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的眼前漆黑一片，他已經完全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他的耳朵都快聾了，只能聽見近距離的聲音，而剛剛，那聲音就仿佛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不想死，他還有妹妹要照顧，坐在輪椅上的親妹妹。

但現在這個樣子……似乎只能求薩拉·卡佩了，該死的！

“開槍吧，是時候了，結束你這無能懦弱的一生，狗看了都搖頭。”

喬淵剛剛并不是要阻止對方自殺，他不相信對方會自殺，那不過是悲憤受刺激下的一時沖動。

這樣的家伙，如果真輕易的就死了，那就說明不值得他投資。

安靜的急癥室19號病房里，查爾斯·赫爾曼胸膛劇烈起伏，他彷徨無措的驚懼開口：“誰在那里？房間里應該沒人，你…你究竟是誰。”

“感知力不錯嘛，都傷成這樣子，別磨嘰了，快開槍。”喬淵笑嘻嘻的繼續慫恿著。

查爾斯緊緊握著手里那把余燼醫療兵標配的第四代赤隼制式手槍，旋即就從嘴里吐出一口鮮血。

“我…我還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里，如果…如果你是來看笑話的，那還請離開吧，”他吞吞吐吐開口。

“哦？”喬淵從窗戶間隙一點點跳進來，看著查爾斯笑道：“那就繼續像狗一樣活著吧，被他們繼續剝削。”

查爾斯當即痛苦的發出悶哼，渾身四肢都開始劇烈發抖：“不，不要！”

就像是一直沉默到麻木，并被自己欺騙遺忘的真相，一下子被別人硬生生的撕開，告訴他，并沒有消失，而是時時刻刻都在……

他的內心在持續性的崩潰。

“不挺好的么？”喬淵徘徊在窗沿笑瞇瞇開口：“反正有錢拿。”

“夠了！別說了。”

查爾斯痛苦的念叨著，那燒毀的雙眸里溢出絲絲血淚，滾燙滾燙。

喬淵繼續一針見血的笑道：“你知道你的師姐是財閥的女兒，你的導師是權貴徒弟，你的教授是西聯邦的科學家，他們都有錢有勢，人脈通天，可以輕易讓你的妹妹康復，但他們沒有，一直都在騙你。”

“為了學位，為了晉升職位，為了妹妹的醫療費，你一次次妥協，一次次給別人做嫁衣，真是偉大啊。”

查爾斯悲痛欲絕的哀嚎著：“不不要再說了……求你！”

“那就開槍吧，你現在這個樣子毫無價值，給他們當狗的價值都沒有。”

“不！”查爾斯仍舊捏著赤隼，前一會才包扎好的虎口又開始滋血，疼的他手筋直抖，槍支啪嗒一聲滾落到了地上。

“指望你那師姐，仿生天堂CTO的女兒，薩拉·卡佩么？她為什么要救一個快死的人？雖然你很聰明，但牛馬實在太多了。”喬淵微笑道。

對此查爾斯猛地一顫，驚懼莫名道：“你你…你究竟是誰，你怎么知道我內心的想法……”

他現在非常驚恐，那分明是他剛剛想說的話，還存在于心底。

雖然這個世界上有心靈讀取的升華者，怎么也是要觸碰才行，但他現在壓根感受不到任何，連屬于人的氣息都沒有，完全超乎了他的理解。

“我是誰重要么？”

“重要的是，你是誰。”

喬淵笑瞇瞇的滑動在窗臺上，他的話讓查爾斯瞬間陷入了沉默。

他嘴角艱難的蠕動著，像一條扭曲的蜈蚣，顫顫巍巍的開口：“我想做自己，我想…當個真正的人……不只是他們眼里的工具……”

“可…可我想有什么用，我就是一個孤兒，隨便捏的軟柿子，誰都可以踩一腳，和權貴斗？哈哈哈，我不是愛麗絲·貝蒂，雖然很多人說她是攀上了蘭德家族才有的身份，可她本身不也是新倫敦的舊貴族么？”

