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見時她在翻垃圾箱撿空瓶,本也抱著看了就看見不打算栽跟頭的想法置之不理,結果扭頭她就拿出被人咬了一口的包子往嘴里送,嚇得我連忙制止,說請她吃米粉她才放過那蒼蠅爬過的包子。
到了米粉攤叫了兩個小碗牛肉粉,書音顧不得燙吹吹往嘴里送,一張開嘴裂成兩半的上假牙掉在了粉里,她說著“好燙喔,等它涼會兒了再吃”用筷子夾起假牙安在嘴里,我抽著玉溪一邊聽她講著她的故事。
書英出生于一九五五年,那個糧食不富裕的年代,她的家里卻小有本錢,母親的腳基本不沾地,沾了地也走不了幾步,那時她記得母親從屋里到堂屋是哥哥把她端進來又端出去,父親很忙,每天要應酬要下地,時常會放白面給同村人,她的哥哥姐姐也要去上學,而她則和父親一起下地種活,父親出去了她就上山放羊放牛,她以為弟弟妹妹出來了她就會去上學,事實上她也的確是去了,但是只去了一天便再也沒去過,只知道先生和父親說她是個傻子說她智力有問題腦袋不動,父親也帶她去了醫院,醫生說是遺傳病,她能活著就很好了,那時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和自己一樣,一樣的不去學堂一樣的下地種活,可是卻只有她。
天亮了看著弟弟妹妹挎著布包去上學,她著坐在階沿癡癡的望著他們吆五喝六上學同行,天黑了她放羊回來還要為一家做飯,燭光在她眼里跳動著又躍到課本和字體纏繞分離,她時常想為什么自己不上學讀書卻又叫書音,她問母親母親說這是父親取的名字,寓意你們都你讀書識大體,母親卻覺得女人不識字會做家務就行,她覺著自己的女兒這樣很好,長到了容易嫁出去。
日子每天就在她的期盼長大放出去中過去,她十五了母親說該嫁出去了,哥哥姐姐也都成了家,三妹也在一個月前定好了人家,她覺得自己表哥就不錯,長得好看腰桿子也細,可是二姨卻說不能嫁給自己家里人,表哥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躲著她,選擇了去當兵,可是她的祖母不就是嫁給了自己的表哥嗎?她覺得自己的母親也是挺好了,哪里有什么嫁不能嫁的,她那時向母親說出了要嫁給表哥時,母親的眼神像秋天風吹落的樹葉,砍斷了的枯枝卻浸泡雨水,腐爛這泥土包裹全身。
父親知道后安排了幾家人相看,那幾家人時常受到父親的接濟也不好說什么,她只知道村里人看她眼神閃躲著,之前想看的人也繞著路躲著她,好像她是個蹦腳的蛤蟆怕沾惹上。父親在縣上也相看了幾家,來人看她又和她聊了幾句就匆匆的離去,走時父親握著拳頭相送,回來和母親吵架摔東西。她也貼著磚往門縫看,好像她的人生大事是河岸的破衣服,水流沖走了就走了。
那年來了個男人,那人貼著父親喚父親榮哥哥,那聲音聽著倒牙發膩,她不明白一個和父親一樣大的人聲音為什么這樣嬌聽這些心里發癢,這和父親醇厚的聲音不一樣,又比母親的聲音要低沉。她和母親就坐在院里看著晾曬的衣服隨著風纏繞分離,風吹著衣服摩擦作響,許是今天太陽好風也大,不似以前云多風短,接連幾天衣服曬的有了說不出的味道。
她的人家選好了,就那個換父親榮哥哥的人,她也明白自己是沒人要的,父親能幫她定好一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