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鎮,
一個依河而建的小鎮,規模不大,稀稀拉落的房屋沿著一條渾濁的河流兩岸分布。
幾縷炊煙從屋頂升起,給這個略顯寂靜的小鎮增添了幾分生氣。
河谷鎮還是澤比印象中的模樣,樸素,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清。
澤比走進鎮子,石板鋪成的主干道還算平整,兩旁的店鋪大多是些雜貨鋪、鐵匠鋪、面包店之類。
行人不多,大多是些穿著粗布衣服的鎮民,看到澤比提著一個布袋子,投來幾道好奇的目光。
澤比很快找到了位于鎮子中心廣場邊緣的冒險者公會。
那是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兩層木質建筑,外墻的木板因為風吹日曬而顯得有些斑駁,一塊歪歪扭扭掛在門口的木牌上,用褪色的顏料刻著“冒險者公會”幾個大字。
旁邊還有一個象征公會的盾牌與交叉長劍的徽記,同樣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整個公會看起來遠沒有吟游詩人歌謠中描述的那般氣派輝煌,反而透著一股簡陋和蕭條的氣息。
澤比沒有感到意外,畢竟河谷鎮是個平和的小地方,平日里大概真的很少需要冒險者出手。
澤比推開那扇發出“吱呀”抗議聲的木門,走了進去。
公會內部的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灰塵和木頭腐朽的味道。
大廳不大,只有幾張空蕩蕩的木桌椅隨意擺放著,墻壁上倒是貼著幾張委托單,但大多都已泛黃陳舊,似乎很久沒有更新過了。
整個大廳里,只有一個看起來無精打采、年紀不大的青年,正趴在一個積滿灰塵的長木柜臺后面打著瞌睡。
這冷清的景象,再次印證了冒險者在河谷鎮毫無用武之地。
澤比走到柜臺前,輕輕敲了敲桌面。
“嗯?”
那青年被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頭,迷迷糊糊地看向澤比:“什么事?”
“你好,我想兌換一些魔物討伐的報酬。”
澤比說著,將腰間那個沉甸甸的灰色布袋解了下來,放在了柜臺上,布袋落在柜臺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青年瞥了一眼那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澤比,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的年輕人竟然真的有戰利品。
他坐直了些,伸出手:“冒險者徽章,拿出來登記一下。”
“呃……”澤比頓時愣住了,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抱歉,我還沒有注冊成為冒險者。”
青年的眉頭皺了皺,語氣也帶著幾分惋惜:“沒有冒險者徽章?那可能你要空手而歸了。”
他指了指澤比的布袋:“沒有注冊身份,公會是無法給你發放任何報酬或獎勵的。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
“為什么?”澤比感到一陣疑惑和郁悶,他辛辛苦苦,甚至差點丟了性命才得到的戰利品,怎么就換不了錢了?
“這些……這些地精耳朵和熊地精獠牙,不是討伐證明嗎?”
那接待員青年例行公事般地解釋道:“冒險者公會,說白了,就像是一個中間人。鎮上的居民或者過路的商人有什么麻煩解決不了,就會找到我們公會,提交委托和預付一部分報酬。然后,我們把委托發布出去,注冊的冒險者接取任務,完成之后,帶著討伐證明回來,雇主確認無誤后支付尾款,公會從中抽取一部分作為手續費。”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提交的這些耳朵和獠牙,確實是討伐證明,但這只能證明你殺了這些魔物。問題是,你殺這些魔物,并不是接受了公會發布的委托。沒有委托,就沒有雇主支付報酬,公會自然也無法支付給你。”
“那公會不是還有額外的獎勵嗎?”澤比記得艾爾溫似乎提到過。
“是有獎勵,那是公會為了鼓勵冒險者積極討伐魔物、維護地區安全而設立的。”
青年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但這獎勵只針對注冊冒險者。你沒有身份,就不在公會的獎勵體系之內。明白了嗎?這是規矩。”
澤比徹底明白了。
搞了半天,自己白高興一場。這冒險者公會條條框框還真不少,沒有身份寸步難行。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挫敗感,就像是憋足了勁打出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
他默默地收起那個布袋,心中充滿了郁悶。
看來,想通過公會這條路換錢是行不通了,至少現在不行。
“那我該怎么注冊成為冒險者?”澤比不死心地問道。
“填表,繳納十枚銀幣或一枚金幣的注冊費和工本費,通過一個簡單的實力測試就行了。”
青年抱歉地回答:“不過今天太晚了,負責測試的人已經下班了,要注冊明天再來吧。”
十枚銀幣!澤比咂了咂嘴,羅吉給他的錢袋里倒是有,但這幾乎是他現在全部流動資金的一半了。
看來,只能暫時作罷了。
澤比拎著布袋,有些失落地轉身準備離開。
…………
走出冒險者公會的大門,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夜幕籠罩了整個河谷鎮,幾盞昏黃的油燈在街道兩旁亮起,勉強驅散著黑暗。
晚風帶著河水的濕氣吹來,讓只穿著單薄衣物的澤比感到一絲涼意。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從昨夜到現在,他幾乎滴水未進,全靠著升級時的能量補充才撐到現在。
現在放松下來,饑餓感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必須找個地方落腳,再填飽肚子。
澤比環顧四周,鎮子不大,旅店似乎只有一兩家,而且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樣子。
他摸了摸懷里那可憐的錢袋,決定還是去更符合自己目前經濟狀況的地方——酒館。
根據他的經驗,以及一些道聽途說的信息,很多小鎮的酒館也提供廉價的住宿,雖然環境通常嘈雜混亂,但勝在便宜。
他想起之前來小鎮賣獸皮時,幾次路過的一間酒館——“老水獺之歌”,就在河邊不遠處。
那間酒館看起來破破爛爛,卻總是被擠得滿滿當當,想必價格親民是主要原因。
澤比確定了目標,拎著他那袋引人注目的“土特產”,朝著河邊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就能聽到“老水獺之歌”酒館里傳來的喧鬧聲。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酒精、汗水、劣質煙草和食物的濃烈氣味撲面而來。
酒館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穿著各異的酒客們擠在粗糙的木桌旁,大聲談笑、劃拳、吹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粗獷而熱烈的氛圍。
穿著暴露的女招待端著麥酒和食物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不時引來幾聲口哨和調笑。
澤比皺了皺眉,不太喜歡這種過于嘈雜的環境,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擠過人群,來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吧臺的地方。
吧臺后面站著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酒館老板,正忙著擦拭一個巨大的木制酒杯。
“老板,還有空房間嗎?最便宜的那種。”澤比將布袋放在腳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蓋過周圍的喧囂。
酒館老板抬起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又瞥了一眼他腳邊的布袋,粗聲粗氣地回答:
“有,樓上通鋪,五個銅板一晚,包一頓黑面包糊糊。要不要?”
五個銅板,倒是不貴,甚至可以說實在良心。
澤比點了點頭:“要一個床位。”
他正準備從錢袋里掏錢,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按在了吧臺上,幾枚亮閃閃的硬幣被推到了澤比面前。
不是銅板,而是三枚銀幣!
“小兄弟,都沒錢喝一杯了?”一個略帶沙啞的嗓音在澤比耳邊響起:
“這頓飯,這杯酒,算我的。老板,給他來份烤肉,再來一大杯麥酒!”
澤比驚訝地轉過頭,看到一個約莫四十多歲、身材中等、穿著半舊皮甲的大叔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