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外法學(2019年第2期/總第2期)
- 米良主編
- 7字
- 2025-04-08 20:38:14
理論和權利研究
內涵、外延及適用:法律意識研究四十年流變考[1]
趙謙 田帥杰[2]
摘要:法律意識即作為主體的人面向法律所生成之一種精神層面的觀念形式。依循改革開放以來改革開放初期、穩定發展期、高速增長期以及深化改革期這四個階段的時間線索,所涉法律意識內涵、外延之本體研究以及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關系、法律意識培養之適用研究,不斷趨向多維度、多樣化與多層次的特征,亦達成了一定的體系化研究共識。社會意識諸說即學界以社會意識為研究基點所形成的法律意識特有屬性之不同見解,旨在厘清法律意識的內涵。結構要素諸說即學界對法律意識所涉客觀事物的結構要素形成之不同認知,旨在識別法律意識的外延。法律制度關聯諸說即學界對法律制度與法律意識之間存在何種關系所形成的不同認知,旨在闡釋法律意識的適用載體形式。意識培養途徑諸說即學界對個性化公民法律意識培養方式、方法所形成的不同認知,旨在列明法律意識的適用方法類型。
關鍵詞:法律意識 社會意識 結構要素 法律制度 意識培養
一 引言
法律意識作為一類指向“特定社會的各個方面進行主觀識別和選擇的復雜而綜合的社會意識”[3],是作為主體的人面向法律所生成之一種精神層面的觀念形式。伴隨改革開放后我國學者對法律意識研究的逐步深入,所開展的法律意識內涵、外延之本體研究以及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關系、法律意識培養之適用研究,不斷趨向多維度、多樣化與多層次的特征,亦達成了一定的“法律意識的基本理論、法律意識現代化理論和當代中國法律意識研究”[4]之體系化法律意識研究共識。基于此,所梳理之法律意識研究命題并非于廣義的法與傳統、法與道德、法與宗教、法與科學技術等宏大視域下展開,而是僅就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關聯性更強、指向性更為明確之所涉狹義法律文化話語的具體領域而進行。
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伴隨后現代法學[5]思潮的興起,基于對法的非理性、實質性以及非整體性等問題的思考,國內學者對狹義法律文化話語的具體領域所涉法律意識的內涵、外延及適用之研究范疇的認識不斷加深。改革開放的相關時間線索大致可厘清為以下四個階段:其一,1978年至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開放初期,其間對法律意識的研究多引用借鑒外國法律意識研究,僅從心理、社會意識的角度對其進行界定;其二,20世紀90年代至2001年加入WTO的穩定發展期,其間相關研究嘗試在法律意識中導入政治性要素,并積極探究法律意識與政治意識的內在關聯;其三,2001年至2013年的高速增長期,其間相關研究圍繞法律意識的廣狹義之分逐步確立;其四,2013年至今的深化改革期,其間伴隨公民法律意識的不斷提升,相關研究更多地關注在初具規模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實施過程中的認知與評價效應。基于此,可嘗試依循該時間線索全景式呈現不同階段的代表性觀點并凸顯其間的論爭,以完成所涉學術史脈絡梳理的類型化。最終明晰不同研究范疇在四個階段的研究主旨,并厘清其內在變遷規律,以探究所涉法律意識研究重心與問題所在而指引未來的研究發展面向。
二 社會意識諸說:法律意識的內涵研究
法律意識的內涵即法律意識“概念所反映的事物的特有屬性”[6],社會意識諸說則是學界以“社會生活的精神方面與社會存在的總體反映”[7]之社會意識為研究基點所形成的法律意識特有屬性之不同見解。可嘗試依循四個階段的時間線索,分別從社會意識理性說、社會意識媒介說、社會意識廣狹義說與社會意識主客觀認知評價說這四個方面來厘清法律意識的內涵。
(一)改革開放初期的“社會意識理性說”
在這一階段,伴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初具雛形,西方法學思想理論范式逐步引入。學界開始嘗試在引用借鑒的基礎上,基于社會意識分析的立場,從作為主體的人對法和法現象之客體法律事實的認知和評價角度來界定法律意識的內涵。例如,“法律意識屬于社會意識的一部分,是法和法律現象在人們頭腦中的反映,是人們關于法和法律現象的思想、觀點、知識和心理的總稱”[8]。“所謂法律意識,是人們對于法(特別是現行法)和有關法律現象的觀點、態度的總稱。”[9] “法律意識是社會意識的一種特殊形式,是人們對法律和有關法律現象的理解、態度和要求的總稱。”[10]也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關于“法律現象”[11]的思想、觀點、知識和心理之歸屬。還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對于法律和法律現象”[12]的觀點與態度之總稱,屬于社會文化的內涵范疇。上述觀點大體上皆將法律意識的對象限定于“法和法現象”,將范疇限定于“思想(學說)、觀點(建議)、心理(情感)與知識”等體現理性的社會意識領域,即形成了一定的共識。
總體而言,相關研究嘗試脫離政治意識形態話語,更多地從法律科學純粹理性的角度來定義法律意識。雖在一定程度上,以階級分析法為標簽之主流法學分析方法的淡化及流變,助推了所涉政治意識形態話語嘗試隱于幕后,但仍未徹底舍棄。例如,仍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一定階級的法律觀點的總和”[13],并更進一步從公民意識角度,探究了法律意識的民主政治之社會實踐面向。例如,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與公民意識都屬于社會現象范疇,二者之間的緊密聯系也在很大程度上體現著民主政治之建設與憲法法律之實施間的一致性”[14]。
基于此,學界在更為注重作為主體的人對法律及法律現象的主觀態度、觀點看法的前提下,嘗試梳理了界定法律意識內涵的關鍵要素:為探索法現象而產生的各種法律學說;對現行法律的評價和解釋;人們的法律動機(法律要求);對所涉權利、義務的認識;對法、法律制度相關法律知識了解、掌握、運用的程度;對行為是否合法的評價。這些要素更多地認為法律意識作為社會意識的一部分,同人們的道德觀念、政治觀念和世界觀緊密聯系;它也是一類獨具特色的社會意識,作為人們就法現象的主觀感悟方式,是對法的理性、情感、意志和信念等各種心理要素的有機結合。
