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如雨。
楚河在煙塵中瞇起眼,看見巖壁上刻著的符文正在發光——不是天然的紋路,而是被人用朱砂混合著妖獸血精心繪制而成的爆破陣。
“有意思。”楚河輕笑,笑聲里帶著三分譏誚七分冷意。
他足尖在凸起的巖石上一點,身形如鷂子翻身,穩穩落在一處突出的平臺上。
平臺盡頭站著個人。
準確地說,是個身高不足五尺的侏儒。
他手里端著個青銅羅盤,羅盤上的指針正瘋狂旋轉。
晨光映在他那張皺巴巴的臉上,照出一片陰森笑意。
“小子,把紫靈參交出來,饒你不死。”侏儒的聲音像鈍刀刮骨頭,聽得人牙酸。
楚河沒說話。
他眼前浮現出一行只有他能看見的字:
【債務人:鬼手李】
【抵押物:親爺爺靈根】
【借貸:地階功法《爆巖訣》】
“原來是你搞的鬼。”楚河劍尖一挑,那株千年紫靈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他掌心,“想要?拿你爺爺的靈根來換。”
鬼手李的臉色變了。
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揭穿老底的羞惱。
鬼手李突然開口怒喝:“你怎么知道的?”
楚河道:“你欠了債,難道還想瞞過所有人?”
鬼手李一驚,“你是討債使?”
楚河點頭,“你倒不算笨。”
鬼手李反問道:“那你是來找我討債的?”
楚河道:“本來不是的,可你已經闖過來了,這債就順便討了吧。”
鬼手李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大喝道:“你休想。”
他袖中突然飛出三道黃符,符紙上用鮮血畫著扭曲的紋路。
“爆!”鬼手李厲喝。
楚河沒動。
驚蟄劍在他手中輕輕一顫,劍鋒劃出的弧光比晨霧還要朦朧。
三道爆裂符在空中被整齊地剖成六半,像被頑童撕碎的紙片,輕飄飄地落下。
“《爆巖訣》第七式‘地龍翻身’,”楚河搖頭,“但你埋符的位置差了三分。”
鬼手李的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你怎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
驚蟄劍已經刺穿了他手中的青銅羅盤。
羅盤炸裂的瞬間,崖壁上那些發光的符文突然黯淡下去,像被掐滅的燭火。
“該還債了,”楚河手持驚蟄劍,劍尖對準他的脖頸,“你也是哄堂大孝,竟然拿自己的爺爺靈根抵債......”
冷汗從鬼手李的臉上流下。
他突然跪下了。
“我不能還這個債。”他的聲音在發抖,“這功法是用我爺爺的靈根換的。我們李家......”
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的傷疤,“十年前,我們李家還是青林縣第一世家。”
楚河的眉毛動了動。
他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看著鬼手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年我十二歲。”鬼手李的眼睛里燃著仇恨的火,‘我爹帶著三位叔伯去探索古修士洞府,回來的路上被人偷襲。我爹當場身亡,三位叔伯兩死一重傷。“
他咬著牙,牙齒間滲出血絲,“重傷的三叔撐了三個月,花光了家底還是走了。”
晨風吹過懸崖,吹不散他話語中的血腥氣。
這種事情在以武為尊大陸上很常見。
常見到就像人要喝水吃飯一樣。
“現在李家就剩我一個男丁。”鬼手李突然抬頭,眼中精光暴射,“我現在是長河門二師兄!只要在七日后的大比中勝出,就能成為大師兄,拿到宗門秘傳的《長河心經》!到時候......”
楚河打斷他:“到時候你就能重振家族?”
“不錯!”鬼手李猛地站起,矮小的身軀竟透出一股巍峨氣勢,“所以這債我現在不能還!《爆巖訣》是我唯一的希望!”
楚河沉默了。
他想起了九尾狐那雙嫵媚卻冰冷的眼睛,想起她說“討債人要心狠”時嘴角的冷笑。
“規矩就是規矩。”楚河緩緩拔劍,“你如果無力償還,那抵押物必須收回。”
鬼手李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難看,像只被踩扁的蛤蟆。“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雙手猛地拍地。
整座平臺劇烈震動,數十道土刺從地面暴起,每一道尖端都閃著幽藍的光——淬了毒!
楚河身形如鬼魅般在土刺間穿梭。
驚蟄劍每一次揮動都精準地斬斷一根土刺,但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鬼手李的功力比他預想的要強,而且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
“砰”
一塊巨石突然從側面襲來。
楚河側身避讓,卻見鬼手李趁機掏出一張紫色符箓。
符箓燃燒的瞬間,整個懸崖平臺被濃霧籠罩。
“遁地符?”楚河冷笑,“雕蟲小......”
他的話戛然而止。
濃霧中突然刺出七把飛刀,每一把都鎖定他周身大穴!
楚河急退,驚蟄劍舞成一片光幕。
“叮叮叮”七聲脆響,飛刀盡數被格擋。
但鬼手李已經不見了。
霧氣散去,平臺上只留下一灘血跡和半塊碎裂的玉佩。
楚河撿起玉佩,上面刻著“長河”二字,背面卻有一道細小的裂紋,裂紋中隱約可見一絲黑氣。
“長河門......”楚河摩挲著玉佩,若有所思。
他眼前突然跳出一行新的系統提示:
【債主逃往西北方向,是否繼續追擊?】
楚河伸了個懶腰,點擊了‘否’選項,“人家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他收起玉佩和紫靈參,“等他比試完再收債吧。”
懸崖上的風突然變得凌厲,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遠處,一只烏鴉落在枯樹上,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河的背影。
第五日。
七彩的霧,像被誰打翻的染料缸,浸透了整片沼澤。
楚河的靴子剛陷進泥里,就聽見“咕嘟”一聲——不是沼澤冒泡,是他腰間的酒葫蘆在抗議。
“連你都覺得這地方邪門?”楚河拍拍葫蘆,指尖觸到九尾狐玉佩時,突然一陣發燙。
霧中有東西。
九心海棠就在十丈外,花蕊里那顆毒丹晶瑩得像美人的淚珠。
楚河數著步子:一步,兩步,三步——
頭暈得像是被十八個醉漢輪流灌了烈酒。
眼前的沼澤突然塌陷,化作萬丈深淵。
無數毒蟲從裂縫中涌出,每一只都長著九尾狐的臉。
“主人小心!”玉佩里的聲音像是隔了層棉花,“是幻毒妖蝶的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