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八云見月跟女孩再次來到了陸川出版社門口。

天色蒙蒙亮，有人從里面走出，有人準備走進。

“你真要這么干？”

問話的是琉璃川輝夜，這已經是兩人最近第三次見面了。

坐在一個咖啡館里面，面前是烹煮過的咖啡都，還有兩塊涂過黃油的面包。

“這種方法在我看來最為穩妥。”

八云見月捏著下巴，他們倆在這是等昨天村上建太，兩人有事要“麻煩”對方。

“穩妥？”

琉璃川小姐嚼著嘴巴里帶有奶黃油香氣的面包，在她看來，對方的辦法跟‘穩妥’一點都不搭邊。

“沒錯。”

八云見月點頭。

“凹版機的雕版師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們現在肯定急瘋了。”

八云的辦法說簡單也簡單。

無非就是通過村上這條線再去到蔬菜加工廠。

可以是那塊日元刻板，也可以是更多的東西。

反正八云打算再走一趟。

“你知道失敗了會有什么后果么？”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對方的鼻子。

人有氣質。

這是從外表就能看出來的。

八云見月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感覺一秒鐘就會被那些人撕碎。

八云見月不說話了。

星野瞳的死讓他寢食難安，而現在知道了跟那些人有關系他就更坐不住了。

‘要查清楚。’

‘最好將那些人全部清除。’

八云店長被自己心里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對方沉默了，看起來像是倔強的逞強。

琉璃川嘆了口氣。

“那你要打算怎么處理村上建太。”

八云如果想再去工廠。

那村上建太這個人肯定是要處理的。

對方見過他們，而且會出入那邊。

“要不要把他....”

女孩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不兇殘，看起來甚至有點可愛。

跟對方一起，眼皮就直突突。

八云自認是個很平穩的人。

可對方好像跟自己性格完全相反。

“我還要他帶我過去呢。”

八云表情奇怪，他也不知道對方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他會帶我們過去么？”

女孩拿起一個可頌，然后輕輕撕扯兩半。

八云發現她吃東西喜歡只嘗一小口，然后就會放到旁邊。

吃東西細嚼慢咽，遠遠看著十分優雅。

“要知道他某種程度上也是犯人。”

女孩拿著涂抹黃油的刀叉，明明是足立區的普通咖啡館，但硬是被她優雅的舉止承托的好像在高級公館。

她優雅，神秘，而且自帶古靈精怪的色彩。

“犯人會幫條子么？”

八云從晃動的刀光里面回神。

確實，讓村上承認跟那幫人有關系都困難，更別說還要他配合了。

“試試吧？”

八云開始思考村上建太這個人的資料。

五十歲，陸川出版社部長，愛抽煙。

“你不死心就試試吧。”

琉璃川是不太贊同對方這么做的。

那幫人的危險，兇悍，又來歷不明。

“我是不會幫你的哦。”

女孩表明立場，她辦案是確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像這種孤軍深入的情況她并不認可。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斗。”

八云揮了揮手。

“他想到自己該去掃除的暴行，申雪的冤屈，補救的錯失，改革的弊端，以及履行的義務。”

男生挑眉。

“他如果遲遲不行動的話，是對不起世人的行為。”

“這算什么？”

琉璃川小姐輕嗤。

“騎士之道的探討？”

八云說的這段話是昨晚那本《堂吉訶德》里面章落。

擁有奇情異想的堂吉訶德，某種程度上跟女孩說的那句‘無法坐視任何罪惡而無動于衷的假面騎士’有異曲同工之妙。

“是我做人的準則。”

窗外已經有眼熟的人影走進陸川出版社了。

他拿起手邊的黑框眼鏡戴上。

為了今天的行動他故意打扮的成熟一點。

大眼鏡，黑西裝。

“你應該再帶一瓶發膠。”

對方的裝扮很有老式男人的風格。

琉璃川輝夜面色古怪的起身。

她掏出小皮夾，付了自己的早餐錢。

“你也要去？”

八云奇怪，女孩是不贊同他的行為的。

不是說應該袖手旁觀，而是覺得一切都應該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保證自身安全的話，就能處理更多的案子。”

女孩昨晚就很鄭重的說過一遍這句話，此時嬌俏的翻了個白眼。

“我來看看你怎么說服村上建太。”

女孩其實對男生有點好奇。

因為說服村上建太就等于讓他承認自己的罪行。

給假鈔集團供紙，甚至星野瞳的死可能也跟他有關系。

“你沒有經驗，我猜你大概連他這一關都過不了。”

原本以為對方是像動漫里那些嘴硬心軟的傲嬌女孩一樣過來幫忙的，結果居然只是過來看熱鬧的。

八云咂了咂嘴。

“村上建太大概是被人威脅的。”

站在出版社的門口，八云見月沒有第一時間進去。

女孩對這一點好奇，他就先對對方解釋一遍。

飄散的風雪讓他的肌膚有點發白。

“被威脅的？”

琉璃川輝夜挑了挑眉。

她并未太過在意村上建太這個角色，就像昨天去圖書館之前她也不覺得八云能夠通過圖書館的紙張找到假鈔犯的犯人。

尋蹤探案，應該追尋人跡線條。

但是對方好似不講道理一般，站在制作的終點，向底下延伸脈絡。

對方與其說在探案，不如說在尋找自己的同類。

琉璃川小姐偶爾冒出這種想法。

“對的。”

八云見月對對方點點頭。

“他昨天拿的那個火機，上面的圖案叫做六道木。”

村上建太喜歡抽煙，昨天在審訊室的時候經常擺弄自己的銀色打火機。

琉璃川小姐想了一下，上面是一株形片六葉的植物圖案。

“財運亨通，你說他是賭徒？”

跟聰明人說話的好處是你說出第一點，她就能順延出一大串脈絡。

六道木是老賭徒的幸運圖騰，而村上建太為假鈔團伙服務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

“出版社部長好歹也算個中產階級，完全沒必要像是昨晚一樣卑躬屈膝。”

八云站在出版社門口朝手掌呼了口氣，告訴對方村上建太的事是希望對方走了。

跟這件事情牽扯的越深，就越危險。

八云其實也贊成對方的‘安全正義’的這句話。

“那你去吧。”

琉璃川小姐內心有點古怪，她大概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

不太擅長的便利店店長為這件案子賭上了一切，但是被學校譽為未來名警部的她卻在此刻躊躇不前。

“祝你好運吧。”

人生像是一條往前的沿襲線，不同的觀念讓兩人在陸川出版社門口分開。

天空中散落著淡淡的雪花，琉璃川覺得此刻應該為男生響起一首類似《堂吉訶德》前堂曲的聲音。

堂吉訶德騎上駑骍難得，戴上拼湊的頭盔，破損的長槍。

琉璃川小姐總覺得一切充滿荒誕的戲劇色彩。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

那個大步流星走進出版社的男生。

身上帶著一點淡淡的。

充滿浪漫色彩的。

個人英雄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