(二)穩定發展期的“社會意識媒介說”
這一時期相關研究與前一階段的研究范式大體上是一致的,所涉社會意識的分析廣度和深度略有所拓展,仍然認為法律意識當歸屬于社會意識范疇。“它建立在一定的社會經濟基礎之上,是人們對法和法律現象的感覺、認識、期待、評價等法律知識、法制觀念、法律觀點的統稱,反映著人們對法律的看法及守法、執法的自覺程度等等。”[15]但也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雖屬于社會意識范疇,需將這一概念置于“一定的歷史條件下”,認為“它包括人們對法的本質和功能的看法、對現行法律的要求和態度、對法律適用的評價、對各種法律行為的理解、對自己權利義務的認識等等,是法律觀點和法律觀念的合稱”[16]。這種觀點擴展了所涉社會意識分析的廣度與深度,進而基于對社會經濟基礎的認知,而凸顯對法和法律制度本質的探尋。
基于此,就前一階段略有所回避的相關政治意識形態話語命題,嘗試從民族文化認同和政治制度關聯性的角度有所涉及。例如,“法律意識就是一個民族或國家的社會成員基于民族文化之上的對國家法律體系的主觀認知水平、道德自覺性、價值取向以及對該法律體系的支持態度和心理接受能力”[17]。也有學者在認同“法律意識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體系”之基礎上,認為其“與社會的政治制度直接相關”[18],而這種相關性在實踐中往往表現為法律意識對政治制度建設的理論基石作用。
法作為法律意識的一類客體化、定型化和制度化表征,并非純粹的法律意識呈現。它往往需依托一定的物質載體,方能更為客觀地存續并作用于社會現實。當然法律意識則更多地發揮出社會現實需要與國家立法之間的媒介作用,并體現出一定經濟、自然、歷史、民族等現實“社會物質生活條件本原”[19]支撐的階級屬性。例如,有學者認為政治意識關涉“不同的階級、政黨、集團或個人關于社會政治制度、政治生活、國家、階級或社會集團及其相互關系等問題”[20],政治意識在社會意識中占據核心地位,并對其他形式的社會意識具有一定指導作用,進而認為“法律意識與政治意識在外延上有較多的交叉現象”[21]。還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社會意識形態的組成部分,是一定社會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現象,具有鮮明的階級性”[22]。此類觀點嘗試從社會物質生活條件方面實現法律意識與政治意識形態的有機聯結。
(三)高速增長期的“社會意識廣狹義說”
這一時期相關研究逐步超出了既有社會意識所涉理性及媒介的分析范式,嘗試就其本體范疇命題展開廣狹義的界分探討。就廣義說所涉法學理論、知識、心理、情感等范疇而言,認為“廣義的法律意識是與道德、文化、經濟等意識并存的一種意識形態,主要是法律觀念、法律理念、法律素養等綜合體系,如‘提高公民整體法律意識’即是此意”[23]。也有學者認為其是對“整個法律現象(特別是現行法)的觀點、感覺、態度、信念和思想的總稱”[24]。還有學者認為廣義的法律意識是法律意識與法律關系在人們頭腦中的主觀反映,其具有相當的宏觀性與抽象性,“它主要包括個人對法律價值的評判機制,個體對自身或他人行為合法與否的評判機制等”[25]。就狹義說所涉法律意識呈現之法現象的形式而言,認為其更多地由“法的形式如何為法的內容服務,法怎樣保護與調整各種社會關系”[26]所涉觀念表達。此外,狹義的法律意識內含于法律行為全過程,對法律行為的內心機制和主觀要件有重大影響,認為其“包括目的、動機、認知能力”[27]。該類法律意識研究在本體范疇上的廣狹之分,更多地呈現為宏觀性與微觀性、抽象性與具體性的差異。
總體而言,無論法律意識的廣義界定抑或狹義界定,其作為“社會意識在法律領域中的特殊表現與類型,即是一種獨特的社會意識形式”[28]是得到廣泛認同的。當然在具體范疇上也應涵蓋“關于法律和法律現象的思想、觀點、知識和心理”[29]等要素,其心理形式亦具體表現為“人們對法律現象的感覺、知覺等直觀的感性心理反應以及法律意見、法律觀點、法律思想或者法律理論等理性的心理反應”[30]。對這些要素的解析是厘清法律意識本質內涵的必然要求。
(四)深化改革期的“社會意識主觀認知評價說”
這一時期相關研究在沿襲前期研究基本觀點的基礎上,嘗試從人們對現行法的主觀反映角度來擴張法律意識的內涵面向。例如,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人們對“法或法治的一種主觀反映和理性認知,是社會主體在思想意識中對法以及法治所形成的穩定的、長久的和潛在的觀念”[31],具體可分為“較低級的感性認識階段的法律心理和高級的理性認識階段的法律思想體系兩個層次”[32]。此外,還有學者對法律意識的內涵在此前研究的基礎上進行了更為廣泛的拓展,認為“法律意識是社會主體對法律規范、法律關系、法律行為以及立法、執法、司法等法律現象的一種主觀認識形式,是社會主體關于法律的知識、情感、評價與行為傾向的一種綜合反映”[33]。這類凸顯互動化主觀表達的法律意識定義,也在一定程度上彰顯出伴隨全面依法治國的深入推進,公民法律意識不斷提高的同時,公民主動參與法治建設及相應認知評價活動的重大現實意義。
三 結構要素諸說:法律意識的外延研究
法律意識的外延即具有法律意識“概念所反映的特有屬性的事物”[34],結構要素諸說則是學界對法律意識所涉客觀事物的結構要素形成之不同認知。可嘗試依循四個階段的時間線索,分別從多層次多要素之豐富外延說、要素界分外延說、內在結構界分外延說與內外結構互動外延說這四個方面來識別法律意識的外延。
