開的嘴。
“你他媽——呃!”槍管頂入喉頭的瞬間他尖聲怪叫。
“閉嘴。”我冷聲道。我的槍在他的嘴里確實讓他閉嘴了。
“兩個問題,康納。想清楚再答,否則腦漿糊地板。第一,”緩緩抽出槍管,“是你給蝎子下的套嗎?”
“沒有!我提醒過他!警告過他遲到容易出事!要是按我約定的時間來根本不會有問題的!本來昨天就該交易!弗蘭克他們當時忙著看拳賽!全族都聚在那!可是蝎子這個傻逼他遲到了啊!”
“行。這題算你過。第二個問題:他們把蝎子帶去哪了?”
“附近的一個老加油站!我馬上給你坐標!你別殺我!”
我瞳孔藍光閃爍,接收了到了GPS定位。他說得沒錯。確實很近。
“現在你就開車帶我過去。”
“不行。”他尖聲拒絕。我將槍管又往他臉上頂深了幾分。
“不行?”
“我不能去!我靠近他們就會知道!到處有傳感器監測車輛!靠近就會被發現!咱倆都得死!我本來就已經準備逃命了!”他哭喪著臉哀求。
我嘆了口氣:“好吧。”
獨自踏入沙暴,留康納自生自滅。
我當然可以休整養傷,讓我的腿恢復一下狀態,但蝎子隨時可能被殺。雖然記不清游戲里拉芬任務的細節了,但我清楚他們對待俘虜的手段可不溫柔。
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升級為救人了。
沒時間休整,朝著GPS標記艱難跋涉,祈禱能找到據點而不是踏入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