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生的機關手指微微蜷曲：“那說好的報酬？”

鹿關的刀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紫：“放心，我鹿關說話算數。仙庭宗歸你，兩顆渡劫期傀儡核心。”

他忽然壓低聲音，“外加兩個妙仙閣的頂級爐鼎。”

書生胸腔里的齒輪轉動聲突然急促。

鹿關輕嘆道：“司瑤仙子待你不可謂不好。人心，都是養不熟的。”

“那是她一廂情愿。”書生打斷道，“再者說傀儡，沒有心。我只為自己。”

鹿關突然湊近：“還有一件事。”

他接著說道：“我挺想知道，你睡女人時流出來的是。”

他的話卡在喉嚨里。

書生的手已經插進他腹部，指縫間滲出黑血——那是淬了毒的機關刃。

若是在平時，一百個柳書生也不可能打中鹿關。

只是眼下書生突然出手，出手速度又極快，兩人距離又近，更重要的是，鹿關完全放松了警惕，沒有想到他會出手。

因此，即便鹿關是渡劫期高手，也因為沒有防備而被打中。

“你瘋了？！”鹿關踉蹌后退。

“他沒瘋。”

楚河的聲音從樹后傳來，手中拿著一個空酒杯。

“傀儡怎么會瘋呢？”

鹿關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怎么會...”

楚河踢了踢地上的契約：“天機閣的人，做事確實穩妥，但可惜，他們品控不嚴”

鹿關的刀疤在月光下抽搐：“你什么意思？”

楚河轉動著手中的空酒杯：“他們只看見酒入喉，但卻沒有看到我倒下去就走了。”

鹿關看了一眼楚河身邊的九尾狐，道：“那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想和你身邊這位打交道。”

九尾狐的尾巴掃過滿地落葉：“五十兩銀子，想買他們的命，確實少了點。”

鹿關道：“可你還是將毒酒喝了下去。”

夜風突然變得很冷。

楚河大笑，笑得鹿關心里有些發寒。

他開口問道：“你笑什么？”

楚河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三件蠢事絕對不能做。”

鹿關搖頭，“我這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道還有不能做的蠢事。”

楚河道：“和賭鬼賭錢時耍詐，在酒鬼杯中下毒。”

鹿關道：“那這也只是兩件事。”

九尾狐接道：“當著結發妻夸別的女人，這是第三件蠢事。”

鹿關的瞳孔縮了縮：“確實做不得。”

即便他走南闖北了大半輩子，即便他做了許多法律所不容之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三件事確實不能做。

“但我還是不明白。”鹿關的刀尖指向假書生，“他為何叛我？”

楚河反問道：“你憑什么覺得這就是柳書生？”

鹿關張了張嘴，但卻沒有說話。

楚河踢了踢地上的柳書生：“你難道忘了，仙庭宗是機關術出身，他們造個假傀儡。”

九尾狐開口道：“比釀酒還容易。”

說著，她的指甲劃過傀儡面皮，露出里面精密的齒輪。

鹿關的刀突然垂下半寸：“你想要什么？”

“你背后的人。”楚河的聲音比刀還冷。

“你怎么知道我背后有人？”

楚河開口道：“你和現在的柳書生至少有一點是相似的。”

鹿關問道：“哪一點？”

楚河道：“自私自利。”

“像你們這樣自私的人。”楚河突然逼近，“是不會突然行俠仗義。”

九尾狐突然開口：“但你之前卻冒著風險，殺了幾個江洋大盜。”

楚河道：“這肯定不是自己想做的，除非有人拿著更大的刀，叫你這么做。”

九尾狐道：“而只有一種人，要去剿滅江洋大盜。”

楚河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官府。”

沉默像把鈍刀，慢慢割著鹿關的神經。

鹿關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不斷游移，像是在尋找退路。

他已經明白楚河想讓他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也正是因為明白了，所以他才會害怕。

“我不能說。”他最終開口道：“說了會死。”

楚河大聲道：“你不說現在就會死。我親手下的度，同樣可以要了渡劫期高手的命。”

但鹿關還是沉默。

楚河從懷中掏出一個青銅圓筒：“認得這個嗎？”

鹿關的喉結滾動：“孔雀翎，據說是仙庭宗機關術的集大成之作。”

九尾狐補充道：“即便是一個沒有靈氣的普通人，拿著它，也有機會斬殺渡劫期的高手。”

楚河開口道：“那你知道這東西什么時候最危險嗎？”

鹿關搖頭。

“最危險的時候...”九尾狐的尾巴輕輕纏上楚河的手腕，“是它還沒發射的時候。”

月光在青銅筒上流轉，孔雀的翎毛仿佛在輕輕顫動。

“我的話，你明白嗎？”楚河的聲音比夜風還輕。

鹿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汗水順著刀疤滑落。

他緩緩點頭，像棵被風吹彎的竹子。

“聽你的。”三個字說得很慢，卻很重。

仙庭宗的內院飄著茶香。

總捕頭的指尖在茶杯邊緣畫著圈，水面蕩起細微的漣漪。

他身后二十名捕快靜如雕塑，只有刀鞘偶爾反射月光。

“聽人說。”總捕頭啜了口茶，“柳公子很會花錢。經常偷拿你們仙庭宗的至寶，出去夜夜笙歌。”

司瑤的白衣在月光下像團霧，“那些東西是我給他的。”

她接著道：“至于夜夜笙歌，好像也不犯法？”

“確實不犯法。”總捕頭嘆了口氣，“我要是也有這些錢，我也會夜夜笙歌的。”

“那總捕頭努力些，多破案。”司瑤的指甲輕叩桌面，“沒準朝廷有賞呢。”

茶杯突然“咔”地裂了道縫。

總捕頭輕笑道：“這不就來破案了？”

司瑤冷冷地說道：“我這里有什么大案可破？”

總捕頭的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個“鹿”字。

司瑤的瞳孔微微收縮：“鹿關？”

“大案。”總捕頭的手按在刀柄上，“夠換三年俸祿。”

司瑤喝道：“鹿關是大案不假，但我仙庭宗與他沒有半點關系，你要查人，要立案，來我仙庭宗做什么？”

總捕頭冷笑道：“但我這里有證據，說鹿關和柳公子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