(一)改革開放初期的“多層次多要素之豐富外延說”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作為一種開創性研究,嘗試從結構、階段、要素等多個方面來解析法律意識的“多層次屬性”[35]外延。例如,依循所涉主體將其“分為個體法律意識和作為意識形態的社會法律意識兩個部分”[36]。又如,根據法律意識所涉內容,從心理學角度將其劃分為三個方面:“第一,對法律的理解。第二,對法律的態度。第三,對法律的要求。”[37]其中,對法律的理解主要表現為對法律本質的見解;對法律的態度主要表征為人們對法律是否贊成的態度;對法律的要求則往往表現為社會主體在形成對法律的自覺認知后,希望借助法律實現愿望的主觀心態。再如,從法律意識的形式和內容這兩個方面來進行劃分,“形式上,法律意識可以從四個方面進行分類。第一,按法律意識的層次結構,可分為法律心理,法律思想,法律學說。第二,從主體數量看,可分為個人法律意識、群體法律意識和社會法律意識。第三,按法律部門的不同,可分為憲法意識,刑法意識,民法意識,經濟法意識等。第四,按法律性質不同,可分為奴隸社會法律意識,封建社會法律意識,資本主義法律意識,社會主義法律意識”[38]。其中,法律意識的層級結構表征了法律意識從低級到高級的發展歷程;法律意識主體數量的不同,造就了個人、群體與社會意識的分化;法律部門的不同,表征為不同部門法的法律意識所體現之法律意識的多元化屬性與發展不平衡性;法律性質的劃分則是基于歷史唯物主義標準,體現了法律意識在不同時代發展水平的差異。
此外,也有學者嘗試解析法律意識的多樣性結構要素。例如,“概括地說,法律意識包括以下四個要素:(1)法律知識,是關于部門法規條例的具體知識;(2)法律概念,即人們對于法律的所有方面得出的完整的概念;(3)對現行法律的評價和要求,如什么法是好的,什么法是不好的,某項規定是否合理,應該怎樣規定等等;(4)對遵守法律規定的態度”[39]。進而探究所涉要素的內在關聯,以厘清法律意識的“認知—評價—要求”之互動有機結構。
這一時期學界對法律意識外延的研究較為全面,并在明確所涉多層次、多要素的基礎上,實現了對法律意識外延的深入研究。其與改革開放初期社會實踐對法制建設的迫切需要存在密切聯系,且對此后法治社會建設的推進提供了頗具針對性的理論指引。
(二)穩定發展期的“要素界分外延說”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多基于法律意識的構成要素來進行界分。學界觀點主要分為以下三類。
其一,“法律知識和法律評價”[40]所表征的二分說。例如,“從人的認識過程分為感性和理性的角度,法律意識可分為法律心理和法律思想體系”[41]。又如,“法律心理是低級階段的法律意識,是人們對法律現象認識的感性階段。它直接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法律生活相聯系,是人們對法律現象的表面的、直觀的、感性的認識和情緒,是對法律現象的自發的、不系統的反映形式。法律思想體系是高水平的法律意識,是人們對法律現象認識的理性階段;它表現為系統化、理論化了的法律思想觀點和學說,是人們對法律現象的自覺的反映形式,在整個法律意識中處于主導地位”[42]。二分說的觀點只是對法律意識外延較為淺層次的界定,伴隨社會現實的發展,法律意識的形式日趨豐富,該類觀點逐漸難以全部涵括處于法律心理與法律思想體系二者之外的部分內容。
其二,三分說。法律意識三分說則是在二分說的基礎上,嘗試擴展為“法律心理、法律觀念和法律思想體系(或稱法律理論)”[43]三個層次的界分,認為法律意識包含“法律認知、法律情感和法律評價三個要素或者法律知識、法制觀念和法律觀點三個要素”[44]。“將法律意識的構成分為三個因素:“第一,知識因素;第二,心理因素;第三,行為因素。”[45]其將所涉知識因素置于法律學習與法律實踐場域中,歸結為法律認識、客觀的法律思想和觀點。所涉心理因素被視為一種心理上的體驗,歸結為法律感、法律情緒、法律感情、法律態度、法律評價等。所涉行為因素則主要包括社會主體的動機、意向、準備、意愿等。這三種因素實現了對法律意識外延的實質概括,最大限度地擴張了所涉外延結構。還有學者基于法律意識的縱深結構層次來進行界分,認為“它們形成由深層到表層的法律意識的結構體,體現了法律意識逐步定型化、穩定化和理論化的過程”[46],從而實現了對法律意識外延的更深層次剖析。
其三,廣延要素說。將法律意識界分為“法律認知、法律評價、法律情感和法律調節或者法律的社會心理、法律的思想理論體系、人們行為模式的設定和行為模式的積淀”[47]等要素。還有學者就法律意識的客體、外延展開了一定的全方位整體梳理。例如,“法律意識所反映的客體內容極其廣泛,但就其實際應用的角度而言,大體上可以分為以下兩大方面:一是部門法律意識,二是運作法律意識。這是縱向上和整個法制系統的運作環節相一致所反映出來的法律意識,也就是說法制系統的運作包括了立法、執法、司法、守法和監督環節,相應也就有立法意識、執法意識、司法意識、守法意識和監督意識,而每一方面又可以展開許多具體豐富的內容。以上兩大方面縱橫交錯,構成了法律意識客體的基本內容”[48]。又如,“根據法律意識的社會政治屬性的不同,其外延包括占統治地位的法律意識和不占統治地位的法律意識;根據法律意識認識階段的不同,其外延包括法律心理和法律思想體系;根據法律意識主體的不同,其外延包括個人法律意識,群體法律意識和社會法律意識;根據法律意識的專業化、普及化程度的不同,其外延包括職業法律意識和群眾法律意識;根據法律意識所反映的部門法的不同,其外延包括憲法意識、刑法意識、民法意識、行政法意識等等;根據守法動機的不同,其外延包括內在的觀點和外在的觀點”[49]。該類觀點對于實現法律意識外延的系統化、整全化梳理頗有裨益。
(三)高速增長期的“內在結構界分外延說”
這一時期相關研究在沿襲前期要素分類研究的基礎上,嘗試就法律意識的內在結構來進行界分。例如,“法律意識的構成要素有:法律觀點、法律感覺、法律態度、法律信念、法律思想”[50]。又如,“法律意識的內在結構上同樣存在著法律心理與法律意識形式兩大層次,這是認識論式分析;其中法律意識形式又可再劃分為法律意識形態與其他法律意識形式,這是社會學式分析”[51]。此外,亦有部分學者嘗試從不同類型主體結構的角度來界分所涉法律意識的外延,并基于“人民法律意識對法律現象的發展、主體范圍、心理結構、法律意識主體的不同社會角色規范、法律意識反映的客體內容或者法律實際應用的角度”[52]等不同面向來進行分類。上述觀點嘗試從主體、客體、內容等方面來更進一步拓展法律意識外延的結構要義,但所涉具體界分標準的科學性是存疑的,有待展開更進一步的深入論證。
(四)深化改革期的“內外結構互動外延說”
