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我想知道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蕭宇沒有意識到眼前之人正是清晨屋中那人。

面對氣勢沖天的趙世淵，他只是轉了轉尾指上的扳指，神情漠然，絲毫不把他口中的威脅放在眼里。

“哼！我趙世淵叱咤江湖這么些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知曉惡事都是第一個頂上去的，哪需要別人指使？”

嘴上雖然這么說，現在心里承受著多大壓力只有趙世淵自己知道。

即便眼前這人漫不經心、看起來破綻百出，彼此之間的差距也不是端正一下態度就能彌補的。

面對著比自己更強的敵人，稍微露出一點怯意就有可能被抓住機會，作為頂尖高手，他不會犯這種錯誤。

于是趙世淵深呼吸一口氣，進入心如止水的狀態，將焦躁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盡管趙世淵壓力山大，對面的蕭宇卻顯得十分輕松，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現在還沒動手，不過是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眼前這個凡人是如何躲過他的感知的？

以他天生異于常人的靈覺，將神識擴大到極限比得上筑基期修士，這也是他為何能及時發現靈藥宗的四大宗師歸來，帶領青天會剩余人手離開的緣故。

誠然，他之前去聽副幫主傳來的訊息分了心，靈覺處于半封閉狀態，可房內還有嚴陽和沈存義，這兩人又是怎么被他瞞住耳目的？

沒有外來的力量幫忙的話，很難解釋得通。

但背后若真有人指使，又有些很奇怪的問題。

先不說這一路追來，他盡全力感知周圍，也沒發覺任何修行者跟著的痕跡。

究竟是什么腦子才會蠢到讓一個凡人來打探修行者的消息？

這不明擺著送人頭嗎？

外加這凡人雖然剛開始心率有些加快，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沒有事情敗露時會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緊張感。

更像是正氣凜然，準備行俠義之事。

可這又回到了最開始那個問題。

不管怎么思考，蕭宇得到的結論都有很大的矛盾。

所以干脆不思考了，直接以居高臨下的眼神道：

“凡人，你要是把你背后的人供出來的話，興許我可以留你一命?！?

留他一命？

趙世淵釋然的笑了，還以為這人思考這么久，會冒出什么高談闊論，結果就說出這樣的戲言？

簡直是傲慢到骨子里了！

果然，在仙人眼中，凡人都是螻蟻么？

想到這里，趙世淵就感覺有一團無名之火在胸口中不斷燃燒。

他把劍拔出，將鞘直接扔掉，然后提劍豎直朝上，劍柄的位置橫于胸前，食指和中指并攏后，從劍尾到劍尖一抹，體內的真氣洶涌而出附在劍上。

戰前準備就緒，趙世淵左手比出劍指，右手持劍指向對方。

一旦進入戰斗狀態，他眼中看見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一個值得挑戰的對手。

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動作，趙世淵只是沖上去平揮一劍。

不過劍上凝聚著他全身的真氣，以及內心的不甘。

憑什么自己數十年歷經千辛萬苦，也比不過修仙之人數年的光陰？

憑什么上面的人就可以冷眼相待他們這些蕓蕓眾生？

憑什么？！

劍尖撕開空氣，發出愉悅輕鳴，劍氣在真氣的作用下如影似幻，綻放耀眼光芒，如同一道驚鴻照亮整條街巷！

這一刻，他重回武學之巔，再現驚鴻客風采，不負劍圣之名！

甚至念頭通達后，他隱隱摸到了如何從山巔上向外在踏出一步的境界的方法。

就這么，真氣在半空中進化，這一劍以驚天之勢砍向對面那人脖頸，對方也在此時流露出驚訝的神態。

原來仙人也會吃驚么？

趙世淵露出了一抹笑容。

“叮——”

劍勢好像從一開始就沒存在過一般散去，無住劍被兩根手指夾在之間，倏然停了下來。

頓時，趙世淵感覺渾身力氣用盡，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嗚咽著聲音道：

“仙與凡，差距真的有這么大么？”

