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的辰光，懶洋洋地灑在遺跡出口。

傳送陣懸浮在半空，像塊被咬了一口的燒餅，邊緣還泛著未完全成型的金光。

楚河到的時候，已經(jīng)圍了百來號人——活像一群等著搶骨頭的野狗。

“楚兄！”

鐵刀門三人組擠了過來。

蘇棠的刀鞘上多了幾道新痕，鐵山的胡子短了半截，柳青衣襟上沾著可疑的褐色污漬。

“看樣子你們受了些苦啊。”楚河挑眉，“怎么樣，運氣可以不？”

蘇棠得意地說道：“當(dāng)然可以，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呢。”

楚河開口道：“那我以后要是去了秦國，你們會招待我不？”

蘇棠點頭，“當(dāng)然。”

楚河又問：“那要是去鐵刀門打造東西？”

柳青道：“一律八折。”

楚河朝著蘇棠伸出大拇指，“那就多謝了。”

蘇棠剛要說話，楚河突然拽住他手腕：“等會別第一波走。”

“為什么？”鐵山的大嗓門引來幾道視線。

楚河沒解釋，而是將食指放在嘴唇前，“相信我，不要第一波，反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三人雖然疑惑，但還是同時點了頭。

鬼手李躲在人群邊緣，像只警惕的耗子。

楚河走過去時，他袖中已經(jīng)滑出三張爆裂符。

楚河伸手指了左右人群，“這里人多，我勸你不要出手。”

鬼手李道：“那要看你怎么做。”

“債可以晚點收，”楚河看都沒看那些符紙，“但你也要晚點坐這個傳送陣。”

楚河說完就走，留下鬼手李在原地瞪眼。

半響，他才來了一句，“莫名其妙！”

辰時三刻，傳送陣“嗡”地一震，金光大盛。

人群頓時炸了鍋。

“讓開！老子先來！”

“滾蛋！我們玄陰教...“

“啊！誰摸我屁股！”

楚河靠在遠(yuǎn)處老樹下，嘴里叼著根草莖。

他看著幾個筑基巔峰的修士像趕羊一樣把弱者擠開，有個穿紫衣的甚至踩斷了別人的胳膊。

“有意思。”楚河吐出草莖，“都趕著投胎呢。”

忽然，一對年輕修士引起他注意。

女子被人群沖散，男子已經(jīng)踏上傳送陣，見狀毫不猶豫地跳了回來。

“蕓兒！抓緊我！”

女子被推搡得釵橫鬢亂，男子用身體為她擋開沖撞，自己背上挨了好幾腳。

楚河輕笑：“倒是個好男人。”

金光越來越盛，第一批三十多人已經(jīng)站定。

遺跡外面主持陣法的老者掐訣念咒，傳送陣開始旋轉(zhuǎn)，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不對勁...”楚河瞇起眼。

那聲音太像古墓里黃金棺槨開啟時的動靜了。

金光突然變成血紅色！

陣中修士的皮膚開始膨脹，像被吹起的氣球。

有人驚恐地拍打自己鼓起的臉頰，有人想往外跑卻被無形屏障彈回。

“救——”

“我的眼睛！”

“師祖啊——”

“砰！”

第一個修士炸開了。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血霧彌漫中，斷臂殘肢如雨落下。

一只戴著玉鐲的手掌“啪”地砸在楚河腳邊，中指還在抽搐。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剩下的人群。

有人開始嘔吐，有人癱坐在地。

那對情侶緊緊相擁，女子把臉埋在男子胸前發(fā)抖。

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在慶幸。

鐵刀門三人擠到楚河身邊，蘇棠的聲音發(fā)顫：“楚公子，你是怎么...”

“噓。”楚河輕微搖了搖頭，“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三人立刻閉起了嘴，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

地上的血流開始蠕動，像有了生命般向中央?yún)R聚。

殘肢斷骨自動拼接，形成一條詭異的血路。

緊接著，地面震動，一具黃金棺槨破土而出！

棺槨貪婪地吸收著滿地血肉，表面鎖鏈“嘩啦啦”自行脫落。

當(dāng)最后滴血被吸收殆盡，棺蓋緩緩滑開...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上棺沿。

走出來的是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腰間懸著柄木劍。

他笑容慈祥得像鄰家老翁，眼睛卻黑得沒有半點眼白。

如果沒有之前發(fā)生的那些事，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他倒是有些像隱居的老神仙。

但他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諸位小友，”老者拱手，聲音溫潤如春風(fēng)，“老朽閉關(guān)多年，多謝你們送來血食。”

系統(tǒng)光幕在楚河眼前瘋狂閃爍：

【警告！高危目標(biāo)！】

【身份：借貸人】

【違規(guī)借貸：通過多次少量的借貸，繞過抵押擔(dān)保和審批權(quán)限要求，向天道借貸，延續(xù)了四百年的壽命】

【關(guān)聯(lián)事件：古墓傀儡/靈泉異變】

楚河明白了，違規(guī)借貸的人是他，而白武應(yīng)該是被他控制了。

所以，當(dāng)時白武的眼睛才會通紅，他也是因為被控制了，才能夠用借命符。

老者目光掃過人群，在楚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就這一瞬，楚河如墜冰窟——他感覺有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在扒開他的頭皮，翻閱他的記憶！

“今日良辰美景，”老者撫掌輕笑，“不如老朽送諸位一程？”

他袖中飛出數(shù)十道金光，落地化作與古墓中一模一樣的青銅傀儡。

只是這些傀儡眼中跳動著血色火焰，手中兵刃寒光凜凜。

“跑！”不知誰喊了一聲。

人群炸開。

傀儡們?nèi)缁⑷胙蛉海D(zhuǎn)眼就有七八人倒下。

那對情侶中的男子推開道：“蕓兒快走！”

自己拔劍迎向一具傀儡。

楚河沒動。

他盯著老者腰間木劍——劍柄上刻著個小小的“債”字，和他從龍血樹枝獲得的血色玉佩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老者突然轉(zhuǎn)頭，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楚河所在的位置。

盡管楚河確信自己藏在樹影里，但那道視線如附骨之疽般黏在他身上。

“找到你了，”老者嘴唇不動，聲音卻在楚河耳邊響起，“小討債使。”

楚河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活像只炸毛的貓。

老者揮手，三個青銅傀儡就朝著楚河沖來。

楚河回頭對著逃跑的眾人道：“跑？你們跑得過閻王爺?shù)恼執(zhí)矗俊?

楚河的聲音像柄快刀，劈開混亂的人群。

在驚蟄劍出鞘的寒光中，三個青銅傀儡已經(jīng)撲到面前。

它們的動作比古墓里那些快了三倍不止，關(guān)節(jié)轉(zhuǎn)動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