這一時期相關研究嘗試對法律意識的內外結構展開綜合分析,以厘清法律意識內外結構的互動關系。一方面,就法律意識的外部結構與內部結構進行劃分。例如,“第一,法律意識的外部結構理論。第二,法律意識的內部結構理論”[53]。其將所涉外部結構理論界定為法律意識與外部環境之間的廣泛關系問題,將所涉內部結構理論界定為構成要素內部之間的關系問題。另一方面,基于法律意識內外結構的互動性,嘗試探究法律意識的縱深結構。例如,有學者通過由表及里、由內而外的方法展開對法律意識內外結構的互動性研究,認為“在內部結構當中主要是從社會法律現象的把握方式的角度出發,縱向結構則是從法律意識的發展階段角度進行研究。法律意識的縱深結構是由法律心理、法律觀念和法律思想體系三部分所構成的”[54]。該類觀點既嘗試對法律意識的內部與外部結構進行劃分,又試圖厘清二者之間的互動性。其推動了對法律意識外延結構更為清晰、動態、過程化的全面解析,并為現實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社會建設提供了更具針對性的方向指引。
總體而言,法律意識的性質和功能是由其內部要素和外在法律環境所共同決定的。在對傳統意義之法律意識內部結構進行解析的基礎上,應同步探究法律意識的外部環境。例如,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人們對于社會存在的客觀法律現象的主觀反映”[55]。又如,“在強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保障社會自治和個人權利的時代背景下,對當代中國既有的法律意識形態進行創新成為歷史必然。某種具有政府、市場、社會三元結構的國家觀應該成為未來中國的法律意識形態,公正程序則構成整合的制度基礎”[56]。進而,通過對法律意識縱深結構的分析,推動形成法律意識的有機內外互動秩序。
四 法律制度關聯諸說:法律意識的適用載體研究
法律制度關聯諸說即學界對“體現一個國家民主政治的法律化、制度化”[57]的法律制度與法律意識之間存在何種關系所形成的不同認知。法律意識主要存續于價值維度,法律制度則主要存續于規范維度,兩者之間的適用與檢視往往成就法秩序運行過程的核心環節。基于此,可嘗試依循四個階段的時間線索,分別從法律意識基礎說、意識與制度之本原性論爭、法律意識影響說與法律意識實效說這四個方面來闡釋法律意識的適用載體形式。
(一)改革開放初期的“法律意識基礎說”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雖然不多,但就法律意識之于法律制度的基礎作用乃至重要決定性作用,仍達成了一定的共識。例如,“盡管法律意識決定于社會物質生活條件,決定于經濟基礎的運動規律,但它同其他形式的社會意識一樣對社會經濟發展起著不容忽視的反作用。這種反作用主要是通過法制建設這一環節來體現”[58]。基于此,認定社會主義法律意識在實施法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例如,“社會主義法律意識是正確制定法律的認識論基礎,是正確適用法律的重要思想因素,是公民守法的重要思想保證”[59]。該類觀點能對當下探究公民法律意識的培養提供必要的基石支撐。
(二)穩定發展期的“意識與制度之本原性論爭”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圍繞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誰為本原這一命題,展開了較為激烈的討論,并產生了以下三種主要學術觀點。
其一,法律意識本原說。該類觀點認為法律意識是形成法律制度的本原,由認知社會發展中立法的客觀需要所致,法的創制過程不可能脫離法律意識的作用。例如,有學者從哲學角度與法律角度出發,認為“不僅法的形成過程需要法律意識的中介,法的實施過程同樣離不開法律意識的中介作用”[60]。又如,“法律意識是立法的精神源頭。立法者確認和保護什么利益和需求,限制什么需求與主張,往往根據的是自己的法律經驗、知識和情感等法律意識因素。立法者在制定法律時,會自覺不自覺地受其法律意識的左右”[61]。還有學者基于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之間的關聯關系,認為“法律意識是法律制度產生的主觀意識基礎,是法律意識的制度凝結”[62]。基于此,立法作為統治階級進行階級統治和社會管理的工具,應彰顯立法者的明確目的。法律意識的中介作用即在于認知社會發展對立法的客觀需要,并推動該類客觀需要轉化為創制法律的動機。
其二,法律制度本原說。該類觀點認為法律制度是法律意識的本原,法律意識的產生其實源自法律制度的實施。例如,“法律意識的本原只能是法律這一特殊的社會現象。法律意識勢必受到其他社會意識形式,如政治意識、道德、宗教等等的影響從而豐富自己的內容,但從哲學的一性與二性的原理看,法律意識的本原只能是法現象”[63]。亦有學者認為“‘法律意識是法產生的前提’不等同于‘唯意態論’。強調法律制度是根據法律意識建立的,并不否認法律制度歸根結底依賴于經濟基礎,而是表明包括法律制度在內的上層建筑現象區別于經濟基礎的重要特征,就在于它是根據人的意識建立的,法律意識僅僅是社會客觀需要與國家立法之間的媒介,而不是法的根源”[64]。基于此,事實上嘗試將法作為一個客觀上存在的社會現象來探討它同法律意識之間的相互關系。就產生而言,法在先法律意識在后,故而法律制度的本原不應是法律意識。
其三,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相互作用說。該類觀點認為法律意識和法律制度是相互作用的,皆不能互為本原,所涉本原僅為社會物質生活條件。例如,有學者基于社會物質生活條件之物質基礎,以及唯物辯證法的發展觀理論基礎,認為“法和法律意識作為社會意識的部分、方面而存在,法是法律意識的‘物化’、‘制度化’,法律意識和法,不存在誰為本原,誰被派生的問題”[65]。此外,亦有類似觀點認為“以法為核心的法律現象不能成為法律意識的本原,法律意識的真正本原是一定的社會物質生活條件,主要是居統治地位的經濟關系”[66]。基于此,法律意識與法律制度應是一種形而上維度中思想上層建筑與制度規范上層建筑之間的關系。法律制度在法律意識指引下建立,并同時影響回饋至法律意識的變遷,兩者更多地成就法現象運行過程中的不同面向。
(三)高速增長期的“法律意識影響說”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更多地圍繞法律意識對法律制度的影響而展開。培育法律意識的目的旨在推動形成相對科學的法學概念,進而在其指引下完成相對良善之法律制度的規范創設,以實現對有序公共生活的可靠規則指引。例如,有學者以法律與法律意識之間的相互作用及其矛盾運動原理為研究基點,認為“法律意識在法的制定中的作用,主要表現為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對客觀需要的認知。二是對法律價值的判斷。三是對行為界限的選擇。四是法制模式的確定。法律意識對法的作用和影響,存在正作用與副作用之分”[67]。又如,“要實現法治現代化,公民法律意識現代化作為其重要的內在驅動力,從根本上影響著法治現代化的進程”[68]。基于此,立法者的法律意識水平對良惡法律制度的影響尤為明顯。“正確的與進步的法律意識對法的制定與實施起促進與保護作用;錯誤的與落后的法律意識,則對法的制定與實施起破壞作用。”[69]故而在法律制度的建設過程中,要重視對正確法律意識的培養與運用以及對錯誤法律意識的識別與矯正。