查爾斯自嘲慘笑道：“黃金大世已經兩百年了，整個銀河系都開拓完了，階級已經固化，什么只要努力就可以成為新貴族的大話…哈哈哈……”

喬淵似笑非笑開口：“階級固化不是你懦弱的借口，就非余燼不可么，就非學位不要么？”

“你這一次次屈服了，最終又換來什么？獎金哪里拿不到？不要為自己的膽小找理由，面子都是自己給的。”

對方有些話說的沒錯，想成為新貴族跨越階級確實很難，但這不是問題所在，查爾斯對于權貴仍舊保持著一絲期許，認為只要努力就行。

雖然現在開始破滅了，尤其在他的戲謔下，持續性的破大防。

與此同時，查爾斯再度沉默，并從漆黑眼角留下更多的血淚，

“如果可以活下去的話，我想要重來一次，但恐怕沒希望了，”查爾斯悲憤唉聲道：“謝謝你，讓我在最后的時間里終于做回了一次自己。”

“但我不怨恨這個社會，我只怪自己，曾堅信選擇學醫的路，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他喃喃著，聲音越來越小，就死在這無人在意的角落里罷了。

“重來一次么？有點意思，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好了。”

喬淵興致盎然的從窗臺上直接跳到旁邊查爾斯的病床上，并逐漸滑行到對方的心口：“來吧，換上新的眼睛，新的耳朵，新的指甲，重新看看這片天地，別讓我失望。”

他通過跳動的方式，把左眼落在對方的左眼眶里，霎那間，查爾斯如遭雷擊，在驚懼和刺痛中獲得了新生，那眼前的黑暗終于出現了一束讓他難以置信的光明。

同時屬于多元上帝的意志轟轟轟的降臨到查爾斯的腦海里，仿佛一瞬天崩地裂，億萬星系的寂滅與誕生，無限宇宙的起源，諸神原初，萬物命運的唯一主人。

“您…您是！！！”

查爾斯心神轟鳴，嘴角劇烈哆嗦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多元上帝的氣息讓他驚慌失色間感覺似乎在做夢，美夢。

“拿起耳朵蠢貨。”

聽著此刻喬淵的聲音徹底在自己的腦海里回蕩后，查爾斯急忙抬起淅淅瀝瀝淌血的左手，仿佛接過神賜一般，無比虔誠，敬畏，并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多元上帝的左耳，朝著那被完全燒毀的左耳處貼合上。

剎那，多元上帝的左耳就自行與他的肌體融合連接，并擠出殘存的爛肉，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還簡單讓耳朵附近的血肉恢復了些。

“磨唧，還有右手食指指甲。”

“是，我…我立刻！”

查爾斯驚恐又無比的激動，迅速再拿起最后的指甲貼上右手食指。

十指連心下鉆心的痛帶來的是讓他嘆為觀止的上帝之力，是遠超七大正神的無限偉力，真正的至高無上。

“多元上帝…真是多元上帝……”他顫抖的在心底喃喃，無比振奮的崇拜開口：“偉大的主人，您對我完全是恩同再造，我愿意聽從一切。”

喬淵頓時冷笑道：“我對于操縱傀儡沒有任何興趣，你明白么？”

查爾斯一怔，到底是天才，他迅速就頓悟了過來：“我…我懂了！主人是想看我自己的努力。”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嘟嘟嘟的響了起來，他動彈著左眼，用余光掃視一下后，伸手吃力的夠了夠。

電話剛一接通，仿生天堂CTO千金，薩拉·卡佩充滿PUA的訓斥聲就一陣劈頭蓋臉的鉆進了他的左耳里。

“查爾斯你死哪去了？之前說的科研論文到底寫了沒有？虧我天天在邁克爾教授面前給你說好話，你真是讓人失望，越來越不像話了。”