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宗的山門前亂得像一鍋沸水。
一個灰衣人正往外沖,身后追著七八個持劍弟子。
那人的身法很好,簡直好得不像話,腳尖一點就是三丈遠。
楚河剛要動,九尾狐已經坐在樹梢上晃著腿:“債靈只管收債~”
“見鬼的規矩。”楚河啐了一口。
他并指成劍,三道靈氣破空而去。
灰衣人回身一掌,靈氣劍碎成漫天光點。
就這片刻耽擱,司瑤的白衣已經飄到三丈之內。
渡劫期的高手對戰是什么樣子?
楚河第一次見識到。
司瑤的袖子輕輕一拂,三棵古樹齊根而斷。
灰衣人閃得狼狽,反手劈出一道黑芒,所過之處石板盡成齏粉。
兩人交手不過七招,楚河的額頭已經見汗。
那些看似簡單的招式里,藏著讓他毛骨悚然的東西——就像孩童面對海嘯,連逃的念頭都生不出。
第八招時,灰衣人突然變向,五指如鉤扣向楚河咽喉。
冰涼的指尖貼在喉結上時,楚河聞到了血腥味。
系統界面忽然彈出:
【警告,系統察覺到宿主有危險,是否開啟緊急避險。】
【若選擇開啟,耗費1500靈氣值。】
【宿主當前靈氣值1700靈氣值,是否開啟?】
“讓我走。”灰衣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不然他死。”
聽到這話,楚河將嘴里的‘是’字咽了下去。
這一千七靈氣,是他剛討完債的收成,能不能便不用。
也是在這個時候,楚河才理解了那些守財奴的想法。
不是舍不得用,是真的窮怕了!
司瑤的白袖垂了下來。
灰衣人退得很慢,始終把楚河擋在身前。
直到山門外的懸崖邊,他才在楚河耳邊留下句話:
“小子,這里面水很深。”
松手的瞬間,灰衣人像片落葉般墜下懸崖。
楚河探頭時,只看到云霧繚繞。
司瑤已經來到了楚河面前,九尾狐也從樹上跳了下來。
楚河還沒開口,司瑤便問道:“你沒事吧?”
楚河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沒事,有仙子在,怎么會有事。”
司瑤點頭道:“那就好。”
楚河又問道:“那人是誰,來干什么的?”
“不知道誰,但他在寶庫里被巡邏的守衛發現了。”
“寶庫?”楚河揉著脖子,“他偷了什么?”
司瑤搖頭:“什么都沒丟。”
夕陽把她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這位仙子此刻看起來疲憊不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裙子的邊緣。
她突然開口,“多謝。”
楚河苦笑:“要不是我被抓了,他就不會跑了”
“兩回事。”司瑤打斷他,“你先前還出手攔他了。”
楚河又道:“但也沒攔住。”
司瑤道:“你出手時,不知道他是渡劫期。”
楚河點頭,“當然不知道。”
“可你還是出手了,這份勇氣,便讓人佩服。”
夕陽逐漸落下,遠處飄來飯菜香味。
“住一晚吧。”司瑤看向遠處,“夜路危險。”
廂房里,九尾狐正在玩那顆留影石。
“主人真信他是來偷東西的?”
楚河望著窗外的月亮:“你聞到沒有?那人身上有股味道。”
“檀香混著...鐵銹味?”
“是香火味。”楚河突然轉身,“仙庭宗名為仙庭,但并不供神佛,哪來的香火?”
九尾狐的尾巴僵在半空,“主人的意思是,這個賊是個和尚?”
晚膳
燭火搖曳。
四菜一湯,仍是那套浮夸的菜名。
三十年陳的“醉仙釀”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
筷子剛動,“吱呀”一聲門響。
“瑤兒——”
柳書生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像幅拙劣的面具。
楚河啃著雞腿,油光滿面:“要一起?”
“不、不必!”書生退得比來時還快,“吃過了!有事!”
三句話,人已消失在走廊盡頭。
司瑤的筷子穩穩夾起一片“青龍臥雪”,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九尾狐正抓著整只“鳳凰涅槃”大快朵頤。油漬沾在她唇角,反倒襯得肌膚更白。
楚河忍不住了,問道:“仙子不想知道為什么柳書生不愿和我們一起吃?”
司瑤搖頭,“他要是愿意說,自然會告訴我的。”
楚河還要說,但剛開口,腳背就被狐貍尾巴狠抽了一下。
九尾狐密語傳音在耳畔響起:“戀愛腦的仙子才是我們的好顧客,你忘了你那一千五百點的靈氣值怎么來的了?”
楚河閉嘴時,聽見司瑤的筷子輕輕擱在碗沿上。
“當——”
廂房里,九尾狐正躺在床上,慵懶的樣子和真狐貍簡直一模一樣。
“天機閣...”楚河突然問,“也是天道的產業?”
狐貍尾巴頓了頓:“林承業那筆爛賬?當然算。”
“所以我才能去討。”
“是的~”九尾狐突然湊近,近得楚河都能看到她的溝壑,“但主人知道嗎?這世上給天道打工的...”
她的聲音突然壓低:“...多如牛毛。”
楚河的眼睛瞪得和牛鈴一樣,“那我?”
“可不管給天道打工的人有多少,您永遠是最特別~”九尾狐眨眨眼,突然豎起耳朵,“噓——”
“咚、咚、咚”
敲門聲很輕,卻讓油燈的火苗猛地一顫。
門開三寸。
柳書生的臉在陰影里半明半暗,哪有半分白日的風流倜儻?
“楚公子。”他聲音沙啞,“借一步說話?”
走廊盡頭有月光漏下來,照見他袖口暗紅的血跡。
“我知道你們是誰。”書生遞出一塊玉牌,“天字甲戌號債使,對吧?”
楚河瞳孔微縮——那是天道最高級的討債令。
可這個名號,他也只是聽九尾狐說過。
至于他自己是什么級別的討債使,他并不知道,九尾狐也沒有告訴他。
楚河開口詢問:“你到底...”
“聽著!”書生突然抓住他手腕,“司瑤根本不知道,這具傀儡里裝的東西被她師傅動過手腳。”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鐘聲。
“鐺——鐺——鐺——”
書生臉色大變,轉身時塞給楚河一張字條:“明日午時,醉悅樓地字三號房!”
他的輕功比白天更快,眨眼就消失在飛檐間。
楚河展開字條,上面只有八個血字:
“傀儡少了一魂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