(四)深化改革期的“法律意識實效說”
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伴隨“全面依法治國”的深入推進,更多地圍繞法律意識的具體制度干預實效命題而展開。法律意識作為溝通法律規范和法律實踐的紐帶,往往通過公眾的具體立法要求、評價及行動而助推法律制度的實踐進程。例如,有學者認為,伴隨依法治國、依憲治國法治觀念不斷深入人心,人們越來越關注法律制度的內在品質,即合理性、合法性,進而認為“法律意識作為法律制度的靈魂核心,不僅是法律制度產生的前提和基礎,同時還是法律制度能否有效運作的重要保證”[70]。又如,也有學者認為“公民法律意識是地方法治建設的觀念基礎和思想支撐,構成地方法治建設的評價尺度和精神支柱,有助于地方法律制度的良性實施、運行和完善以及形成外在良好法律秩序”[71]。“法律意識作為社會意識的一種特殊形式,是實施依法治國方略的心理基礎和主觀價值認同。”[72]基于此,公眾法律意識的科學化與理性化應成為法律制度實效化進程中的不可或缺的思想保障與路徑指引,最終在當下的社會轉型期法治建設進程中,推動“確立法律至上的法治理念,形成良善立法、嚴格執法、普遍守法、認真司法的法律意識”[73]。更多地由關注法律制度的體系性與完備性,逐步轉向關注法律制度的良善性與實效性。
五 意識培養途徑諸說:法律意識的適用方法研究
意識培養途徑諸說是學界對“存在很大的差異和不確定性”[74]之個性化公民法律意識培養方式、方法所形成的不同認知。法律意識的適用在方法論上旨在確保所涉各類主體法律認知、評價及要求的實效,并導向其心態、觀念乃至理論的逐步深化與創新。基于此,可嘗試依循四個階段的時間線索,分別從法律意識培養奠基論、法律意識培養改善論、法律意識培養個殊論與法律意識培養系統論這四個方面來闡述法律意識的適用方法類型。
(一)改革開放初期的“法律意識培養奠基論”
首先,凸顯了法律意識培養對我國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重要性。例如,有學者認為“社會主義法律意識不能自發形成,只能通過外部的馬列主義教育才能形成科學的思想體系。要把人們法律意識的培養與改革現行體制的工作統一起來,從而取得最佳效果,使法制建設在改革的歷史進程中得到協調發展”[75]。基于此,在推進相應的法律意識教育、提升的長期過程中,重視法學研究及相關宣傳教育與完善相關法律制度是并行不悖的。
其次,法律意識培養的現狀不容樂觀,“法律意識不強,法制觀念淡薄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法制建設諸環節的協調性”[76]。在加強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同時卻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法律教育的協調發展,導致社會民間法律意識相對滯后,而掣肘了法律實效的發揮,并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有法不依”的重要肇因。例如,有學者認為近年來伴隨法制宣傳與法治方略的逐步推進,雖然社會主義法律意識培養工作取得了重大成果,“但是因為為長期以來封建法律意識尚未清除,過早、過多地抵制和批判了資本主義法律意識,社會主義法律實踐又剛剛走上正軌,因此無可諱言,我國人民的社會主義法律意識還是非常淡薄的”[77]。所涉社會民間法律意識往往呈現出形式化與表面化特征,法治觀念并未深入人心,“因此自覺守法還遠遠未成為社會風氣。表現在當前改革、開放、搞活中,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層出不窮,屢禁不止。個體經濟的經營者違法經營、偷稅漏稅現象更為普遍”[78]。還有學者認為傳授法律知識、培養法律意識、訓練法律技能是當前社會實踐中開展法律教育的三種重要目的,而目前我國理論法學在培養法律意識上仍存在較大的弊端,“目前的現狀是:法學基本理論課程體系明顯陳舊,描述方法偏于簡單;法律史學則偏重于告訴人們歷史上有過什么觀點或制度,對歷史上的人類法律實踐活動(思維、立法、司法)缺乏有機的、總體的、規律性的描述”[79]。該類法律意識培養狀況,對當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社會建設的阻滯效應較為明顯。基于此,則應重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意識培養的途徑建設,提升法學教育質量,強化法治宣傳教育,增強全民法治觀念。
最后,法律意識培養的方法有待改善。雖然在法律意識的宏觀培養上,“必須學習法律,宣傳法制,研究法學”[80],但在“法制宣傳教育中有兩種傾向:一是干巴巴講條文,枯燥、難懂;二是渲染犯罪情節,引起副作用和消極后果”[81]。向全民基本普及法律常識的五年規劃指明了“普法”的對象、內容、要求以及方法和步驟。具體而言,應“首先,針對我國歷史上缺乏法制的傳統特點,全面而完整地理解法律的含義。其次,要結合經濟體制改革這一過程培養人們的法律意識”[82]。在法律意識培養的相應社會環境方面,“首先要有比較健全的法律法規,做到有法可依,這是培養法律意識的客觀條件。其次,培養法律意識需要創造一個嚴格守法的客觀環境和社會風氣,使每個公民逐步樹立起用法律來指導和約束自己行動的習慣和信念,自覺遵從經濟法規的約束和接受法律的懲罰”[83]。在法律意識培養的具體措施方面,“落實措施一般分為動員準備、組織落實、總結考核三個階段”[84]。此外,“普法教育不應孤立地進行,應當結合道德教育、人生觀教育、政治教育來開展普法教育,從建設精神文明和培養社會主義新人的高度,來認識法制教育的意義,把它看作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系統工程的有機組成部分”[85]。基于此,必須以科學、合理、體系化的方式來推進法治宣傳教育,增強全民法律意識,使每個公民逐步樹立起用法律來指導和約束自己的行動的習慣和信念。