蕭宇此時沒有了之前的不屑，而是眉頭微蹙，若有所思道：

“若我是練氣初期，你這一劍我擋不下，若是剛剛到練氣中期，即便能擋下，恐怕也沒那么輕松。

可我是練氣后期，還是接近筑基期的練氣巔峰，你這一劍就差得太遠了。

不過以凡人來講，這一劍確實漂亮！”

說罷，蕭宇就將劍尖拔斷，沒入趙世淵的胸口，又恢復了蔑視的神態。

“但不管你如何厲害，以凡戰仙終究是不自量力。”

狂風呼嘯，趙世淵身體緩緩倒下，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

見趙世淵逐漸沒了氣息，蕭宇才轉身離去。

……

“青天會為了安全，沒有將據點設在臨河坊內，而是選在了臨河鎮的天水橋附近。

他們在那里雇傭凡人做了些生意，再以斂息術遮掩修為，不特意用神識觀察的話，足以混淆視聽……”

臨河坊城門口，有兩人正在朝外面走。

是薛老道和余辰講解著關于青天會所知道的信息。

可就在此時，余辰突然打斷了薛老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

薛老道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聽，還用神識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他沒好氣道：“你小子怎么心事重重的？待會兒要是打起來還是這樣，可夠你喝一壺的?！?

余辰也覺得奇怪，吃了生龍活虎丹后他耳目的聰敏程度似乎還超過了神識范圍。

可在這風聲的干擾下，又感覺聽得沒那么真切，只覺得像是利劍出鞘的聲音。

原本心里面就有些急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他對薛老道說道：

“你先去天水橋，我去覺得不對勁的方向看看，不然心里面不得勁，待會兒我會去追你。”

“你究竟行不行??？別叫了老夫幫忙，結果讓我一人杵在那里干愣著。”

“誒~說不定我還比你先到……”

說完，余辰就腳步一點，跳到屋頂上跑遠了。

“嘿，這小子！”

薛老道有些無可奈何，只能獨身去天水橋查探情況。

……

聲音只有一瞬，余辰也不清楚具體位置，只能放出神識順著聽到的方向一路探查。

終于，在不知道哪個巷子處，他發現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人。

神識的反饋中，此人心率很慢，幾乎和停止了一般，而且胸口處還插著一柄似乎是短劍之類的東西。

短劍直接插進心臟，但被此人用肌肉用力絞住，因此傷口的血流量并不是很大。

即便如此，也難以想象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下去一看，才注意到此人身旁放著一把劍，劍尖處不知被什么直接扳斷，有些參差不齊。

如果沒猜錯的話，恐怕此人胸口處插著的不是什么短劍，就是這把劍的劍尖。

余辰先用靈力護住此人心脈，再將人輕輕翻過身來，才發現此人是那賣糖葫蘆的小販，穿著這么一身勁裝他還真沒認出來。

被人觸碰后，趙老漢緩緩睜開了眼，視線卻十分模糊。

“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老漢淺淺露出了一抹微笑，奄奄一息道：

“上仙……不用麻煩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那老頭還說那顆丹藥比我的龜息術厲害，看來也不盡然嘛……”

他咳嗽了幾聲，瞳孔已經散大：

“上仙，我打聽了一個叫青天會的組織，他們準備燒了臨河鎮，上仙你可一定要阻止他們??！”

余辰握緊他的手：“好的，我一定?！?

趙老漢將手用盡全力抬起，指到了旁邊的屋檐上：“那里有他們的逃跑計劃，我已經寫在了錦綢上，你趕緊上去看。”

余辰看向屋檐，那里哪有什么錦綢，恐怕已經被人給拿走了。

但他卻露出微笑道：“好，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就好……”

似乎是已經無憾了，趙老漢松開了緊夾胸口的肌肉，頭一歪就沒了氣息。

余辰嘆出一口氣，將趙老漢的身體靠在墻上坐好。

他不清楚趙老漢是怎么找到青天會的，又為何如此信任他。

他只知道現在滅掉青天會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晚風吹動他的發梢，將頭抬起看著天上掛著的明月。

月黑風高，正是適合殺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