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大雪。

八云見月在自己的公寓樓里面醒了過來。

百葉窗上的晴天娃娃與風鈴一齊搖晃，公寓樓的門口，大師寺的檐頂覆蓋了一層白雪。

“哦哈喲！”

在準備出門的時候，八云在走廊口碰到了昨天見過一面的偵探小姐。

她依舊戴著獵鹿帽，但是小臉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鏡。

好像是偵探游戲扮演上癮一樣。

“你怎么在這？”

拎著黑色垃圾袋，是準備出門的八云店長。

他現在在的地方并不是女孩昨天去過的小源便利店附近。

這里是東武線的西新井站附近的改札公寓。

算是足立區里面治安比較好的地方。

“哼哼，找到一個人的住所是偵探的基本素養?！?

偵探這種東西聽起來跟喜歡尾行別人的癡漢同樣危險，八云不明所以的點點頭，然后繞開對方往公寓樓的門口走去。

小姑娘在203門口擺著帥氣的中指扶眼鏡姿勢，看著對方走了。

“哎哎哎，你不好奇我怎么能找到你么？”

通過對方身上的細小線索，找到了對方的公寓住址。

琉璃川小姐覺得自己帥呆了好么，結果對方輕飄飄的繞過自己離開了。

“不好奇啊?！?

八云店長在門口丟掉垃圾袋，然后在一家早餐店前面坐了下來。

這是一家賣煎餃跟云吞的小屋，隔壁寺院里面香火氣息偶爾會飄散到這里。

“你不是偵探么？”

用一句話堵住對方的嘴，因為是偵探，所以找到自己很合理。

好難受啊。

琉璃川小姐心想，

明明做好了人前顯圣的準備，結果被對方輕飄飄的揭過。

“我們今天去哪？”

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樣，在八云吃早點的時候，戴著獵鹿帽的女孩這么問道。

日本人很少有在外面吃早點的習慣，已經在家里喝過味增湯，吃過烤魚米飯的琉璃川看向八云見月。

“我們？”

八云見月疑惑，他今天確實跟女上司請了假，但是他可不記得跟對方約好了什么。

“對啊，你不是要繼續查星野小姐的案子么？”

星野瞳死了，按照昨晚的推斷，她確實是自殺。

被七十二萬的借款壓迫。

無力從樓上跳了下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查案子？”

八云見月有些古怪，在日本這種自殺案是不會有人管的。

有點痕跡的借款消失不見了，星野瞳的遺體也確認過沒有外力侵襲的痕跡。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的自殺案，但是八云見月今天早早請假，早早出門。

戴著米黃色獵鹿的女生卻說他要去查案。

“因為你是個好人吶?！?

女孩托著香腮，笑瞇瞇的看著對方。

因為學的是犯罪心理的緣故，她對人的情緒捕捉很敏感。

完全無法想象到有人會將她人的死亡歸結于自己，琉璃川覺得對方大概是如同頭頂盈散的雪花一樣純粹的人物。

“在我們老家，‘好人’是罵人的話?！?

八云搖了搖腦袋有些不敢接茬。

是他介紹星野瞳去買房子，也是他指出對方的錢幣是假的。

這件事就像他平坦人生當中的一根突刺。

每當他安靜下來的時候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對方又蹙起眉頭，露出與昨晚相同的悲憐表情了，琉璃川見月輕嘖一聲開始思考。

其實這整個案子疑點重重。

比如放高利貸是為了賺錢，對方為什么要給星野瞳假鈔？

比如七十多萬的欠款，真的能夠逼死一個人么？

兩個人在早餐店里面各自思考。

“對了，你準備怎么查？”

這句話琉璃川是問八云見月的。

她其實有點好奇這個除了同理心高的發指，但是沒有一點偵探技巧的男人要怎么查星野小姐的自殺案。

“找到給星野小姐假鈔的那個人，然后看看是不是他逼死的星野小姐。”

其實這個案子說到底，一切都是八云見月的推斷。

他推斷星野瞳跳樓的原因是借了高額的外債，但其實不管是警方的線索，還是其他。

“都沒有關鍵性的證據?！?

琉璃川輝夜托著臉。

其實這件事最正常的結果就是以正常的自殺案論處。

日本警察不會管對方為什么而死，但如果是大數額假鈔案，警察肯定會有興趣。

“我建議我們直接去吉野社，找出那個人，如果真是因為他害死了星野小姐?！?

女孩用手指纏繞脖頸，然后做了一個‘拿伊做特（把他干掉）’的殘忍手勢。

這家伙不會是什么恐怖殺人犯吧？

看著對方小舌頭露出來的恐怖表情，八云見月咽了咽口水。

“去吉野社是不會有結果的?！?

八云見月咬了一口煎餃，吉野社連警察的面子都不給，他們去讓他們把使用假鈔的人交出來...

“大概就像讓鬣狗把肚子對你露出來一樣不可思議。”

豐厚的油脂混著鮮美的湯汁，八云長長嘆出一口氣的時候，對面的女孩輕嘖一聲。

“那怎么辦？”

上門要人不可能了，唯一的線索只有一張假鈔。

琉璃川承認，這件案子的麻煩程度在她處理過的類型中能排前十。

“怎么辦？”

八云嚼著煎餃面色古怪。

其實他跟琉璃川都知道，能夠一次性拿出大數額的人很可能就是假鈔的制作源頭。

那該如何找到高精密的假鈔犯人呢？

八云將早飯吃完，走到了旁邊的書店。

“來這里干嘛？”

琉璃川輝夜驚訝。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足立區的綜合性圖書館。

這里有十分豐富的典藏書籍，各種國內出版社的書籍目錄都有。

“三桉樹纖維紙是無法仿制的合成紙張，所以對方選擇用特制棉麻紙代替?！?

無法追尋的兇手，無法破獲的源頭。

八云見月不知道系統給予的這個能力是不是為了今天這一切。

“特制棉麻紙的成片需要大型的機械操作，這種紙張絕對不會單獨出現?！?

閉上眼睛，尋紙點墨。

在八云見月手指從一張張粗糲的紙頁上滑過的時候。

他仿佛從無有線索的高墻，踏入了自己的世界。

于指尖誕生詭譎，于紙墨中尋找真我。

這是畫家的世界。

也是屬于他的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