(二)穩定發展期的“法律意識培養改善論”
首先,法律意識培養的現狀有所改觀。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法律意識培養工作雖然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就,“但我們也注意到,仍有不少公民面對權利的受損不知所措,致使其權益不能得到法律的救濟,這一方面給公民個人帶來權利的損失,另一方面也使得國家法律權威受到漠視,直接影響到立法目標和法律實效”[86]。具體到公民法律意識的類型而言,“法律權利意識弱于法律實用意識,表現為:憲法意識弱于部門法律意識;民法、經濟法意識弱于刑法意識;訴訟法意識弱于實體法意識”[87]。基于此,應凸顯公民法律意識的適用導向,讓公民能夠借此積極參與社會政治、國家事務管理,并依法監督公權力機關規范行權。
此外,在我國,傳統法律觀念與現代法律意識的沖突也較為突出。例如,“重人治輕法治、重義輕利、輕訴避訟、重刑輕民、重官輕民等觀念”[88]。“我國現代的法律體系主要是參照西方近現代的法律體系(尤其是歐洲大陸法系)的傳統而建立的,相和型的中國式法律文化很難契入相訟型的西方式法律體系之中。”[89]又如,“當代中國公民法制觀念淡漠、法律意識相對滯后的原因有社會方面的,亦有歷史方面的,其中儒家思想的消極影響便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歷史原因”[90]。“由于中國封建社會法律意識傳統的殘留以及建國以后‘極左’思潮的影響,當前我國人民的法律意識中還存在著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時代大潮相沖突的若干因素,產生了我國法治建設過程中法律制度的快速現代化與滯后的法律意識之間的矛盾。”[91]基于此,傳統法律觀念下既有的社會共識較容易生成對舶來法律體系、理念的心理抵觸,則有必要在兩者之間探尋平衡、綜合之道,而嘗試融匯成本土化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意識與法治觀。
其次,法律意識的培養方法有所改善但所涉效益與效率亟待提升。“提高全民族的法律意識是我們實現現代化和走向法治的重大任務與可靠保證,這已是當今全國人民的共識。然而,從目前我們的法學教育和普法情況看,人們對于法律意識內容結構的理性認識還遠遠跟不上實踐的要求。”[92]例如,“法制宣傳教育內容偏頗。這是我國法律生活失調的一個原因”[93]。“在我們的普法工作中,很少向公民闡述法律精神,啟發一種抽象化的法律權利意識,更鮮見以傳統法文化的介入來深層次地喚起公民對于法制的共鳴,這就造成普法總是停留在面上,結果是高投入低產出,也造成了社會資源的浪費,影響了普法效率。絕大多數地方的普法方式仍主要限于生硬的灌輸,并不從觀念層和概念入手去闡釋法律的構成、目標及內在價值,這就使公民積極守法的動機難以真正形成,這主要就在于公民缺乏對法的必要認同。”[94]這種僵化、生硬的法律意識培養方法往往流于形式,浪費有限的社會資源。
最后,在法律意識培養理念方面,進一步凸顯了法律意識培養具體化、明確化導向的重要性。例如,“法制建設的根本在于教育人,強化法律意識和法制觀念”。鄧小平多次強調,“加強法制重要的是要進行教育,根本問題是教育人”[95]。又如,“‘四五’普法行將開始。具體說來,‘四五’普法應該努力使普法對象了解和樹立法治觀念,要讓他們知道法律現代化是四個現代化和社會安定的必要基礎和保障”[96]。基于此,不同個體的內生、自覺法律意識乃至信仰應與外在法治實踐共生為一類相對自足的有機循環法治進程,“法律意識隨著公民在社會生活中對法律和法律現象的感知感受而逐步養成,植根在人們心中,統率著人們的法律生活和法律行為”[97]。此外,針對大學生這類特殊群體,應推動其自覺養成遵紀守法的良好習慣,增強其運用法律意識指引自身行為的能力。“加強大學生法律意識教育,是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需要。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進程,同時也便是民主化與法制化的進程。”[98] “要充分認識加強大學生法律意識教育的重要性。社會主義法律意識對社會主義法制建設具有重要的作用。要將法律意識教育納入大學生素質教育體系之中來作整體規劃。”[99]切實提升大學生的法律意識,對全社會法律意識的提升有著較為明顯的標桿和表率作用,應予以重點強化。
(三)高速增長期的“法律意識培養個殊論”
一方面,大學生法律意識的培養對法治社會的形成尤為重要。“第一,當代大學生普遍具有一定的法律意識,能夠認同法治觀念,并能利用一定的途徑維護自身的合法權利;第二,當代大學生的法律意識大多停留在感性認識、直觀表面印象的水平上,法律信仰并不堅定;第三,涉及到社會公眾利益時法律意識強,但關系到自身利益時,法律意識差;維權意識強,但方式方法手段等卻往往不夠合理適當,甚至不符合法律程序;第四,部分大學生法律意識淡薄。”[100]但在大學生法律意識培養的方法上,要重視專業實踐與理論教學的平衡,科學的培養方法是確保相應培養質量與效率的關鍵前提。在實踐層面,“要加強法律教育和普法宣傳實踐環節。比如,建立大學生法律援助中心,以法律專業學生的專業實踐探索作為提高大學生法律意識的平臺。又如,在多方力量的關注下進行大學生犯罪預防工作,提高非法學專業學生的法律意識”[101]。在理論層面,“對法律基礎課進行教學改革是高校改進在校生法律意識教育和培養的主要途徑,要改變法律基礎課僅僅是思想教育和法律知識教育的看法”[102]。“法律意識之養成因此也可以說得上是建構法律秩序的首要環節。”[103]
另一方面,在法律實施過程中,國家公職人員法律意識培養方面的引領效應尤為凸顯。“在司法、執法、守法和護法(即法律監督)中,法律意識的好壞,對法律的正確實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有時甚至起關鍵性作用。”[104] “一個國家實行依法治國的一個重要條件是本國絕大多數社會成員以及國家公職人員,尤其是立法、執法和司法部門公職人員具有適當的、較強的法律意識。”[105] “公民意識的培養、黨和政府帶頭守法、司法公信力的重塑,對于公民法律意識的構建尤為重要。當法律業已成為一種普世性規則并因而約束人們的日常活動時,民眾的法律意識水平就會與國家法律的制定和執行產生密切的互動。”[106]基于此,在普法宣教實踐過程中,應注重強化國家公職人員依法辦事的工作習慣,維護政府公信力與司法權威,引領公民養成學法、遵法、守法、用法、護法意識。
