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捕頭的刀鞘重重磕在石桌上，震得茶湯潑出三滴：“拿證據來！”

身后捕快呈上一封火漆密函，漆印上赫然是柳書生的私章。

“書信要有來有往。”司瑤的白袖掃過桌面，“這封信是誰寫給誰？”

總捕頭臉色微變，似乎是沒有想到司瑤竟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事實上，不止是他，他身后的二十名捕快，都沒有想到司瑤會問這個。

總捕頭的拇指摩挲著刀柄雕花，還是回道：“柳公子寫給鹿關。”

司瑤又開口道：“能不能給我看一眼？”

總捕頭點頭道：“當然。”

羊皮信紙展開時發出脆響。

字跡工整如印刷，落款處朱砂印鮮艷欲滴。

司瑤接過去看時，字跡確實是柳書生的，印章也是他的。

總捕頭大手拍在了石桌上，“鐵證如山！”

司瑤的臉色還是沒有變化，突然擊掌三聲。

柳書生從紫藤花架后轉出，月白長衫纖塵不染。

他腰間玉佩叮咚，正是當年當掉的那枚。

總捕頭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柳書生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仙庭宗的。

他應該在百八十里之外，和鹿關在一起才對。

“你寫信給了鹿關？”司瑤的聲音很輕。

似乎她一點也不急，好像也確實如此，她很少因為什么事情變得急躁，總是慢吞吞的性子。

柳書生搖頭時，發梢掃過領口繡的“永”字：“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人。”

總捕頭的指節捏得發白：“信上有你私章！酒館有人親眼你們一起喝酒，豈是你說沒見過就沒見過的。”

“若這些都是假的呢？”

楚河的聲音從月洞門外傳來，驚飛檐下一對宿鳥。

九尾狐甩出一疊當票，最上面那張寫著：

【大圣二十三年，贖柳明澈私章一枚】

“私章三年前就當了。”楚河踢開腳邊一個麻袋，露出里面昏迷的師爺，“至于目擊證人...”

麻袋里掉出盒易容用的面泥，還沾著鹿關招牌的刀疤。

茶盞里的水紋還未平息。

楚河看著總捕頭，道：“總捕頭走南闖北，辦過無數大案，肯定知道這些小伎倆吧。”

總捕頭在冷笑，“伎倆雖小，但卻好用。”

楚河點頭，“小伎倆，有時候確實好用。”

他接著道：“但小伎倆終究是小伎倆，上不得臺面，就像是臭豆腐，再好吃，也只是臭豆腐，上不了臺面。”

總捕頭的手壓在刀鞘上，冷笑道：“臭豆腐雖臭，卻能填飽肚子。“

他突然發問：“你既然識破了這些伎倆，那你是見過鹿關了？”

楚河道：“見過。”

總捕頭臉色微變，“在哪？”

楚河大拇指指向西邊，“在百八十里外的一個山洞里。”

刀鞘“砰”地砸在石桌上。

總捕頭怒喝一聲，“你既然看見了，為什么不將這個惡賊拿下？”

楚河兩手一攤，笑得像只狐貍，“他是渡劫期的高手，我筑基期的菜鳥，怎么抓，不如大人示范示范？”

總捕頭冷笑，“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么會放過你，據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非但不是善人，還是殺死每個見過他的人。”

楚河道：“因為他說看我跟他有緣，所以放了我一馬。”

“有緣？”總捕快指著楚河的鼻子，厲聲道：“我看你分明是同黨，給我抓起來。”

鎖鏈聲突然響起，兩個捕快逼近楚河。

九尾狐的尾巴悄悄纏上了房梁。

楚河掏了掏耳朵，他的動作很慢，一邊掏耳一邊問道：“大人，鹿關走的時候跟我說了幾句話，你要不要聽？”

總捕快臉色變了變，最終開口道：“你說。”

楚河道：“鹿關跟我說，官府通緝他，說他到處搶劫殺人，貪墨錢財已經有幾千萬兩。”

總捕快道：“這是通緝榜上明寫著的，誰都知道。”

楚河道：“鹿關還說了，那么多的錢，他幾輩子都用不完，要那么多來干嘛？”

總捕快道：“誰知道那些賊人是怎么想的，再者說了，誰會嫌自己錢多。”

楚河冷冷地回道：“但鹿關說他的錢并不多。”

總捕頭的瞳孔微縮，問道：“為什么會不多？”

楚河笑道：“因為有人分他的錢，他搶來的那些錢，只有兩成是他的，自然就不多了。”

“胡說！”總捕頭猛地站起，“分明是三...”

話像被刀斬斷般戛然而止。

總捕快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后，又問道：“他還說了什么嗎？”

楚河道：“我這人記性不好，只記得這些了。”

寂靜像張網，罩住整個庭院。

總捕快看著楚河，冷冷地說道：“記性不好倒是個好事，只要你一直記性不好，大家就都安全。”

總捕頭的官靴碾碎面泥，突然轉身便走。

二十名捕快退得比來時更快，最后一人還不忘帶上麻袋。

總捕頭的腳步聲剛消失在院外，楚河就倒了下去。

醒來時，三張臉懸在頭頂。

一張是九尾狐的，一張是司瑤的，還有一張是柳書生的。

楚河開口問道：“我睡了多久？”

九尾狐的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兩個時辰。”

楚河的嘴唇發白：“算上之前的時間...”

“你還有九個時辰。”九尾狐的尾巴掃過他的臉，“等死吧。”

九尾狐講話十分冷漠，好似楚河從不讓她開心過。

司瑤的眼睛濕得像江南的雨，開口道：“為什么？”

楚河反問道：“什么為什么？”

司瑤道：“你心中明白的，你可以威脅鹿關去換解藥。”

“我們商量好的這么完美計謀。”楚河咳嗽著笑，“不能敗。”

九尾狐的指甲掐進床柱：“鹿關要是知道毒未解，肯定不會把秘密全說出來的。”

司瑤突然站起，白衣帶翻藥碗：“你們等我！”

房間里彌漫著藥香。

楚河看向柳書生：“你還記得多少事？”

“只記得我為了司瑤跳崖。”書生突然跪下，“雖然我不記得公子是誰，但多謝公子救了司瑤。”

楚河對九尾狐眨眼：“格式化很成功。”

系統界面忽然彈出：

【格式化柳書生成功，達成成就，挽回苦命鴛鴦。】

【天道獎勵，400點靈氣值。】

【當前剩余靈氣值：658點靈氣值】

“那你呢？”狐貍的尾巴纏上他手腕，“你怎么辦，這毒不解，你真的會死的。”

“天道應該舍不得我死。”楚河的笑很虛弱，“畢竟，你說過，我是最特殊的那個。”

“確實是最特殊的。”九尾狐冷笑，“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這片大陸上最不缺的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