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陸澤在侍女的服侍下，用完早餐，穿戴好那繡著麒麟的大紅官服，便出了院子。

微風低拂，青磚瓦邊，小販叫喚，農(nóng)夫趕腳。

不知哪家府院的小丫鬟，匆忙著行程，自各州府來京城匯報的官員老爺們，清一色的華貴轎子，或是四抬，或是八抬。一時間擠滿了原本寬闊的街道。

本就是京官的袞袞諸公，也是難得起了個早，趕著清涼，朝著皇宮趕去。

周邊的早市，熱氣騰騰，人流攢動。

陸澤倒是沒乘什么轎子，本就擁擠的很，為了個做派，當真是有些滑稽。

他穿行在忙碌的行人中。灰白色的街道上，鋪著一塊塊青石磚，每一塊都有臉盆大小。

空氣里酒香，烙餅，各色小吃的香氣，升騰著。

在原世界的人們，或是疲于苛稅，或是被富貴人家高踩面門。自穿越而來，他已經(jīng)許久沒看見這樣的煙火氣了。

不知是今日天晴云淡的緣故，還是什么，原本肅穆莊嚴的京城，變得格外暖色。

陸澤行至南正門，不時便進入了皇宮。

那些停了轎子，轉為步行的大臣們，看見陸澤皆是有些陌生，交頭接耳起來。

陸澤撇過去一眼，皆是些油光滿面的神態(tài)，偶有幾個端莊者，或是武將，或是官位略低者。

‘果然，不管哪個地方的官員都是如此嗎？當真是莫問長安宮上月，清輝只照五品冠’

陸澤緩步走在后頭，不急不緩。如此舒坦的時光，相比于原世界破爛不堪的處境，也算是偷的浮生半日閑了。

大殿內，少年天子，端坐龍椅之上，劍眉星目，俯視群臣。

只見內閣大學士跪奏議政，六部尚書吏部天官立首位，戶部掌印官捧黃冊侍立，都御史緋袍獬豸補，持象牙笏監(jiān)察百官儀態(tài)。

武官一列，身著藍色蟒袍的男子立于最前方，正是鎮(zhèn)北王常寧

而那林之元，坐于百官右側的一奢貴椅子上。

不過比之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因為右側的同樣位置，也擺了一只制式規(guī)模相似的椅子。

群臣面面相覷，為首的幾位紅衣大人小聲討論著。

“怎么多出來，一個椅子？”

“大抵是給那位新晉的上柱國的...”

“這圣上...如此論功行賞多少有些過了。”

隨著陸澤緩步入內，那少年天子指著左邊的椅子示意道。

陸澤了然，便兀自坐了上去。

對面的林之元，雖是臉色陰沉，但終究是勉強對著陸澤點點頭。

陸澤轉過頭去，好似對著別處用力似的。

林之元眼神微瞇，卻笑了笑，一臉和藹。

此時鴻臚寺官開始唱序：“班齊——”，各品級官員，按照“文東武西”列隊完畢。

除卻陸澤，林之元二人，其余眾臣隨之長誦“圣恭安——，三叩首，低聲誦“天佑吾皇”。

陸澤有些乍舌，這朝拜，他也是頭一回見，屬實是頗有些不適應。

少年天子開口道。

“眾愛卿，平身。”

階下臣子，齊齊起身。

“九卿科道，俱有可言者？”

少年天子緩緩開口。

一藍袍武將開口道。

“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柳愛卿請說?！?

“臣等謹奏：新晉上柱國，惟尺寸之功，然戰(zhàn)功未顯，更犯戮殺鎮(zhèn)北王世子之滔天大罪。致使北疆震動，伏乞圣斷?！?

“太祖定例：非拓疆三百里或斬首萬級者，不得封柱國。今該員僅擊退北齊，戰(zhàn)平葉南。昔衛(wèi)明初封即拓陰山，林大柱國，孤身探漠北弱冠擒王，相較可知。”

“昔趙充國七十請纓，班超投筆定遠。今九邊少壯渴求建功，老將戀棧致衛(wèi)林蒙塵。非臣刻薄，實乃憂邊事日蹙，敢效魏徵碎鞍之諫?！?

陸澤眼神一凝，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給他的下馬威。

‘這林之元，當真有辱他年輕時候孤身探漠北的名號，當真成了一個老狐貍?！?

隨著一位武將開了頭，底下的武將，皆是齊齊上奏，要求重新賞賜。

少年天子拂袖冷笑。

“若無上柱國擊退北齊，抵擋葉楠。爾等不妨猜猜，北齊馬蹄此刻踏在誰家祖墳？”

“林愛卿，你認為呢？”

南榮鈞眼神轉向林之元。

陸澤瞧著這一幕。

‘女子身，男兒膽，好一個女帝?！?

林之元起身拱手，開口道。

“陛下所言當是真理，可嘆我當日無法抽身北上，本要前去，卻聽聞陸小兄弟，已然解決了。當真是后輩如龍啊?！?

陸澤心中不覺有些好笑。

‘這般非要占我點便宜嗎？’

“林大人何出此言，無論什么事情，哪有那些面臨險境的百姓重要，我怎可讓敵國兵馬動了我國根基呢？您說呢？”

林之元臉色一變。

‘這小子，指桑罵槐，暗諷我動搖國本?！?

“陸上柱國，所言極是?！?

少年天子點點頭，“若是無異議，便進入今日正題——歸月論劍，眾愛卿有何意見？”

底下新晉禮部尚書開口道。

“臣以為此次論劍需彰太祖“弓馬取天下”之遺訓，振尚武之風。可與良辰霜降卯時三刻開擂，以望月樓銅壺滴漏為準，七日七夜，月滿為止?！?

少年天子點點頭。

“既是如此，便由張愛卿負責。”

陸澤卻是不合時宜的起身，開口道。

“陛下，陸某有事要說?！?

“陸愛卿請說。”

“總是先天論武，多少有些寡淡。何不應允登樓參加，只需將氣血壓低至先天范疇...”

底下臣子，瞬間議論起來。這歸月論劍，本就是猶如燈會般，讓富貴人家怡情的活動罷了。

如今卻要淺塘放巨鯨，哪能如此？

“陛下不可啊！登樓武夫，皆是無所顧忌，無法壓制之人，這若是舉辦了如何得了，皇城安危如何？”

林之元像是想到什么，開口道。

“我倒是覺得，可行?！?

“可將論劍場所，定在龍虎山，此去龍虎山不過晝夜?！?

“招以天吾衛(wèi)萬人，加上我與陸愛卿，可保圣上無憂?！?

南榮依，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陸澤，開口道。

“既是如此，那便照陸愛卿所言。”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