(四)深化改革期的“法律意識培養系統論”
當下法律意識培養的廣度與深度皆有待更進一步拓展,進而實現從文本到現實的系統化法律意識培養。普法宣教存在“地域之間不平衡性障礙”[107]的同時,還“需進一步提升普法層次,加強對公民的權利義務教育”[108]。應加大中西部地區、老少邊窮地區普法宣教的力度,努力確立公民的基礎法律意識;在經濟相對發達地區,針對必要法律常識基本普及的公民,更進一步加強其權利義務教育,著力提升其法律意識認知的水平,以強化其必要的權義行為能力與自覺守法意識。“每個公民遵守法律的行為并不是自發產生的,而是在一定的法律意識的指導下實現的,法律意識水平決定著他們的守法狀況。”[109] “轉型時期的法治建設不僅僅是法律制度的建立和法律體系的完善,更重要的還是法律意識的培養和法律權威的確立。前者屬于制度建設的范疇,后者屬于文化建設的范疇。”[110]此外,還應更多地在法治實踐中逐步形成公民的必要法治思維與認同感,大幅提升公民的法律認知水平與司法行動能力,“由原來的厭法賤訟轉變為主動地訴諸法院,尋求司法機關的保護”[111]。
六 結語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法律意識的內涵、外延及適用研究不斷深化。本文就所涉社會意識、結構要素、法律制度關聯、意識培養途徑之核心要義展開歷時性研究,初步完成所涉學術史脈絡梳理類型化的同時,亦大體詮釋了法律意識研究的多維度、多樣化與多層次特征。所確立的體系化法律意識研究共識是:應立基于社會意識,在內外雙重結構要素表征下,與法律制度實現交互式過程關聯,從而達致個性化、多元化的法律意識培養。基于此,法律意識的未來研究重心當更多地置于“觀念中的法”維度下,探究其作為“現實中的法”與“文本中的法”之溝通媒介的實證效用;并與部門法體系完成有效對接,以厘清更具現實指引意義之憲法意識、民法意識、刑法意識等部門法律意識。則如何實現公民法律意識的科學化、系統化培養是法律意識研究的關鍵問題所在,當更多地由培養方式、方法之投入規模效應研究,逐步轉向基于實證分析的培養內容、結果之產出質量效益研究,進而為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深入推進全面依法治國之本土化法治實踐,提供更為堅實可靠的法律文化話語保障。
Connotation,Extension and Application:the Study of the Rheology of Legal Consciousness in the Past Forty Years
Zhao Qian Tian Shuaijie
Abstract:Legal consciousness is a kind of spiritual form of concept generated by the human face law as the subject.Following the time clues of the four stages of reforming the starting period,stable development period,high-speed growth period and deepening the reform period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the ontological research on the connotation and extension of legal consciousness,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egal consciousness and legal system,and the application of legal consciousness training research has continuously turned to multi-dimensional,diversified and multi-level features,and has reached a certain systematic research consensus.The social consciousness is the different views of the unique attributes of legal consciousness formed by the academic circle with the social consciousness as the research basis to clarify the connotation of legal consciousness.The structural elements are the different cognitions of the formation of the structural elements of the objective things involved in legal consciousness to identify the extension of legal consciousness.The related theories of the legal system are the different cognitions formed by the academic circl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egal system and the legal consciousness to explain the applicable carrier form of legal consciousness.The consciousness training approach is the different cognition formed by the academic circles on the training ways and methods of individualized citizen legal consciousness to list the types of methods of law awareness.
