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006現身的那一刻，艾樂芙的瞳孔劇烈收縮，記憶宮殿最深處的檔案柜驟然開啟，那是G50以上領導人才有資格查看的最高機密——

「

異常編號：S-006

異常名稱：全知之神、知識荒野、智械之源、機械帝皇、拉普拉斯之妖、遍識天君、智識星神、博識尊。

特殊控制措施：

S-006絕對無法控制，無法觀測，無法褻瀆

描述：

以人類的感知來推測，S-006是星海間的一位神明，全知的象征。

外表為無數機械堆砌而成的星云級計算機。

異常特性：

S-006會瞥視宇宙中的所有天才，而被瞥視者為S-006-1特殊感染者。

S-006-1特殊感染者會聆聽到S-006的囈語，如無抑制，將會陷入癲狂或沉迷神學。

因S-006無法觀測，因此目前所有有關S-006的信息全部來源于S-006-1特殊感染者的敘述與數學推理。

目前已確定的特殊感染者有：

艾薩克·牛頓（1643—1727，物理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晚年沉迷神學）

弗里德里希·尼采（1844—1900，哲學家、詩人，晚年癲狂）

尼古拉·特斯拉（1856—1943，發明家，晚年沉迷于超現實項目）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1879—1955，理論物理學家，晚年沉迷神學）

疑似感染者：

列奧納多·達·芬奇（1452—1519，文藝復興全才，真正的天才，晚年受弗朗索瓦一世庇護，無法得知真實情況）

現存感染者：

艾樂芙·梅迪奇（20歲，計算機學家、異常研究學家，現已加入機關，編號G42領導人，使用A-040圣釘成功抑制S-006囈語）……

」

“完了。”

理查德跪倒在地，絕望地看著神明降臨，手里的槍緩緩舉起，然后塞進嘴里。

“你特么干什么！”

蘇元連忙奪走理查德的手槍，粗暴地拽住他的衣領，怒吼道：“給老子說人話！外面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無所謂的……已經完了……”艾樂芙斷斷續續回應，“對不起，蘇元，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一絲絲淚水淌下，她終于忍不住情緒，嚎啕大哭：“哥哥，蘇元，我，我不想死……”

“我特么也不想死！你先告訴我外面的到底是什么鬼東西！”蘇元憤怒地搖晃艾樂芙的肩膀，“都特么到這時候了，還有什么可瞞的！”

在他們頭頂，天空正在持續剝落，S-006的神降仍在繼續，直徑超過三公里的青銅齒輪刺破云層。

數以萬計的觸須垂落人間，接觸到的摩天樓瞬間解構成0與1的二進制瀑布。某種超越人類聽覺上限的嗡鳴正在撕裂現實，柏油路面泛起漣漪般的馬賽克紋路。

蘇元沒敢多看，直視祂就像是在直視太陽，明明沒有發光，卻僅看一眼就讓眼睛無比刺痛，大腦更是亂得像被棍棒攪動。

“祂是S-006。”理查德終于開口，他在一旁有氣無力道，“我的級別不高，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S級別的異常只要想，可以毫不費力地摧毀整個人類文明。”

“祂會注視世界上的天才們，艾樂芙就是因為祂的注視才加入機關的。”

蘇元懵了。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本小說，作者肯定沒有大綱！

順便丟給他幾個超能力就說：你可以開盒、增強靈活性、降智和弱智攻擊，現在，去把這個克系神殺掉吧。

我打神明？真的假的？

會變成“蘇）（元”吧？

不，感覺更像是變成“艸辦二兒”。

這不應該是大結局才出場的BOSS嗎？現在我才幾級？打個屁啊！

給祂丟幾個降智光環嗎？我降得了這玩意兒的智嗎？

忽然，蘇元靈光一閃，轉頭問理查德：“你剛才是說，S-006只會注視天才，也是因為艾樂芙過于天才，所以才找上門來嗎？”

“呃……差不多，你想干什么？”

降你智啦！

蘇元立刻伸手拂過艾樂芙頭頂，「仙人撫你頂，結發受弱智」全功率展開！

艾樂芙的神情頓時變得迷茫。

之前，S-006的囈語她能聽懂，于是變成了無數知識涌入腦海。

現在，變成小笨蛋的她壓根聽不懂！

那么囈語就只是毫無意義的嘈雜聲響，雖然依舊難受，但不至于痛到崩潰！

艾樂芙果然不疼了，她捂著腦袋坐起身，然后一臉茫然地看著蘇元和理查德。

片刻后，她張開雙臂，對蘇元發出軟糯的童音：“蘇元元，好痛痛，要抱抱~”

啊，不小心降智成小孩了。

蘇元在理查德要吃人的目光中摟過少女的腰，將她抱進懷中，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小艾乖，痛痛飛走咯~”

說來這招還是艾樂芙教他的，號稱魔法少女的治愈秘訣。

不過那時候艾樂芙只是摸摸任欣的頭，自己現在又抱又摸得，比她專業多了。

“你特么摸夠了沒有！”理查德咬牙怒道。

“我摸得是頭又不是別的。”

“如果是別的我早一槍把你崩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曾經有個人告訴我，自古以來，女人都有兩個終極幻想，”蘇元認真道，“一種是為了大義、理想、光榮這些東西拋頭顱灑熱血，甚至不介意自己戰死在沙場上；另一種則是在帥氣的男人懷中被像孩童一樣關愛。”

“很多女性都會在遇到傷心事后幻想，從一個比自己年長不了多少的男人身上索取父親般的關愛。”蘇元聳聳肩，“說起來，艾樂芙20歲了吧，比我還大點，反倒像個小孩子。”

“你特么聽哪個混蛋說得歪理？”

“我懷里這個。”

理查德的表情更嚇人了，蘇元毫不懷疑，這家伙此刻正想著把自己殺了然后再自殺。

“總之，艾樂芙的智商降低了，S-006還盯著她不？”

兩人向陣法外看去。

果然，虛空中，S-006星云般巨大的身軀停止了降維來到夜之城的嘗試。

祂一動不動，不言不語，只是停在那里，就仿佛永恒。

“夢境還在繼續消散，看來，只要撐到夢境徹底破滅，我們就得救了。”蘇元松了口氣。

夢境崩解的速度正逐漸加快，先是是天空徹底碎裂成無數鏡面，每塊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維度的S-006——

有時是書本堆砌的白塔，有時是信息匯聚的妖精，有時則是無數鏡面與鑰匙組合的怪異物體，有時則是眼睛形成的夢幻泡影。

然后崩裂的是大地、建筑、草木、花鳥和人。

全知神教的信徒們瘋狂地沖出教堂，對著天上的神明跪拜，然而神明不語，只是一味地沉默。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

緊接著，他們也同夢境一起消散了。

當最后一塊柏油路面化為齏粉時，整個世界化作一片星海中的虛無，唯有573具身體在虛無中漂浮，那是入夢者們——無論生死。

夏樂奈、任欣、朱成業、王星火、張夢瑤、熊大、張飛杰……所有入夢者都在虛無中沉睡，并未回到現實。

蘇元、艾樂芙、理查德。

這唯三保持清醒的人，此刻抬頭向天上看去。

在無盡的虛無星空中，S-006沉默著，如月之恒，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