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棄子
- 萬歷革新
- 錯覺與茄子
- 2105字
- 2025-04-24 01:11:06
是的,穩重。
如果是世宗在朝,面對如此情況,想著捂蓋子,張四維不會覺得詫異。
想當年為了扳倒嚴嵩,可謂多方努力,天下皆勸。
這才讓嚴嵩下臺,但即使如此,嚴嵩依舊沒有被治罪。
“莫非是天子念及和張居正的情誼?”
張四維匪夷所思之下只能想到這個解釋。
但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張居正雖然對天子上心,但是天子對張居正的畏懼還是多一些。
這些他是看在眼中的。
畢竟張居正一向在天子面前表現得很強勢。
張四維思來想去,終是不得要領,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他們先前欲借馮保案扳倒張居正的謀劃,已然落空!
至少在短期內,已無可能!
“唉....”他心中暗嘆,“看來,是時候棄子了”
........
果說身在內閣的張四維是震驚與不解的話,那么遠在通政司衙門的丘橓,在得知這道圣旨的內容后,便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他覺得這事情格外荒謬。
隨后,一股巨大的恐懼感便攫住了他。
他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畢竟他之前上奏彈劾可是措辭嚴厲,直指梁夢龍。
張居正會放過他嗎?
就在丘橓心亂如麻,思考對策之際。
便見幾名官吏簇擁著一人,步入了通政司的大堂。
丘橓定睛一看,只覺得心臟猛地一縮,那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全身。
為首那人,面容嚴肅,官威凜凜,正是左都御史陳炌。
“總憲大人今日駕臨,不知有何公干?”堂內有其他官員不明所以,上前問道。
“丘橓可在?”陳炌卻并未理會旁人,目光如電,掃視堂內,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威嚴。
“下官在。”丘橓聽到陳炌直接點自己的名,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事已至此,再無躲避可能,他只得硬著頭皮,從隊列中站了出來,躬身應答。
“丘通政,”陳炌語氣平穩,“陛下委任張相國會同三法司徹查馮保一案,干系重大。你昨日上疏,揭舉朝臣與馮保有所勾連,既是首告之人,按規矩,需得隨本官走一趟,將你所知詳情,一一說明,以助查案。”
“馮保與我何干?!”丘橓聞言,臉色瞬間大變,厲聲道,“我乃是彈劾奸邪,揭舉梁夢龍等人與馮保之黨羽勾結!總憲大人不先去查問梁夢龍,反倒來尋我這告發之人,是何道理?!”
“正因你是首告之人,才更需你走這一趟。”
陳炌依舊不慌不忙,條理清晰地回應,“你不將你所掌握的內情、證據詳細說明,我等又如何據此去查問梁夢龍等人?此乃正常查案流程,并非針對丘通政你。”
面對質問陳炌不慌不忙給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若有想問之事,總憲在此直言便是!下官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何定要隨你‘走一趟’?莫非.....總憲將下官也視作案犯不成?!”丘橓據理力爭。
陳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案犯?丘通政說笑了,自然不是。”
“那....”丘橓還想再辯。“但相國有令,”陳炌打斷了他,語氣雖平,分量卻重如泰山,“命對丘通政你,行‘兩限’之法。故而,還是請丘通政隨本官走一趟吧。”
陳炌微微頷首,側身對著大門,做了一個清晰無疑的請的手勢。
“兩....限?!”丘橓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眼中充滿了驚駭,他竟把這個給忘了。
這法子今日清晨方才初聞,乃是陛下用來對付那行賄的王篆所用。
雖名為體面,實則與下獄何異?
他萬萬沒想到,這把剛出鞘的刀,竟會如此之快地落到自己頭上。
“我與馮保素無瓜葛!彈劾梁夢龍乃是為國除奸!何需‘兩限’?!你們要行‘兩限’,也該是對梁夢龍那等奸佞用!”
丘橓只覺一股屈辱與怒火直沖頭頂,臉漲得通紅,還想爭辯。
“丘通政,你只需去說明你所知道的有關馮保、梁夢龍等人交通受賄之情狀即可。”陳炌再次反問,語氣卻已帶上幾分不耐與警告,“你不去說清楚,我等又如何調查梁夢龍?本官奉旨行事,還請丘通政莫要負隅頑抗,自誤前程。”
他頓了頓,“你并無實罪在身,何必如此激烈抗拒?到了地方,本官保證,一應待遇從優,絕無苛待。莫非....你昨日之奏疏,當真句句皆是捕風捉影,誣陷他人不成?”
“我誣陷?!”這誅心之言,讓丘橓瞬間語塞。
梁夢龍與馮保有染,朝中早有風傳,并非他一人之言!
但他看著陳炌那神情,就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
他慘然一笑,挺直了脊梁,在同僚們或復雜、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大袖一甩:“既是相國的意思,本官又能拒絕得了?”
這一幕,不僅僅發生在通政司。
接下來的數日,類似的場景在六科各廊房、六部衙門,甚至都察院內部,都接連上演。
凡是先前上疏彈劾、攻訐張居正黨羽最為激烈,或是被認為與馮保案有牽連的數十名官員,大多都被以“說明情況”為由,請入了“兩限”之所。
一時間,朝野震動,風聲鶴唳!
那些原本每日雪片般飛入乾清宮的彈劾奏疏,驟然變得稀稀落落。
朱翊鈞總算是難得地過了幾天相對安靜的日子。
這幾日間,因馮保一案直接或間接處置的官員已有定論:數十人或降級調用,或勒令致仕;近二十名先前上躥下跳的科道言官,則被尋了錯處,或貶斥外放,或直接罷官。
至于那些被“兩限”的官員,壓力之下,多數人在幾日后便“說清”了問題,得以陸續放出,回衙辦事,只是一個個都變得謹言慎行,再不敢輕易生事。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一個部門也悄無聲息的成立了。
不過即使在怎么悄無聲息,這些天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這事情。
這畢竟是涉及朝廷體制的重大變革,反對之聲自然少不了。
理由也很簡單。
部院分工明確,行之二百年,何故要疊床架屋,另起爐灶?
更是有人將矛頭直指御座,公然上疏質問:“陛下春秋鼎盛,何以便不信賴禮部、兵部諸位大臣,反要另設衙門,將大權獨攬于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