Keywords:legal consciousness; social consciousness; structural element; legal system; consciousness training
[1]本文為2019年度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65批面上資助項目“法治思維引領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改革研究”(資助編號:2019M653329)、2017年度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闡釋黨的十九大精神”項目“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法律保障研究”的研究成果。
[2]趙謙,法學博士,西南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田帥杰,西南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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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金岳霖主編《形式邏輯》,人民出版社,2006,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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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20]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21]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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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王勇飛、王常松:《法律意識結構層次淺析》,《現代法學》1987年第2期。
[36]何為民:《法制宣傳教育中的若干心理學問題》,《法學研究》1987年第2期。
[37]王勇飛、王常松:《法律意識結構層次淺析》,《現代法學》198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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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張洪凌:《從信息控制的角度看法律意識的一般屬性》,《法學評論》1987年第2期。
[40]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41]趙震江、付子堂:《現代法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第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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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孫育瑋:《對法律意識內容結構的再認識》,《學習與探索》199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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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46]劉旺洪:《法律意識之結構分析》,《江蘇社會科學》200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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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孫育瑋:《對法律意識內容結構的再認識》,《學習與探索》1995年第6期。
[49]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50]舒國瀅主編《法理學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第142~143頁。
[51]張昌輝:《法律意識形態的概念分析》,《法制與社會發展》2008年第4期。
[52]張正德、付子堂主編《法理學》,重慶大學出版社,2003,第357~3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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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高其才:《法理學》(第三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15,第244~246頁。
[55]吳建國、王文華、唐敬業主編《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2015,第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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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李蕊、孫玉芝:《公民法律意識——法治之精神力量》,《法學論壇》2000年第2期。
[62]劉旺洪:《法律意識之結構分析》,《江蘇社會科學》2001年第6期。
[63]李步云:《法律意識的本原》,《中國法學》1992年第6期。
[64]朱景文、李正斌:《關于法律意識與法的關系的幾個理論問題》,《中外法學》1994年第6期。
[65]萬斌編《法理學》,浙江大學出版社,1988,第172頁。
[66]朱景文、李正斌:《法律意識的概念與本原辨析》,《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67]李步云、劉士平:《論法與法律意識》,《法學研究》2003年第4期。
[68]王愛蘭:《試論法律意識現代化的內在與外在標準》,《北方論叢》2007年第2期。
[69]李步云、劉士平:《論法與法律意識》,《法學研究》2003年第4期。
[70]秦強:《轉型中國的法律意識變遷》,《黑龍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
[71]宋慧宇:《公民法律意識在地方法治建設中的功能及提升途徑研究》,《理論月刊》201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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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秦強:《轉型中國的法律意識變遷》,《黑龍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
[74]李步云、劉士平:《論法與法律意識》,《法學研究》2003年第4期。
[75]董開軍:《法律意識對法制協調發展所起的作用》,《法學》1984年第12期。
[76]董開軍:《法律意識對法制協調發展所起的作用》,《法學》1984年第12期。
[77]尤俊意:《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法律思考》,《上海社會科學院學術季刊》1988年第3期。
[78]郭建:《當代社會民間法律意識試析》,《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88年第3期。
[79]趙震江、武樹臣:《關于“法律文化”研究的幾個問題》,《中外法學》1989年第1期。
[80]胡開謀、阿木蘭:《法律意識與貫徹執行〈經濟合同法〉》,《河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7年第1期。
[81]何為民:《法制宣傳教育中的若干心理學問題》,《法學研究》198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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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胡開謀、阿木蘭:《法律意識與貫徹執行〈經濟合同法〉》,《河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7年第1期。
[84]康英杰:《論社會主義法律意識》,《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6年第1期。
[85]何為民:《法制宣傳教育中的若干心理學問題》,《法學研究》1987年第2期。
[86]曾堅:《對我國“普法”目標取向的法理學思考》,《當代法學》2001年第7期。
[87]母文華:《當前我國公民法律意識現狀及成因分析》,《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3期。
[88]郭文才、賀培燕:《傳統法律觀念與現代法律意識沖突探析》,《陰山學刊》1995年第4期。
[89]賈應生:《論法律意識》,《人大研究》1997年第9期。
[90]李長喜:《儒家思想與當代中國公民的法律意識》,《社會科學家》1997年第6期。
[91]郭艷:《法律價值的沖突與選擇——法律意識、道德及現代化》,《寧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2期。
[92]孫育瑋:《對法律意識內容結構的再認識》,《學習與探索》1995年第6期。
[93]母文華:《當前我國公民法律意識現狀及成因分析》,《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3期。
[94]曾堅:《對我國“普法”目標取向的法理學思考》,《當代法學》2001年第7期。
[95]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第163頁。
[96]王濱起:《法律意識是法治國家進程的基礎——兼論“四五”普法的重心任務》,《中國司法》2001年第2期。
[97]李蕊、孫玉芝:《公民法律意識——法治之精神力量》,《法學論壇》2000年第2期。
[98]李資遠:《鄧小平民主法制思想與大學生法律意識教育》,《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
[99]李資遠:《鄧小平民主法制思想與大學生法律意識教育》,《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
[100]莊菁、陳莉:《大學生法律意識現狀分析與思考》,《中國青年研究》2007年第8期。
[101]莊菁、陳莉:《大學生法律意識現狀分析與思考》,《中國青年研究》2007年第8期。
[102]莊菁、陳莉:《大學生法律意識現狀分析與思考》,《中國青年研究》2007年第8期。
[103]張春燕、張素風、楊麗姣、張兆興:《高校大學生法律意識養成之客觀因素》,《成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4期。
[104]李步云、劉士平:《論法與法律意識》,《法學研究》2003年第4期。
[105]沈宗靈主編《法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第221頁。
[106]胡玉鴻:《改革開放與民眾法律意識的進化》,《蘇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6期。
[107]焦艷芳:《國家法治現代化與公民法治意識的培育》,《人民論壇》2014年第14期。
[108]焦艷芳:《國家法治現代化與公民法治意識的培育》,《人民論壇》2014年第14期。
[109]高其才:《法理學》(第三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15,第244~246頁。
[110]秦強:《轉型中國的法律意識變遷》,《黑龍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
[111]秦強:《轉型中國的法律意識變遷》,《黑龍江社會科學》201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